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里，爱上一场花事儿

诗忆

　　素春里，听一曲来自大自然的纯音乐，喝一杯绿茶，就着一些凝固在花瓣上的金色阳光，慢慢度过一个懒散的下午。

有时候，要一个人。

　　不，不是惊鸿照影。

不，亦不是顾影自怜。

春光潋滟，那枝花怀了羞涩而放纵的表情，须臾恍惚间，那美，惊动天地光阴了。

　　懒画眉，这三个字真春天啊。

只有春天，深深的春，风吹到脸上，拂起黑黑的发丝，晒在暖暖的阳光下，什么都不想，什么都可以不用想。

　　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最撩人春色是今年，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穿一袭白衣，走在春风里，沐歌而行，轻得像梦。那是怎样的一种轻，减去烦琐与浮华，只留下这最轻的一层给自己，那是生命的一种必须与支撑，轻到和自己说，算了吧，算了吧。

　　一直最喜欢的是春天。那是凝固的美，那是无端端的缥缈，那么诱人，那么让人惘然失措，说也说不得，拍也拍不好，盛开或不盛开都充满极大的妩媚，妖似的妩媚。

　　春天，只负责一意孤行地挥霍。太短了，短到才以为鹅黄柳绿，刹那间就铺天盖地了。

　　春天是发着四十度高温的孩子，脸色赤红地看着这世间：烫吗?热吗?还，要吗？

当然。当然要。

　　轻轻掀碧露花红，丝雨润怀忆旧风。一路走来赏碧浪，暮春依旧几层朦。

　　桃红柳绿又是春，趋步探花景醉魂。借得轻风洒碧墨，清香一缕若娇人。

　　一园碧翠润心怀，清香拂面似雨来。美景绕城成魅影，浅红静溢落青台。

　　这浩荡的春，不过是夏天的引子。引你穿了粉衫绿裙，意幽幽。

　　总嫌还不够。

春天到最后收梢时，仍然是不肯放过爱上它的人，能挟持一个，就算又多了一个同谋。

　　太美的东西总让人怜惜和不舍。忽然就想哭了。绵绵春雨中，那么脆弱。药引子似的，稍微一用力，就会全线崩溃——冬天里蛰伏得太久，就这样吧，雨中更缠绵。

　　怎么能这样美?就是这样美，没办法了。真的，只能悄悄地咽口水了，把心里的姽婳再重重描一笔吧。就为这喜气洋洋的春天。

　　 情，不知所起；情，从来，一往而深。沈从文说：“美，总不免让人伤心。”太美的东西，有着极度的杀伤力，可以片刻让人体无完肤。

“我们相爱一生，一生还是太短。”这句话，同样适用于这个红五月。五月，和你恋一月一样，还是太短，太短。

不喜欢春天是有罪的，不喜欢冬天的雪也是有罪的。带上相机，带着几分放纵的心贪婪地走在春天里，清简的心，突然轻了，浮了，艳了。

　　春色不落空，因为妙在花们都争先恐后了。你方演罢我登场，开了又落了，那些纷纷呀，那些心意呀，你照单全收吧。

　　暮春满地叶成丛，褪尽艳红一色同。悠笛声声穿雨过，欣然独舞逐晚风。

意兴还在，却已阑珊。春天，太盛大，太妖娆，太曼妙。用不动声色的浩大，侵略了你，也征服了我。

　　逆光下，美可以蚀到透骨。要的就是惑众。无情吗?当然无情。转身就走，春天曾经多有情，离去时就会有多无情。

　　一夜之间，春就走了。柔茵已藉地，无精打采了，无耻无调了。那声音不缠绵了，那空气里纷纷花且落了。

　　有情吗?当然有情。尽情地引诱着你。就算你不动声色，就算你把自己的光阴早过成了负数，在春天面前，仍然是输家。

输给春天吧，多好，这样一盘棋。

　　就这样散了，收场了。一场春天，一场离散。

　　走时，你卸下妆。脸上呈现出了一种婆娑和忐忑。你当时依依不舍，再来，必得等上一年。

　　“深夜我乘火车而来。是为了与你相聚再离散。”

春天，你是乘火车而来吗?

　　当然要等你，这必然的等待！如金属一样的等待，坚硬而有着绵长的韧度。

　 春天来我等你。

春天不来，我也等你。

　　因为这春天啊，它早早晚晚，都会来。在春风万里的江河，在浩浩绵绵的光阴，它妖妖娆娆的，就为了我呀，旖旎而来。

　　摄影：贺阳

地点：常州紫荆公园月季花展

部分文字源于《那莲，那禅，那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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