<h1><b>漫漫长路 有幾多風光<br /></b><b>一一細心賞<br /></b><b>為甚留步回頭望一望<br /></b><b>心中一片迷茫<br /></b><b>默默看看天際白雲蕩<br /></b><b>就像你我志在四方<br /></b><b>但願與你歡笑的流浪<br /></b><b>挽手他鄉闖一闖<br /></b><b>漫漫长路 有幾多風霜<br /></b><b>一一去擔當<br /></b><b>踏著前路 兩家互守望<br /></b><b>不必要怕路長<br /></b><b>路上有你不會絕望<br /></b><b>路上有你信念更堅<br /></b><b>路上有你歡笑再浮蕩<br /></b><b>滿山小草都芬芳</b><b><br /></b><b> —摘自《漫漫长路》歌词<br /></b><b> </b></h1><h3><br /></h3> <h1><b> 其实人生每一段能被记住的经历背后都隐喻着它必然的含义,以至于许多年过去后的今天,我们仍然不忍心把这些经历从脑海里抹去,也正是因为这些经历成为了我们弥足珍贵的财富,使我们人生的画面变得更加丰满,美丽和精彩。</b></h1> 留守妻子 <h1><b style="font-size: 20px;"> 飞机已经越过了太平洋,飞行在了北美洲的上空,机舱内有些闷热,婴幼儿的哭闹声也时不时地传来,路环顾了一下座位的四周,从上海飞往纽约的这架中国民航国际航班上几乎全是中国乘客,其中有许多都是像自己一样,是带着年幼孩子的年轻母亲。6岁的儿子任任和3岁的贝贝兴奋好奇过后都已经睡着了,贝贝是朋友托带的,父母也在纽约留学,上飞机的前一天由祖父母从山东带到上海,穿着一身小碎花棉袄棉裤,是一个很听话的小男孩。路这是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飞就要飞越大洋,还带着二个年幼的孩子,父母和婆婆都有些替她担忧,她却不以为然,不曾想在阿拉斯加机场入关的时候,她真是遇到了麻烦,险些没赶上飞机。</b></h1><h1><br></h1><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抵达美国境内阿拉斯加后,乘客们被要求下机入美国海关,长长的入关队伍,路十分狼狈地排在了最后面,肩上背着一架任任的雅马哈电子琴和她自己的小皮包,一只手提着行李包,手臂上挂着风衣和贝贝的小书包,而那套本来穿在贝贝身上的小碎花棉袄棉裤,现在也移到了路的手上,另一只手空着,是要用来拖两个孩子的,正值上海的深夜睡觉时间,两个小男孩半睡半醒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路只能轮流拖着他们,跟着队伍一点一点往前挪,好不容易挪到海关窗口,贝贝说要尿尿,憋不住了,路一边抚慰着他,一边回答着海关官员慢条斯理的提问,刚一过海关,三个人便急急地冲向厕所,等从厕所出来,路傻了眼,大厅里同机的乘客们一个都不见了,没有坐过飞机又不谐英语的路顿时慌乱了起来,带着二个孩子东冲西撞,奔跑着寻找登机口,在机舱门关闭的最后一刻,总算有惊无险,满头是汗地再次登上飞机。</b></p><p class="ql-block"><br></p> <h1><b> 做了两年留守妻子的路,在与丈夫松分别的这些日子里,无时无刻地思念着他,无数次地想象着与松团聚的那一刻,当电视屏幕上显示飞行轨迹的箭头越来越接近那个标志着纽约的小圆点,路的心也越来越迫切了起来,与丈夫团聚的这一刻终于快到了,路努力让自己起伏激动的心情安静下来,两年前在上海虹桥机场分别的情景和接下来即将到来的想象中的相逢场面却依旧无法抑制地交替着涌在眼前……。</b></h1><h1><br></h1><h1><b> 与丈夫分别的那天是小年夜。清晨,几乎一夜没睡的夫妻俩离开暖暖的被窝起身,屋内很冷,上海冬天的冷有时候也会让人感觉飕飕地钻心,屋内也很静,静静的,谁也不想说话,离别的千言万语在各自的心里翻滚着。在预定去机场的出租面包车上,父母们,亲戚们热热闹闹的,鲜少说话的路和松更显得沉默寡言。候机大厅里,4岁的任任懵懵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今天大人们想干些什么?妈妈为什么还要哭?分别的时候到了,松终于站在与亲人们隔开的玻璃墙的另一边了,看得见却无法触摸,松隔着玻璃用听不见的语音与亲人们告别,眼睛却四处寻找着妻子,此时的路早已经离开了那道玻璃墙,出了大厅,一个人站在凛冽的寒风中,红肿的双眼仍然不停在地流泪,“你就权他这次只是出差,出一次长差吧!”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离开了机场大厅,站在了路的身后,拍着女儿的肩试图安慰女儿,“哎!这能一样吗?!” 沉在离别伤感心情中的路想。</b></h1><h1><br></h1><h1><b> 八十年代末起的留学潮让松也作了一个重大决定,穷则思变,闲者也思变,刚过三十,又穷又闲的松决定留学美国。于是,国营企业工艺科的办公室里少了一个蹉跎时日的人,考托福,选学校,找担保,一样一样地进行着,直到松拿到赴美的签证,路这才确切地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将从此会有一个根本的改变了。</b></h1><p><br></p> Babysitter <h1><b> 隆冬的新泽西Tenafly镇,一幢幢精致的小别墅被尖尖挺拔的青松翠柏围着,点缀在一片皑皑白雪之中。</b><b>傍晚时分,</b><b>气温很低,</b><b>路独自走在街上,呼吸着虽然</b><b>寒冷但非常沁心的空气,感受着寂静的小镇特有的那份安宁,</b><b>沉闷了一天的心情此时总算得以舒缓,虽说劳累了一天,但</b><b>脚步并不显得疲惫,</b><b>与早晨来的时候相比反而轻快了许多, 终于又熬过了一天可以回家了!</b><b>纽约Queens的那幢合租楼房,此时就像是宫殿般吸引着她,振奋着她。</b></h1><h1><b><br></b></h1><h1><b> 经松的同学介绍,到美国后第三个星期,路就在Tenafly镇的一户美国人家做起了两个小女孩的babysitter。这是一户典型的美国中上阶层家庭,男主人是哥伦比亚医院的心脏外科医生,是出生在美国的叙利亚人后裔,女主人Maya也是叙利亚移民,正在待产,这个家里所期盼的男丁即将出世。说是babysitter,并不是只照顾孩子,两层的小楼房里有四个卧室,三个厕所,大客厅,小客厅,餐厅和厨房,每天整理房间,熨洗衣服,清洁厕所,吸尘拖地,都属于路的工作范畴,而这些活还必须在下午三点孩子们从学校回来之前完成,等两个叽叽喳喳的声音一出现,就是伺候两位公主的时候了。</b></h1><h1><b><br></b></h1><h1><b> 6岁的玛丽亚和4岁的伊丽莎,都还没上小学却都已经是个性飞扬,自以为是了。</b><b>她们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是洗澡洗头,头发必须吹干,不仅吹干还要为她们编理各种发型,在编理之前还必须先征询她们的意见,每天的发型不仅不能重复,姐妹俩之间还得两样,如果姐姐是一条麻花辫子,那么妹妹一定是嚷着要两条,明明姐姐是喜欢头顶扎一根马尾的,因为妹妹今天的马尾扎在了头顶上,所以姐姐的这条马尾肯定是移到了后脑勺的,出浴后的衣服搭配更是稀奇古怪,想一出是一出,冬天穿夏衣,她们的母亲居然还会啧啧地称赞。胡乱涂鸦的东西居然还能被父母如获至宝式地贴在客厅最显著的墙上,这样的美国式教育真让路开了眼了。</b></h1> <h1><b> 尽管出国前路对自己在美国的生活做过许多次的想象,而怎样吃苦必定也是想象中的一部分,然而,做个女佣,伺候他人的孩子,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想象范围,也越过了她心理底线。路虽算不上金枝玉叶,也没有被娇生惯养,大学教授的父亲更没有忘记用那个年代的那种要求教育女儿,但世代书香的家里,耳濡目染的是读书人的精神世界和人生价值,崇尚的是精神上的富足,荣耀的是地位和职业上的高尚,她感觉实实在在地被敲了当头一棒!</b></h1><h1><b><br></b></h1><h1><b> "这只是暂时的!丈夫正在准备毕业论文,家里需要这份收入" 每天早上踏入小楼之前,路都要这样安慰一番自己。虽说小楼里的男女主人都很有教养,路也从未觉得自己受到过不尊,但强烈的自卑感依然笼罩着她,每一天的心情都是沮丧和委屈的,为自己沦落为女佣而沮丧,为丢下自己的儿子照顾他人的孩子而委屈。</b></h1> <h1><b> 憋在心里的这些情绪终于爆发了一次。那天,路正在清洁主浴室,庞大的双人按摩浴缸周边的大理石上,摆放着沐浴用品和Maya的香水,路不小心打碎了一瓶香水,玻璃碎渣和香水撒的到处都是,一番慌乱不知所措以后,</b><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她忽然就跪在地上像小孩子那样大哭了起来,</b><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担心、害怕、</b><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想到自己竟然会沦落到帮佣而害怕看主人脸色地步,</b><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委屈、沮丧,伴着泪水一起从心里喷涌了出来。</b><b>哭声惊动了Maya,她先是十分惊慌,以为路受了伤,当得知只是因为打碎了瓶香水,便笑着安慰路,让她不用放在心上,香水并不昂贵。尽管路并没受到责备,但受强力的自尊心所驱使,她态度十分坚决地表示,无论如何Maya必须扣除自己的工钱,Maya一脸的诧异。</b></h1><h1><b><br></b></h1><h1><b> 在Tenafly的所有坏情绪路从未对松提过,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软弱,自打踏入美国起,她就希望自己是能与丈夫是并肩的,并肩地面对生活。一个多月后,松的上课时间有了变化,儿子将会更多时间一个人在家,尽管儿子听话,也勇敢,但毕竟才6岁,何况这是违法的。松希望妻子能更多时间照顾儿子和家,路终于如释重负!</b></h1><h1><b><br></b></h1><h1><b> 松怎么会不懂路内心的那些委屈呢?他只是找一个让妻子能心安理得辞掉工作的理由吧了。</b></h1> 纽约的合租房 <h1><b> 纽约的Queens是全美种族最多元的一个地方,她如同一个万花筒,不同的肤色,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文化,不同的食品,不同的宗教,拼装成一幅幅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城市画面,每一个新移民带着自己各自的文化背景尽其所能地在这里闯荡。</b></h1><h1><b><br></b></h1><h1><b> 松选择把家安在了纽约的Queens,两年的纽约生活,俨然让他成了租房老手,以前是便宜为原则,现在是安全第一。这是一幢联排二层别墅,街角的一端是一幢颇具规模的天主教堂,而另一端的建筑有些奇特,据说那是希腊人的教堂,街的对面高高矗立着一排褐色的公寓楼。街上行人稀少,清清静静的。路认为这是美国街上没有自行车的缘故,松却觉得这是他特意挑选的结果。</b></h1><h1><b><br></b></h1><h1><b> 房东是福建人,在外州开了二家中餐馆,并不经常来他的领地,租房事务由住客艾烈克打点。二楼有一个客厅,一个厨房,一个浴室,一个"可以单独思考问题的"马桶间,加上四间大小不一的卧室,通通租给了四户饮食男女。艾烈克是台湾来的留学生,笑迷迷的,很友善,而他的女朋友宋小姐却是个冰冷型的,但很擅长厨艺,那个厨房的大部分时间和空间都是由她占领着。瑪格瑞特也来自台湾,与她的ABC未婚夫起早贪黑的难见人影,不过只要她在家还是颇具热情,很愿意引领路的许多美国生活用品新概念。上海来的女大学生安妮甜美,爽朗,聪明,在曼哈顿的顶级时装设计学院学习,因为都是上海人,自然而然经常亲亲热热地与路的一家在一起。</b></h1> <h1><b> Queens有许多机构都设立免费的英语辅导班,图书馆,小学,中学,街道,社区……, 目的是帮助新移民们尽快适应新的家园。补习班每隔一个月都会让学员填一张调查表,除了让你填写通过补习是否已经找到工作以外,还要填写通过补习以后你参加孩子学校家长会还有多少障碍?通过补习你与孩子的老师沟通还有多少障碍?与孩子之间沟通还有多少障碍?甚至还要填写你这个月与你的孩子一起阅读了几本书?这些看似不直接影响新移民生活的问题,其潜在的寓意很明显,通过补习提高做家长的文化素质,从而再进一步影响孩子们的素质。Queens 人口众多,按照人口数量设置的公共图书馆因而也遍布各处,无论场地,藏书量以及设施都让路很有感触,美国人重视文化教育,投入的财力、物力、人力的确令人佩服。</b><br></h1> <h1><b> 只要时间合适,路尽可能地参加各个英语辅导班,除了学习英语,与土耳其大妈,俄罗斯大叔,孟加拉国的姑娘,拉拉家常也非常有趣,有时候鸡同鸭讲,手脚并用的场面真让人忍俊不禁。</b></h1><h1><b><br></b></h1><h1><b> 一家三口在异国他乡的日子过得有点辛苦,但温馨的小屋里仍然飘荡着任任的琴声,洋溢着团聚在一起的欢乐。松除了准备论文和餐馆打工,尽量挤出时间带着妻儿到处转悠。纽约是景点的,不是景点的,著名的,不著名的,三个人的脚步全踏了个遍。</b></h1> <h1><b> 辞了新泽西的女佣工作已经有二个多月了,除了学习英语,每天接送儿子上下学,路还替自己找了一份在家做耳环饰品的活,用艾烈克的话是贴补家用。路不喜欢这个"贴补家用"用词,这个词好像有点附属性和辅助型的味道,那些依附丈夫的家庭妇女,就常常是这样,在家做点小活贴补家用。显然这是一种偏离常态的心理。路知道,来美国以后自己经常偏离常态,焦躁不安,眼下更让她不知所措的是:她 怀 孕 了!</b></h1><h1><b><br></b></h1><h1><b> 松当然欢天喜地,他不仅是一个积极乐观派,是一个能坚强面对困难的男人,路欣赏这种生活态度,也愿意相信他说的,2个月后硕士毕业,马上就可以有一份正规的工作,薪水足以养活全家,如果路想上学的话, 可以把父母接来,帮助照顾孩子们,美好的前景好像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样。尽管路选择相信丈夫,但路依然很踌躇,心情沉郁,这个小生命一定会让她难上加难。</b></h1> 车衣女工 <h1><b> 松终于毕业了,学业是忙完了,工作可不易找,在美国没有任何职业背景和工作经验,想要有一个开始起步的工作机会,谈何容易。</b><b>那个不请自来的小生命住在路的肚子里已经有三个多月了,想赶也很难再赶他走了,事实上路也从未打算要赶走他,既然小家伙想来这个家,那就来吧!爸爸妈妈会撑起一片屋顶迎接你。路把做耳环饰品的活停了,那些味道难闻的化学胶水一定会影响胎儿的,况且也贴补不了多少家用,"你就安安心心在家吧,家用有我呢!" 松对妻子说。可家用是有多有少的,可松可紧的不是吗?!</b></h1><h1><b><br></b></h1><h1><b> 怀孕初期的孕期反应已过,肚子还未显大,路觉得自己还可以干点什么,她想去制衣厂,踩踩缝纫机应该不算是重体力劳动,她说服了松。</b></h1><h1><b><br></b></h1><h1><b> 在纽约想找一家制衣工厂打工是太容易了,遍布在纽约的制衣厂在鼎盛时期就有17000多家,其中华人厂主就近千家。车衣工们大多是女性,来自社会底层,有合法的,更有许多非法的移民,不会英文,在国内几乎没受过什么教育,甚至连中学都没毕业,制衣厂是他们养家糊口赖以生存的地方,他们几乎没有休息天,每天工作10个小时以上,没有任何福利待遇,生病就医都是自己掏钱,曾经被披露在新闻媒体上的血汗工厂,大都就是指这些制衣工厂。</b></h1> <h1><b> 大通间里的车衣女工们多数都有类似的经历,但一般都不会轻易告诉别人,正规渠道合理合法取得绿卡的也有。斜对角坐着的是来自天津的中年女士,身材高挑,长得很漂亮,文文静静的,平时很少开口说话,</b><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在这个大通间里</b><b>显得格外的佼佼不群。听说她原是北京电影制片厂的电影演员,七十年代主演过电影《苗岭风雷》,路没看过这部电影,也不记得有过这么一位女演员,但她的确很有演员特有的气质。电影演员的丈夫原是一个专业民族乐团的扬琴独奏演员,路曾经在纽约地铁站听过他那悠扬的琴声,他与另外四个人组成的民乐小乐队,经常在纽约地铁各大站台表演, 上过纽约时报,有点小名气。她丈夫是通过这个特殊技能申请到了特殊人才绿卡。都说电影演员倍受扬琴演员丈夫的宠爱,"但他们的家用一定也是有多有少,有松有紧的,电影演员一定也是说服了丈夫,来这里补贴家用的”,路这样猜测着电影演员沦落至此的原因。电影演员倒是很能吃苦,而且性格刚毅,要强。有一次缝纫机的钢针从上到下戳穿了她的食指,</b><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在手指被牢牢地钉在缝纫机上的那一刻,她非但没有哭叫,</b><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只是镇静地抬起头,</b><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面带微笑,镇静</b><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地对坐在她对面的女工说:我受伤了,能不能帮我一下!</b><b>受伤后的第二天还照样上班,连这些都是吃苦耐劳的车衣女工们都很佩服她。</b></h1><h1><b><br></b></h1><h1><b> 路认识阿姗并成为朋友是因为,那天,有人在大通间里哭,路顺着声音望去,那个坐在那扇门旁边才来了二天的中年女子,对围着她的几个女工正在哭诉说着,从她的普通话可以判断她是个上海人。的确,阿姗来自上海。到纽约才一个星期。哭泣的原因是昨晚被她以前上海厂里的好姐妹,现为她的房东赶出房屋,在过道上坐了一个晚上。阿姗曾经是上海火炬运动鞋厂的工人,91年工厂不景气被裁员下岗,后干了几年服装商场营业员,在那个先到纽约,同厂好姐妹的鼓动下,东拼西凑举债2万美元,以一个商业团赴美收购废铜烂铁的理由合法入境,然后非法滞留,那位好姐妹在美国实际上就是干此类营生的,等阿姗满怀希望投靠她时,她又摆出各种理由向阿姗追加5000美元,否则不再收留,阿姗被好姐妹翻脸无情的行为激怒,而她也确实再也挤不出5000美元了。就这样刚刚才开始在衣厂打工的阿姗疲惫而无助地在过道里坐了一夜。茫茫的大纽约,苍苍的异乡地,也只有大通间是她可以哭诉的地方了。</b></h1> <h1><b> 路把老乡带回了家,松替她找了一处离衣厂很近的一个住处,房间非常狭小,而且还是地下室,但</b><b>因为价廉,阿姗很满意。路又陪着阿姗购置了一些基本生活必需品,阿姗每买一件物品都会用汇率计算一下需要多少人民币,然后就问是否还有更便宜的,路把家里前房客留下的床垫挪出一个给了阿姗,又在厨房里搜索了几个锅碗瓢盆,刚好松刚买了辆三手车,床垫驼在车顶上,杂七杂八的家什塞在车里,新司机松晃晃悠悠地把阿姗的一家一当载到了那个地下室。阿姗在美国的新家总算有了着落。</b></h1> <h1><b> 十二年以后,在纽约的肯尼迪机场,大包小包,穿金戴银却多病劳累的阿姗准备回国了,她对来送行的路和松动情地说:"从床垫驼在车顶上的那天起,我就天天期盼着今天,终于盼来了!" 这是后话。</b></h1><h1><b><br></b></h1><h1><b> 踩踩缝纫机的活确实不是重体力劳动,但却是个技能活,尤其对以前只是在家踩踩脚踏缝纫机,只会简单缝纫,而不是心灵手巧的路来说,赚到的钱是补不了多少家用的,路做一个衣领,或上一条裤腰的时间,福州妹子和阿姗她们都可以做四、五件了,连电影演员也比路完成的快,如果碰上再难一点的,路不会做的活,那整天就是缝了拆,拆了缝,根本别想再赚钱了,每当这种时候那些福州妹,温州姐也只能是很无奈地看着路。</b></h1> 地库里的生活 <h1><b> 纽约的春天很短,隆冬刚刚结束,转眼就到了夏天,在浓浓秋意的时候,路的肚子已经隆得蛮高了,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长得又大又重,不要说踩缝纫机了,连走路都一拐一拐的,于是路再次停工歇业。松在Brooklyn一家化学制品的小公司终于上了班,虽有些不尽人意,离"足以养活全家"愿望里的那个"足"字还有一些距离,甚至比餐馆打工的收入还差,但这是在正规的公司搞研究,是读书人的职业,又只是起步,不能奢望太高,夫妻俩都这么想。</b></h1><h1><b><br></b></h1><h1><b> 房东已经多次催促松搬家了,因为</b><b>二楼的合租房是不适合有婴儿的,楼下的地库只能是眼前的选择。因为整幢房子的地基是一个斜坡,房子临街的前半部分地库是沉在地底下的,房东把这部分租给了几个偷渡来美的福州单身男子,地库的后半部分是一套二卧室,</b><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卫生间和厨房都是独立的单元住处,</b><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进出的门是开在地面上的,</b><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纽约人称之为半地库,</b><b>相比二楼闹哄哄的合租房,路觉得舒服多了。</b></h1> <h1><b> 那年的冬天纽约特别地冷,竟然还下了一场40年未遇的大雪,积雪高高的几乎把街上的车辆都覆盖了。松和路的小儿子Fischer就挑了这个白雪覆盖的日子,出来看世界来了。</b></h1> <h1><b> 地库里的生活有些事与愿违,似乎每一件事都不愿意被松掌控。</b><b>路即将临产,在上海的母亲和婆婆先后都被美国领事馆拒签,无法说来就来美国帮忙。在是否需要请人帮忙</b><b>伺候月子的问题上,路考虑再三以后还是提了否定</b><b>票,松虽然是提议者但也没有再坚持,毕竟请人帮忙对于目前的经济状况来说似乎有点奢侈,况且</b><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牛奶是现成的,不用烧煮,尿布是一次性的,不用洗嗮,应该没有太多事情要做,自己挺一挺也就过去了,能省就省了吧。</b><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不曾想Fischer是一个极会哭闹的孩子,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几乎都不会让父母有二个小时以上睡眠时间。</b><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大儿子任任出生的时候,可是个作息时间很有规律的孩子,由此松经常</b><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一边</b><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迷着睡意朦胧的眼睛</b><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哄着那个"作"儿子,一边咕咕囔囔着,“真不应该把你生下来,我以为你也会是像你哥哥那样不哭不闹的了”,每次听到这话路真是哭笑不得,她回想起在上海</b><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生大儿子时坐的月子,是</b><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母亲请了一个月嫂全天候专职伺候婴儿,路自己则是由那个从小带她长大的,亲如母亲的保姆照顾,婆婆和母亲又轮着探望,买这送那,路整天就是吃吃睡睡,松也尽可以两手插在裤袋里看看儿子,时不时地还可以溜出家门,与朋友一起玩玩牌,与眼前的情况相比真是天壤之别。但路并没有觉得委屈,只是苦了一点,她能抗,她更心疼丈夫,松白天上班,晚上带孩子,里里外外的家务全压在他一人身上,</b><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还要尽力不懈怠坐月子的妻子,能有这样一个丈夫,路还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呢?</b><b>总算一个月熬过去了,路和松都累的疲惫不堪。</b></h1><h1><b><br></b></h1><h1><b> 而更糟糕的事情又接踵而至,松接到了公司项目锐减需要裁员的通知。他竭力保持着镇静,没有把这个坏消息马上告诉还在坐月子的妻子,直至Fischer满月他才说出来,并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被裁了也好,这个公司我本来就不满意,这下可以有时间寻找更好的了!” 路的心往下沉了一截,虽说这个家是不会沦落到揭不开锅没饭吃的地步,大不了再回餐馆打工,基本的生存是不会有问题的,只是刚刚看见的那一丝曙光又让乌云遮住了,不知还得等待多久才能再见希望!</b></h1> 中国餐馆女侍者 <h1><b> "如果你爱他,请带他去纽约,因为那是天堂;如果你恨他,请带他去纽约,因为那是地狱" 这是当年曾经一度风靡中国的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中的一句经典台词。而在路看来纽约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小说终究是小说,王启民几个月内可以三步并作二步,从打工仔摇身一变,变成了工厂厂主,而大部分人的实际生活只能是一步一步地向前走。</b></h1><h1><b><br></b></h1><h1><b> 那年的早春二月,Fischer刚刚满月,路的公公婆婆经过再次努力,终于拿到签证。地库的二间房间里也就满满地挤下了一家六口。松除了周末在曼哈顿一家生意兴隆的中餐馆做男侍者以外,其余时间全力以赴地继续找工作,六口人的生活就暂时先由路负责了。由公公婆婆照看孩子们,路在松打工的曼哈顿餐馆训练了一周,就去了一家名为"元宝小馆"的中餐馆,当了一名Waitress(女侍者)。</b></h1><h1><b><br></b></h1><h1><b> "元宝小馆"坐落在Queens大道上,对面隔着Queens大道,就是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中的"湘院楼",实名叫"东兴楼",与大名鼎鼎的东兴楼相比,元宝小馆不仅没有名气,店面也很小很普通,除了老板聘了一位西安来的善做饺子的厨子以外,元宝小馆几乎毫无特色,与在美国成千上万的中餐馆一样,极力支撑着它在美国的一席之地。</b></h1><h1><b><br></b></h1><h1><b> 元宝小馆只有两名Waitress,东北姑娘小乐说她来自北京,路觉得有点点不像,在美国,来自北京周边地区的 ,甚至更远的地方的人都喜欢称自己来自北京,而来自上海周边的,可能因为方言明显不同,再加上上海人在外面的名声褒贬不一,所以不是上海人称自己是上海人的还是需要点勇气和自信。小乐姑娘很开朗,与路一样,也是一位陪读妻子,没有正规工作的许可,只能在中餐馆里挣钱,只不过她只需要糊二张嘴,夫妻俩暂时还没有孩子。</b><br></h1> <h1><b> 元宝小馆的老板是台湾人,但实际上是1949年跟随老蒋去台湾的福建大陈村人,确切地说整个大陈村的人是被老蒋硬生生地劫到台湾的。只是老板的一家人更愿意说自己是台湾人,更愿意表示是跟随蒋总统去的台湾。老板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四天是坐镇他的小餐馆的,要么眼睛盯着他的两个Waitress,和后厨那五,六个员工,要么就是坐在角落里打瞌睡,而唯一的那天他不用去餐馆,是感恩节,按惯例传统全美的中餐馆这一天都是要关门打烊的。有时候路会很好奇地想:三百六十四天的生活千篇一律,那么在那唯一不同的一天里,老板是郁闷呢?还是兴奋呢?还是无所适从呢?大陈村出来的老板不仅不懂英文,连中国字也不识几个,但他的眼神还是居高临下的,尤其是对于大陆来的员工。老板有个在美国读过几年书的鳏夫儿子,三十好几了,算是这个店的经理,除了有时候要去约会,大部分时间与他的父亲一起看管着家里的这一亩三分地。不同的是儿子是西装革履地站在店里,眼睛还经常会往漂亮的女顾客身上飘飘。</b><br></h1> <h1><b> 虽然元宝小馆的生意一般,但店里的两名Waitress除了接待客人,清洁整理店堂,擦洗临街的窗和门,每天晚上打烊后拖地,甚至清洁厕所也都归属在Waitress的工作范围,从上午十点到晚上十点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几乎是没有休息时间的,路常常累的瘫坐在松来接她的车里,到了家还站立不起来,但她的精神和心理状态却比做女佣的时候好了许多,少了那份自卑,店内的员工都是打工的,没有上下之分,顾客们大多很友善,极少有不懂尊重他人的,老板虽然总是一副老板面孔,路也能接受,老板总归是老板嘛!只是他经常流露出来对大陆的成见和对大陆人的那份轻蔑,让路不舒服,想不通的是,这个不识字的"台湾人"究竟拥有了什么能让他有这样一份轻蔑?!</b><br></h1> <h1><b> 中餐馆Waitress的收入来源主要是依赖小费,老板只给很低的底薪。一天,小乐家里有事,请了半天假。虽然有些忙碌,但因为不是周末,路一个人也应付了下来。下午三点小乐来店里上班,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她忽然想起什么,拿起桌上的小费桶,看了看桶内便对路说:"嘿!路,我进门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把你的小费先收好了,而全留在了桶里?今天晚上我们俩该怎么分小费呀?" 按照中餐馆通常的规矩,Waitress们所收到的顾客们的小费都会放在一个小费桶里,等晚上营业结束,再拿出来大家平分,但今天小乐是下午三点才开始工作,三点之前的那一部分小费是路一个人挣的,通常是应该归路的。正在招待客人的路说:"啊?我忘记了!算了!没多少钱的,晚上一起分吧!你又不是经常请假,难得一次,何必要分的这样清楚!" 而事实上路并没有忘,只是不愿意这样做,为了一点点小钱,斤斤计较,这种事情路实在是做不出来的,况且平时与小乐相处的很好。</b></h1><h1><b><br></b></h1><h1><b> 事情本身微不足道,但那个台湾老板对这件事情的反应却让路出乎意料,他不仅嘖嘖嘖地把他看到的这一幕告诉店里的其它员工,还补充说到"我的店里换过那么多waitress,我还真没见过像她这样的!" 显然他是在表示对路的赞赏,路真觉得有些好笑,这种小事难道也值得一提?!但同时心里倒也有一点欣喜,至少是稍稍改变了一些老板对自己居高临下的目光,多了些平视甚至仰视的尊重。如果这种小行为不经意间就能改变他对大陆同胞的那种轻蔑和那份成见的话,路真希望自己以后能有更多的机会再表现表现。</b><br></h1> <h1><b> 六口之家的生活里并不是只有"打工"和"找工作",松是绝不会让父母整天只是在家带孩子的,他的那辆福特三手车,除了空调不太灵,其余部件都还很耐用,有了它,全家出游的范围就不单是纽约市了,只要有时间,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挤挤攘攘的车里也同时挤满了一家人的欢乐!</b></h1><h1><b><br></b></h1><h1><b> 福建房东要涨租金了,理由是人口增加,四人变成六个人了,松觉得不划算,地库本身就不是正规的住房,既阴暗又小,干脆还是换房吧!这是路来美国后的第三个居住地,还是在Queens,也</b><b>是联体别墅的二楼,三室一厅,这次只是与那个上海女大学生安妮合租,安妮是个学生,也有点点懒,基本不会在厨房出现,厨房,客厅就都是路一家人的市面,松和路经常会把安妮唤来一起吃饭,小姑娘就欢天喜地的,一脸的幸福!</b></h1><h1><b><br></b></h1><h1><b> 松找工作的事并不顺利,几个月过去了,转眼就到了夏天,由安妮的父亲介绍,波士顿哈佛医学院的一个实验室有个暑期实习工的名额,虽然工资低,还需要去波士顿,但哈佛医学院实验室的工作经历是很难得的,况且眼下没其他工作可以选择,夫妇俩决定,由路带着老老小小仍住在纽约,松一人去波士顿。</b></h1> 指甲店的美甲师 <h1><b> Waitress每天的工作不仅强度大,而且工作时间长,每天晚上十一点餐馆打烊,回到家里已经是午夜了,</b><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为了妻子的安全,</b><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也为了妻子不再劳累地奔波于路途,松每天开车去餐馆接路回家,</b><b>家里的“作”儿子Fischer</b><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胃口出奇的大,每天半夜三点都会准时把他刚刚睡下的爸爸妈妈唤醒,为他添柴加火。一旦松去了波士顿家里的许多事都将由路一个人承担,松</b><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态度十分坚决地要路把餐馆的工作辞了,于是路又换了一个行当:美甲师。</b></h1><h1><b><br></b></h1><h1><b> 美国的指甲店街头巷尾的到处都是,数量多过于理发店。美国女人无论老的小的,无论穷人富人,甚至有些男士,对指甲都十分地讲究,就如同穿衣服那样,指甲上不"穿"点什么好像就难以出门,剪修,涂色,别出心裁的还要画点图案,点缀些金银星点,或涂上一层塑胶,贴上假指甲,那就要多长就能多长,要多尖就能多尖,做成像中国紫禁城里后妃们戴的那种尖尖铜指套的也大有人在。</b></h1> <h1><b> 在一个熟人开的指甲店里又现做现学了一个星期,路就去了一家韩国姐妹开的指甲店,当了一名指甲师。正确地说指甲店是韩国妹妹开的,据说姐妹俩出生好人家,妹妹嫁了个建筑师,有点余钱开了这家小店。而姐姐却是因为遭遇丈夫早逝,家境一落千丈,不得已才委屈在妹妹店里打工。两姐妹性格迥异,妹妹劳碌,整天忙里忙外,姐姐喜欢悠闲地生活,店里没客人的时候,路常常会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姐妹俩都站在大大的镜子前,妹妹总是在找镜子上的污点,然后就是擦,擦,擦,姐姐总是在看自己的发型,脸蛋,衣服,摆弄各种姿势照镜子,照,照,照。姐姐很喜欢唱歌,而且是美声唱歌剧的那种,一定是家境好的时候练就的,还参加了一个业余合唱团,经常会在小店里亮亮嗓子。比起只会埋头擦,擦,擦的妹妹,路更欣赏姐姐的性格,虽身处逆境,仍然活的阳光灿烂。</b></h1><h1><b><br></b></h1><h1><b> 美国的女士们不光注重美化她们的手指,大凡需要展示脚的场合和季节,脚趾也必定会被打扮的光鲜靓丽。指甲店里分工明确,长长尖尖的"铜指套"是技术活,归歌唱家姐姐和老板妹妹,打扮脚趾是粗活,由像路这样的初级指甲师负责,先是把脚用温水清洁干净,然后挫祛死皮老茧,再做一些简单的脚底按摩,最后再涂上亮丽的指甲油。 让路永远难忘的是伸在她面前的第一双脚,那是一双长得粗粗大大,皮质又黑又厚,还很有"味道"的黑大妈的脚,乃至回家后那双大黑脚的形影总在路的眼前挥之不去,一遍一遍地洗手也感觉无法去除那双脚留下的味道,但尽管如此,路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沮丧、委屈和难过,"大黑脚"并未踏入她的内心,扰乱她的心理,显然,在美国这一年多的各种经历,已经让她能从容地面对新的挑战了。不仅如此,路还特意看了一些有关脚底穴位按摩的书,因此由她按摩过脚的顾客都会感觉特别舒服,纷纷称赞并向其他顾客推荐路的“手艺”。说来也奇怪,也许上帝只是想对路开个玩笑,像第一天出现的那样的“大黑脚”在以后的日子里,倒是再也没有出现过。</b></h1> <h1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span style="font-size: 17px;"> </span><b>除了韩国姐妹俩,店里还有一位指甲师,她来自福州,与路的年龄相仿,姓孟名芳,韩国老板为了自己称呼起来方便,硬是替她取了个洋名叫玛丽亚。孟芳是属于亲属移民,带着8岁的女儿刚刚到美国不久,住在纽约的中国城。中国城的华人移民大多来自广东和福州,喜欢用香港人和台湾人的习属,称已婚妇女“X太”,孟芳的丈夫姓陈,所以又被称为“陈太”。孟芳既不喜欢被人呼为“玛丽亚”,更不愿意被人称作“陈太”,在福州的时候她是一家旅社的部门经理,手下管过十几号人,现在,为了与丈夫团聚,不仅舍去了那份滋润的工作,竟然还沦为了一名看他人眼色替人做指甲的美甲师,孟芳觉得十分地委屈,她坚持一定让路唤她以前的称呼:“阿芳”“自己有名有姓的,难道现在连自己的姓名也要舍弃吗?” 阿芳委屈地自言自语道。</b></h1><h1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br></b></h1><h1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 路太理解阿芳了!阿芳委屈的不仅仅是沦为了指甲师,她委屈的是她失去了自我,她想要维护的不只是自己的名字,而更是那个渐渐远去的自我。路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的呢?松也曾经征求过路的意见,一家人用一个姓氏,在处理许多文件时可以方便些,在美国大部分的妇女结婚后都冠以夫姓,被路坚决地拒绝了!</b></h1><h1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br></b></h1><h1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 "阿芳啊!别想太多了,我们现在的情况只是暂时的,我们会好的,会找回自我的" 路一边安慰阿芳,一边却十分地惆怅地在想:什么时候呢?什么时候才能找回自我呢?又怎样才能找回自我呢?</b></h1> <h1><b> 自打来到美国,生活上的艰辛并没有难倒路,女佣、餐馆、衣厂、指甲店,所谓的“吃苦”也就不过如此,路不仅能“吃苦”,每到一地最后都能赢得老板和同事的认可和赞许,但是对于路来说,自己只是具备了最基本的生存能力,具备了保障自己和家人的基本生活的能力,尽管她也为自己这种能力自豪过,但她想要的和所追求的肯定不只是这些。</b></h1><h1><b><br></b></h1><h1><b> 出生在六十年代初的路,青春求学期正值那场浩劫似的文化动乱,虽然赶上了动乱结束后的第一次高考,但那场高考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据当时统计录取率只有百分之五,天资平平的她几分之差就惨惨地被拦在了独木桥的前面,郁郁地在一个中等专业学校度过了三年,毕业后被分配进了一家制造客车的中型企业,动乱后的当时万物复苏,人才奇缺,尽管只是中专生,企业仍是如获至宝,重点培养,一直自卑于高考落榜之中的路也终于抬起头来,在业余大学完成了大学课程,在工作中勤奋努力,从一个技术小助理晋级为一名工程师,虽说这份工作这个职称都不是她的人生理想和兴趣,但总算是自己努力的结果,是有自尊,有自信,有自我价值体现的。</b></h1><h1><b><br></b></h1><h1><b> 而</b><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现在这些都离她而去了。难道自己从此就这样被定位在餐馆、指甲店里了吗?路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她又一次陷入自卑的困境,而如何才能让自己寻回自我,找到自信,在这片异乡的土地上</b><b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0, 0, 0, 0);">路觉得很迷茫,犹如一颗被连根拔起的树,不知道哪里才是可以重新生根的土壤。</b></h1> 语言学院的学生 <h3></h3><h1><b> 暑期过后,松在波士顿实验室期间的双城生活也很快结束了,松在美国的合法身份也即将到期,当夫妇俩正在纠结未来的生活究竟应该选择在哪里的时候,纽约州一家大型制药公司里的一个药物分析师的职位终于向松招了手,全家人为这份"足够"养活全家的正式工作而欢天喜地,路更是觉得云开雾散,曙光在即。</b><b>在松全面接手全家人的衣食住行以后,路立即停下了指甲店的工作,参加了Queens大学语言学院的入学考试,成了一名Full time的学生,全天候地学习英语,她知道攻克语言这一关,是自己目前最迫切,最需要做的第一件事。</b></h1> <h1><b> 语言学院不同于那些免费的补习班。每天听力,口语,阅读,写作四门功课轮番上阵,离开学校已经很久的路,虽然感觉有些吃力,但却非常享受这种学校生活。老师们常常会嘻嘻哈哈地坐在讲台上,把腿盘起来,与学生们一起盘古论今, 来自世界各地的同学更是非常地有趣,日本的安藤与韩国的民俊几乎每天都要为他们的祖先互相争辩,波兰来的奥格拉在课堂上总是寻找各种机会,深仇大恨般地告诉大家,他祖国的版图是怎样越缩越小的,青木,出生在北京的日本男孩,小中国通,安安静静的,很少参与争吵,但喜欢与路讨论中国问题,观点似乎颇为一致,但为了"西藏是否应该独立",二人总是会争到面红耳赤为止,爽朗的委瑞内拉姑娘告诉路,她喜欢上口语课,因为口语老师是一位英俊潇洒的美男子,每当上口语课的时候,她都抢先坐在最前面,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煞是可爱。</b></h1><h1><b><br></b></h1><h1> <b>语言学校的学生百分之八十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但他们都不嫌弃路这个老学生,路自己也觉得朝气蓬勃了许多。美国的老师喜欢布置演讲类的作业,既练习写作,又锻炼讲话,为了活跃气氛常常要求学生根据主题作些附加表演,对于老学生路来说这种作业真是具有难度,有一次为了做一个介绍自己祖国传统文化的演讲,写好那篇有关介绍京剧的演讲稿以后,还苦苦练了好几天"苏三起解"里面的几句唱段,可结果太不尽人意,从同学们木木的掌声和愣愣的表情中路就知道,自己这次是输给了委瑞内拉的"霍罗波"舞了,路只能用"这些小洋鬼子们不懂精湛的京剧艺术" 聊以自慰。</b></h1> <h1><b> 在Queens大学语言学院专注学习英语那段日子,是路来美国以后最舒心的日子,“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如果可以,路真希望自己就此一直在这样的学校当一名学生,永远的学生,快快乐乐,无忧无虑……</b></h1><h1><b><br></b></h1><h1><b> 做一名永远的学生当然只能是遐想,路非常清楚,除了语言,眼前的她还急需的是掌握一门技能,一门可以再次进入职场,可以再次实现自我的技能。因此除了在大学里全面地正规地接受语言训练以外,她又选择了一个职业培训学校,学习时装样板设计,显然对于她来说这是一门新行业。" 但总归也算是绘图制样,与自己以前的专业有点点相似,也许可以触类旁通,事倍功半。纽约又是世界时装之都,有了这门技能找工作一定容易,这是最最重要的!" 路是这样规划的,希望的,憧憬的。</b><b><br></b></h1> 时装样板设计助理 <h1><b> 纽约曼哈顿第七大道39街转角处,矗立着一座造型奇特的塑像,一根碗口一样粗、长十几米的银色缝衣针穿过一个巨大的纽扣,针尖指向地面,在离它不远的地方,是一位头戴犹太小帽,端坐在缝纫机旁全神贯注地缝制衣物的制衣工人。</b></h1><h1><b><br></b></h1><h1><b> 离这个塑像一街之隔的xx大楼第23层,凯瑟琳时装设计室,阳光穿过南边那整排高大玻璃窗,斜射在设计室的时装展示厅的每个角落,墙上挂着几套麻质面料的日间礼服,厅中间随意地站着几个模特衣架,模特衣架上套着闪光缎、塔夫绸的露臂袒胸晚装,四张质地一般款式倒有些新颖的长方形桌子,和与之相配的四把椅子,宽敞的展示厅却依然显得有些空荡。路坐在靠门边的那张桌子的一角,展示厅的另一侧有二扇门,从一扇门里走出来一位中国妇女,皮肤白净,头发盘束在后面,一副金丝边眼镜,一身得体的淡颜色职业套装,显得优雅而干练,只是口红涂的过于浓了点。"你好!我叫南茜,是这个时装设计室的样板设计师,你就是路吗?"路被这纯正的北京普通话稍稍震了一下,上午约她面试的电话那头说的可是英语呀,南茜继续用她那甜美的嗓音问着她觉得该要问的问题,然后让路稍等片刻,反身走进另一扇边门,一位身材高大,披着褐色的齐肩长发,同样也是褐色的那双眼睛,不是很大,却有几分妩媚的五十岁左右的白人女子,与南茜一起走了出来。"她就是凯瑟琳,我们的时装设计师,七十年代曼哈顿时装届的明星" 这次南茜用的当然是英语,声音依然甜美,但与刚才相比,这次甜的却有点像她的口红了!</b></h1> <h1><b> 凯瑟琳很坦率,在她看来,一个样板设计小助理,没有什么需要多问的,她只是告诉路,三个月的实习期间她不付工资,只管交通费和午餐费。路觉得这正合自己的意,她的时装样板设计职业需要一个地方可以让她从零开始起步,那个工资就算她给,自己也不敢接的,依她现在在美国的身份还是不允许有正式工作的,她暗自窃喜,凯瑟琳和南茜没有检查她的工作许可,无论怎样,先混三个月再说!</b></h1><h1><b><br></b></h1><h1><b> 与巴黎、米兰、伦敦齐肩的曼哈顿时装区,西起第十大道,东至第五大道,南起34街,北至41街。设计室,成衣厂,批发商,零售店,面料,附件……林林总总,巨细无遗。顶级的世界名牌公司Ralf Lauren,DKNY,Tommy Hilfiger,CK,Jones NY……在这里领导着世界潮流,大大小小的当红的,或者过时的"凯瑟琳"们起起伏伏在这里奋勇追随。</b></h1><h1><b><br></b></h1><h1><b> 凯瑟琳,一个七十年代曾被誉为时装届明星的时装设计师,与丈夫拜拜了以后,在一个犹太富商的资助下,为了自己,也为了一双半大不小的儿女,重整旗鼓,再度出山。在路来的前二个月,设计室刚刚开张。当销售员的是美国姑娘丹尼兒,刚刚大学毕业,纯属销售新兵。制作样衣的是中国姑娘小周,虽然技术娴熟,但来自中国福建农村,英文结结巴巴,凯瑟琳肯定也是压了价的。而那个样板设计师南茜,看似像模像样,实际也是资历浅嫩,再加上不拿工资名为助理实为跑腿的路,时装设计室的工资成本一定是被降了低之又低了!</b></h1> <h1><b> 可凯瑟琳并不是一个吝啬的,会精打细算的老板,在路的眼里,凯瑟琳更像是一个艺术家,大凡艺术家的特点她都沾了不少,偏执,敏感,脆弱,思想简单,情感奔放,一会情绪高昂,一会又郁闷沮丧。半老徐娘却依然有一颗少女的心,遇到风度翩翩的单身男士依然会脸颊绯红,情绪高昂的时候设计稿洋洋洒洒地一上午就是一大叠,让南茜小周叫苦连连,她的专长是女士礼服设计,设计室主打方向是打入萨克斯第五大道精品百货公司。这是一个世界顶级之一的百货公司,一直是凯瑟琳事业上追逐的目标,是她的梦想。可惜昔日明星时的她也没曾圆过这个梦,现在还想再圆似乎更加渺茫,南茜的样板,小周的样衣,几乎每次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没有领会她的设计意图,丹尼兒的推销术也不尽人意,犹太投资人提醒她的又总是那个她容易忽略的"成本",设计室的规模虽然只是麻雀,但怎样让俱全的五脏运作成功,只擅长设计的凯瑟琳觉得真有点强她所难, 每当她呆坐着,迷茫地望着窗外的时候,路的心里也会泛起同情的涟漪。凯瑟琳的神经经常会过度地紧张,脉搏跳动频率会瞬间加快,原因莫过于二件事,与初识男友的约会,和犹太老板的光临检查,这种时候设计室的全体成员,包括那些桌子椅子,甚至墙根墙角,上上下下,角角落落都会随着她的神经脉搏一起跳动起来,而且肯定频率一致。</b></h1> <h1><b> 自从走进凯瑟琳的设计室,路就知道原本自己选择这个行业时的那些想法实在是很幼稚可笑,什么"专业触类旁通" "事倍功半",纯属异想天开!除了画图和制作样板稍稍与以前的专业有一点点相似,而更多的对于她完全都是崭新的世界,眼下的她名为助理,实际就是一个跑腿的学徒,一天8小时几乎全奔跑在时装区的大街小巷,去34街成衣厂送样衣,到8大道面料商那里取面料,南茜要的织带和拉链在40街上,小周急需的粉色真丝缝纫线又得奔回35街,刚刚想歇一下,凯瑟琳又唤她去36街的摩丝咖啡店买一杯特制的奶昔。纽扣、垫肩、花边、衬布、里布、絮料、垫料……,单单就这些琳琅满目的辅料,就让她晕头转向了,更别说还有更复杂的面料品种,上百种的颜色了,都需要在短时间里了解掌握,面料有天然的、化纤的、混纺的,天然的面料分棉的、真丝的、羊毛的、亚麻的、苎麻的、桑蚕丝的…,同样是棉质的还要分纯棉,粘棉,涤棉…,又分平纹棉布、斜纹棉布、缎纹棉布…,真丝有:双绉、重绉、乔其、双乔、重乔、桑波缎、素绉缎…,还有那些闻所未闻的颜色,像妃红、茜色、酡红、月白、莹白、荼白、雪青、丁香、黛紫…,刚开始的那几天里,路觉得自己像是跌入了云里雾里,凯瑟琳想要的是丁香色桑波缎,路却拿来了雪青的素绉缎,莹白和荼白是那样的难辨,亚麻和苎麻又是那么容易搞混,每天回到家里,一边抬高那双充血肿胀的脚,一边清理白天暴涨在脑子里的那堆英文单词。俗话说,万事开头难,每个行档的初涉者都是要吃几天萝卜干饭的,路下了决心,只要能学成一门专业,做一名时装样板设计师,像南茜一样,萝卜干饭吃就吃吧。</b></h1> <h1><b> 对于在曼哈顿的大大小小时装设计师们来说,每年二次的"纽约时装周"无疑是他们展示自己作品的最大舞台,也是时装业最大的盛会。这些天凯瑟琳的情绪始终处在最高点,她请了一位资深样板设计师,和二位真正的设计助理临时帮忙,设计室的全体人员也加班加点,全力以赴为参加即将到来的时装周活动做着准备。南茜虽然看上去忙忙碌碌,与平日相比总让人觉得有些异常,尤其是那位资深样板师也在工作的时候,她表现的有些战战兢兢。资深样板师来自于名牌公司Tommy Hilfiger,是凯瑟琳 的老朋友,白天她必须服务于自己所属的公司,下了班才来帮帮凯瑟琳。小周悄悄地对路说:"嘿嘿!南茜日子难熬了,哼!这个只会拍马屁的家伙!现在要露馅了吧?" 小周很不喜欢南茜,很是鄙夷,南茜经常会把自己的错误转嫁到小周的头上,仗着英文比小周的流利,让凯瑟琳相信她的样板准确无误,问题都出在样衣缝制上,凯瑟琳虽然也懂一点样板,但还是难抵南茜那张红嘴唇的巧言巧语。</b></h1><h1><b><br></b></h1><h1><b> 对于南茜的为人,路与小周一样感同身受,倒不是嫁祸于人,她的祸想嫁也实在嫁不到路的头上,除了第一天面试时的和颜悦色,南茜对路一直是以老板自居,铁板着面孔对路呼来挥去,冷漠苛责,似乎忘了她与路和小周还是一脉同胞。最让路和小周反感的是,她对凯瑟琳的那种媚媚的笑,不知道享用这种笑脸特权的凯瑟琳,看多时是否也会不舒服。南茜来自中国的皇城,听她自己介绍,以前是北京晚报的记者,在美国也是位陪读妻子,比路早了二,三年,丈夫博士还没读完,也有个5岁的儿子,没有像路一样吃辛吃苦的带在身边,而是选择把留儿子在北京,由祖辈们呵护,尽管路承认南茜这种选择很明智,但若有机会让自己再作选择的话,自己依然会"不明智"地把儿子贴在身边。</b></h1> <h1><b> 时装周的繁忙日子接近尾声的时候,南茜生病了,那天上午她少有地晚到了二个多小时,脸色苍白,连平时那个讲究的妆都没有上,嘴唇没了那红色装点白廖廖的,有气无力地拖着双腿走到她的样板桌前准备工作。显然谁都看见了,但谁都没有主动上前问候,包括二个才来了两,三星期的临时助理,不知道南茜又对她俩做了什么,小周一个劲地用眼神拦住路,甚至把路拖到一边,严肃地对此时有点心软的路说:“不许管闲事啊!不要忘了她平时是怎样欺负你的”。中午的时候南茜趴在桌上显得更加难受了,路不顾在一旁频频登眼的小周,上前问她需要什么帮助,南茜说她烧的厉害,想要点退烧药,自己实在没力气去买,能不能到楼下的药店帮她买点退烧药,等退了烧,有点力气了再回家,路买了退烧药,又帮她倒了杯温开水,按理说这点点的帮助本属应该的,但因为大家对南茜的唾弃,就显得特别扎眼,犯了众怒,小周为此还二天没理路,说路没出息。</b></h1><h1><b><br></b></h1><h1><b> 南茜在美国的经历与路的有些相似。好强,想重建一个自我的心态肯定或多或少也有些相同。她用嫁祸于人来掩盖工作中的失误;用献媚讨好来掩饰自己资历的浅嫩,这些被众人唾弃的手段与她的努力工作一样都是为了重创一个事业。路尽量让自己这样去宽容南茜。理解南茜那一切行为的由来。这种让自己站在比南茜更高地方去俯视她做法,尽管有些"阿Q",却让她对南茜产生了一丝的怜悯,而自己也获得了一份超然。有一句名言"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路更喜欢改成"有容乃宽"。</b></h1> <h1><b> 年底了,设计室开了一个节日派对,犹太大老板也来了。大方的凯瑟琳不仅请客,还为每一位员工准备了新年礼物,派对即将结束的时候,凯瑟琳把路叫到了她的办公室,先是大大称赞路的勤奋和努力,然后表示经与犹太老板商量,下月起正式聘路为正式员工,她给了路一个大大的拥抱,并在路的耳边悄悄地说:"我实在不好意思再不付工钱給你了" 路先是无比的慰藉和欣喜,四个月来自己每天留在那些街街巷巷的脚印,凯瑟琳都看到了。留在设计室角角落落的汗水,凯瑟琳也都看到了,但随即而来的却是惶恐,喃喃地不敢出示她的那张印着"没有工作许可"的身份证件…… ,凯瑟琳瞪大了双眼看着那张也许她这辈子都未见过的证件,然后满脸惊讶地看着路,眼睛里充满着同期。犹太大老板闻讯神情严肃地走了进来,美国法律对雇用非法工作者的雇主是要严惩的,他很遗憾地告诉路,不仅不能聘为正式员工,连不拿工资的跑腿的也不能干了,犹太老板也给了路一个拥抱,这个意在安慰的拥抱让路再也无法克制那委屈的泪水,凯瑟琳像小孩一样不知所措地躲在她的办公室一角,连上前安慰一下路都不敢,像是这个错误是她犯下似的,欢乐的派对顿时凝固在大家对路的同情之中。</b></h1><h1><br></h1><h1><b> 曼哈顿的许多大楼都有二道大门,之间隔有三米之宽的空间,路在离开凯瑟琳时装设计室的那个傍晚,凑巧大楼的修理工正在测试和维修那二道大门的自动开关装置,路走出第一道大门的时候,第二道大门却被修理工关闭着,想返回大楼里面,第一道门也随即关闭了,此时此刻被拦在那三米之宽的空间里的路,沮丧到了极点,崩溃的眼泪再次挂满脸上,二道紧闭的大门多么象征着她现在的处境啊!既进不了美国,也回不了中国,就像那棵被拔起的树,依然无处可重新站立起来。</b></h1><p class="ql-block"><br></p> <h3>1993年2月22日赴美留学</h3> <h3>1994年12月8日,虹桥机场,与父母们告别。</h3> <h3>抵达美国的第二天</h3> <h3>一家三口团圆</h3><h3><br /></h3><h3><br /></h3> <h3>踏上美国的第一个居住地:纽约,皇后区的这幢尖顶联排别墅,二楼窗户里的那间房间。</h3> <h3>那排高高矗立在对面的褐色公寓楼</h3> <h3>Queens的合租房间。6岁的任任刚到美国,正在弹琴,看书,玩耍,等待着父母回家。</h3><h3><br /></h3><h3><br /></h3> <h3>1995年的深秋,肚子隆的高高的路。</h3> <h3>楼下的半地库,曾经在这里生活了半年。</h3> <h3>地库里的一家四口</h3><h3><br /></h3><h3><br /></h3> <h3>中餐馆里的男侍者</h3> <h3>在图书馆的英语辅导班里,与孟加拉国来的姑娘成了好朋友。</h3> <h3>第一次过圣诞节,地库里,小圣诞树上的彩灯闪闪发亮,而这第一张奖状更是照亮了父母的心!</h3> <h3>第一份工作,位于Brooklyn的一家研究化学产品的小公司。与同事们一起在年会上。</h3> <h3>哈佛医学院实验室的办公室里</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作"儿子带给妈妈的无限欢乐!</font></h3> <h3>欢乐的四个大头</h3> <h3>Queens大学语言学院的同学们</h3><h3><br /></h3><h3><br /></h3> <h3>三手车游到了西点军校</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