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婆与外婆生活在同一个时代,命运却截然不同!</h3><h3> 外婆早早就生病走了,我不到十岁,记忆已经日渐模糊。她死于食道癌!听父亲母亲说受了很大的罪,痛苦的离开。</h3><h3> 婆婆非常的健康,九十岁寿终正寝,我就在旁边,那年我二十三岁。</h3><h3> 她们都很爱我疼我。</h3><h3> 前几天,女儿发微信问我知不知道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名字,仔细想想还真的不知道,说什么继承和发扬都有点扯淡。只知道爷爷姓周奶奶姓王,外公姓鲜外婆姓刘。外公和爷爷去世的都很早,几乎没有什么印像了。只知道当年日本人轰炸宝鸡的时候,爷爷背上背着的是宝鸡商会会长家的账本,做药材生意。解放后就回家种地了。</h3><h3> 我婆和外婆都是小脚,那种真正的三寸金莲,平日里裹着厚厚的裹脚布,走路一颠一颠,偶尔天气好的时候,婆婆会在院子里洗脚修修指甲和脚底的茧子,小时候我总是疑惑的问她,当年给她裹脚的事,疑心当时的父母的残忍。她总是笑笑说那时的社会没有现在好,现在不用裹脚多好,想去哪就去哪!记忆里的婆婆手里总是拿着拐棍,这样走路和站立都能稳当一点,外婆身体硬朗有劲很少拄拐棍!</h3><h3> 外婆的命苦,结婚后没有孩子,抱养了我母亲,之后生了舅舅,没几年外公就走了。一个人种地拉扯两个孩子非常苦。地里所有的重活脏活都干过,一辈子全靠自己。</h3><h3> 婆婆的娘家是同村的,家境殷实,兄弟姊妹也多。婆婆说她嫁给我爷爷时才十六岁,当时我爷爷的前房太太去世了,没有孩子。她嫁过来生了五个儿子。我妈总说我婆有福,一辈子没下地干过农活。</h3><h3> 记忆里外婆和婆婆几乎都没怎么叫过我的名字,都叫我"我娃",家里的孩子很多,我实在想不起来是怎么分清楚的!</h3><div> 外婆的家离得不远,村口有一棵老槐树,五六个人才能合抱,树长的很高,一出我们村就能看见,小时候都是穿过麦田去外婆家,那时个子小,但是知道只要跟着哥哥走,只要能看见那棵大槐树就能走到外婆家。去看外婆是小时候最充满期待的事!</div><div> 外婆的房间在院门口,房间阁楼的木梁上钉着几颗大钉子,其中的一颗上总是挂着一个竹篮子,每次外婆看见我就会踩个小板凳,取下那个篮子。掀开盖子,给我拿好吃的,有时候是点心,纸包的那种,更多的时侯是火红的柿子,有软的也有硬的,但无一例外都特别的甜,是那种吃了就永远都无法忘怀的甜,一直甜到骨头里!</div><div> 外婆的手很巧,除了会做各种针线活,还会扎布老虎,虎头是刺绣的工艺,身子是棉布缝的,主要是孩子满月时舅舅家给新出生的外甥送的。外婆的手艺好,活就不断。每次去外婆家,没绣完的老虎放在箱子顶上,我都要凑到跟前看看。外婆还能做灯笼,每年过年给我家送的灯笼都是外婆自己做的,我最爱那种八棱的,图案像外婆家中式的窗户,每一面上都印着彩色的图案,点上蜡烛特别好看。也特别结实,任凭晚间的寒风吹动都不会坏,一直挑到正月十六晚上才点火烧掉。</div><div><br></div><div> 婆婆的房间也挂着一个篮子,里头除了核桃等吃的,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材。小时候在外面疯跑,偶尔摔破了皮,婆婆就取出一块灰白的叫龙骨的东西,用刀子刮出一些粉末按在伤口上,血立即就止住了,过不了两天就全好了!篮子里还有其他的,比如每年端午前婆婆就会取些雄黄之类泡水让我们喝。当然我能得到的更多的是那一块块透明的光滑的冰糖,婆婆用手帕包着掖在怀里,偶尔作为奖赏给我们几个小孙子。</div><div> 说外婆命苦,不光是因为外公离世早,外婆一个人养大孩子。母亲出嫁不远,偶尔能回家帮忙,父亲对外婆也很孝敬,外公的弟弟一家对外婆也很好,在一个锅里吃了很多年的饭。本想越过越好了,舅舅结婚不久一场重病去世了,留下待产的舅妈。为了守住这个家,外婆给舅妈招了个女婿上门。就是我现在的舅舅,舅舅非常能干也非常勤劳,每次去舅舅家他都在忙着干活。外婆家的日子越来越好,在粮食最紧张的那几年,青黄不接的时候,都要从舅舅家借粮食。我们家六个孩子三个大人,孩子越长大饭量也越大,粮食一年比一年紧张。如果没有舅舅的接济,可能真的要出门乞讨了!</div><div> 好日子没过几年,外婆病了。那年月得癌症查出来就很晚了,外婆在乡卫生院住了多长时间,我已经记不清了。那时候母亲和父亲忙忙碌碌,我只顾着和小伙伴疯玩。直到外婆的葬礼我才去,年龄越大越觉得没去看外婆最后一眼是我的遗憾!外婆喜欢男孩,表弟生的晚,她把更多的爱与牵挂给了我们,她去世的时候,我们兄弟四个还都未成年。我想她是带着遗憾走的!</div><div> 婆婆的日子也不是一帆风顺,因为她的二儿子当年被抓了壮丁,加入了入缅作战的国军,最后的来信是在云南下了飞机写过一封家书,至此杳无音讯。婆婆哭了很长时间,眼角都哭烂了。爷爷给她配了一副眼镜,她说是石头的,一直戴着。婆婆有五个儿子,个个都是她的心头肉。可她说二儿子最聪明,读书最好!我没见过,我觉四叔五叔也都很有学问。可能就是那句话,失去的才是最珍贵的!</div><div> 婆婆娘家离得近,关系也很好,三舅爷四舅爷没事就来看她,每次来了都很亲热!他们也都很长寿。我在婆婆的炕上睡了很多年,特别是上大学的假期,父亲母亲总是嫌我睡的晚。婆婆瞌睡少,我趴在被窝看书的时候,很少叨叨,偶尔提醒我注意眼睛。我也乐得听她讲过去的事,比如解放前闹土匪的时候总是半夜钻地窨子</div><div>逃命的事,总忘不了感慨现在的社会有多好!</div><div> 过去结婚,娘家都会陪嫁一个大箱子,我娘和我婆都有,大红的土漆,漆底下是棉布包的木板,很结实。我总爱翻我娘的箱子,看我娘结婚时穿的粗布棉裙子,看他们订婚时给父亲的礼物,一把折扇!</div><div> 婆婆的箱子是我的禁区,总是挂着一把老式的铜锁!钥匙永远揣在怀里!直到她去世前几年,她为舅爷家守的一点财产才可以见天日。这些都是后来听说的!舅爷家的财产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无处可藏,把大部分埋在地下,后来因为搬迁无法找到准确地点而丢失!只有少部分让婆婆保存的幸免于难。也不枉费祖先的辛劳!</div><div> 虽然不能继承祖业,舅爷家的日子过得也不错,父亲总说大户人家家教好,舅爷家的叔叔们都既勤快又灵活,日子一年比一年好!</div><div> 我们家孩子多,劳力少,那些困难的日子,粮食靠外婆家接济,缺钱的时候总是父亲到舅爷家的叔叔们处周转。</div><div> 婆婆后来瞌睡很少,经常半夜起来吃东西,有时候是两个核桃,有时候会点上煤油炉煮点豆腐之类的东西。婆婆在我家总是被极尊重的,第一碗饭永远是婆婆的,所有的好吃的都由她来分,她也会记着每一个不在现场的人。在她眼里,所有人都是她的孩子,每年的初一,她要给每个人给压岁钱,哪怕是一毛钱,每个人都一样,即使象大伯,七十岁了她也不会忘记!她一生非常健康,享年九十岁,五世同堂!</div><div> 日子过得飞快,婆婆去世也快三十年了!三十年弹指一挥间!岁月象河一样流走,带走一切,只留下记忆!</div><div> </div><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