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愚园路上有一条诡异的弄堂——柳林别业(一)

繆新亚

　　柳林别业，今愚园路532弄。占地面积18.05亩，建于1912年至1936年，独立别墅+新式里弄混合弄堂，有砖木结构的房屋18幢，建筑面积9420㎡。

诡异的“柳林别业”

说它“诡异”，首先是弄堂的名字诡异。上海的弄堂众多，虽名称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但常见的有“弄”、“里”、“坊”、“村（邨）”“花园”、“别墅”等之类，但把弄堂称为“别业”的，在上海实在不多。

可愚园路上这条弄堂就偏偏叫“柳林别业”，名字怪怪的，些许神秘，几分怪异。

别业，顾名思义就是指业主往往已有住宅，而后，另置（或另造）的住宅，一般是指带宅院的房屋或别墅，或许有不少有钱的现代人本有其房，或为度假休闲，或为“金屋藏娇”，在已有长住的房屋之外，再购置（或建造）的物业就是别业。

　　说这条弄堂诡异，其次在于它弄堂形态的诡异。一般的弄堂，要么是一条总弄和两边对开横弄堂，形成“鱼刺状”模样，要么是一条总弄，单边展开横弄堂，呈现“梳子形”的格局。而柳林别业弄堂形状就是任性、怪异——它呈现的形状是倒过来的“Y”形，或倒置的“漏斗”状！

弄堂口的过街楼——突兀而高耸，瞭望塔似地扼守弄口，奇葩并孤独，站立在百年沧桑的愚园路上，形成一道吊诡的风景，

早年，住在附近的小孩从不叫它柳林别业，因为那时"瞭望塔"门楼上还奇葩地刻着"甜甜斯"三个字，孩子们不知这三个字从那边读起，所以也有人读成"斯甜甜"，反正从不称它柳林别业。

"甜甜斯"三个字是因为弄内曾有一家名为"甜甜斯"的娱乐场所，当年"百乐门"舞厅客满后，客人往往会被引导到这里来，日本人占领上海后，这里成了专门接待日寇娱乐淫乱的场所。这座"瞭望塔"，也留下了路人无数疑惑的眼神。

(下面图示就是这条弄堂的的形态)

　　弄堂“Y”形的那一“竖”，更是令人匪夷所思：两边高墙夹峙，右边是愚园路520弄的围墙，左边是“孙家花园”的高墙，幽长的通道两旁绝无房屋和人家，足有200米之长，显得阴森、幽邃，这哪是充满人气烟火的弄堂？分明就是监狱里充满恐怖和唳气的甬道，抑或是令人窒息的狭窄“夹缝”！

不是夸张，即使今天，试想在月黑风高的一个夜晚，你，一个单身女人，身穿“布拉吉，”足蹬高跟鞋，在“夹缝”中踽踽独行，走向黑魆魆的弄堂深处，听着自己“咚、咚”心跳，和着高跟鞋敲打地面的“笃、笃”跫(qiong)音，看着自己隐绰的、被昏黄的路灯拉长的、有点散乱飘忽的黑影，隔壁花园里传出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恐怖一定油然而生，你会觉得：墙角里有影影绰绰的黑影，蹩缩着、觊觎着，此时，你的心跳由“咚、咚”变成了“嘭、嘭”，一定吓得灵魂出窍，落荒而逃！

　　“夹缝”到底，到了“Y”形的开岔处，豁然开朗，弄堂分成2个岔口，但仍然不是规正的弄堂格式，没有总弄、支弄之类，向右是双号，向左是单号。

两面各散落着一些独立的别墅，毫无章法，却别开生面，异常气派地耸立——这就是“别业”的真正面目所在。

　诡异弄堂形态解密

愚园路是“越界筑路”的产物，英国工部局趁辛亥革命爆发之际，在1912年从租界向外扩张修筑了2条道路，其中有一条就是愚园路。

扩张租界，越界筑路带动了周边的房地产业，二三十年代的上海，房地产日长夜大，愚园路（从乌鲁木齐北路至镇宁路）沿线大部分的弄堂都建于那个时期。沿线好的“肉头”地块，那些落手快的，先到先得，早就开发造房了，剩下的地块，要么是零星的“边角料”，要么是不规整的“歪瓜裂枣”。柳林别墅地块属于后者，本来就留一条土路通往后面近20亩的麦田坟地，开发商随形就势，就弄出了柳林别业这个形状奇特的“怪胎”。

　　柳林别业幽深的弄堂，总让人感到害怕，好在里面的房屋都是独立别墅，想必都有私家车进出，因此弄堂很宽，可容2辆轿车对开。

出于安全考虑，就在弄口筑起这么一个“瞭望塔”似的过街楼，“瞭望塔”高高耸立，足有三层楼那么高，果真管用：居高临下，不但整条弄堂一览无余，就是隔壁的孙家花园也尽收眼底，乃至愚园路上来往车辆、行人也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瞭望塔”旁设有门卫室，螺纹钢焊就的楼梯直立陡峭，直上直下，就“藏”在门卫室里。弄口有坚固的铁门，铁门一关，万事大吉。

那年，隔壁孙家花园遭遇劫匪，杜月笙还派来了弟兄驻守“瞭望塔”，为孙家花园和柳林别业同时“看弄护院”。

“瞭望塔”不但能满足守卫弄堂的需要，还能满足守护者的生活需求，楼顶的房间，有里外两间，窗明几净，木板铺地，十分舒适。

最奇葩的还是：这些“别业”里曾经居住过的那些人，想不到，一条小小的弄堂竟然容下了抗日战争时代的泥沙俱下，鱼龙混杂的缩影：英雄一个，小人一群。这里曾容下了抗日名将冯治安的府邸，也曾接受了汉奸侫臣周佛海、邵树华之流的别业。这里留下了一些无主物业的疑惑和遗憾，此地，留下了不少沾血地敌产的记录，更令人称奇的是，这里还留下了聂耳《卖报歌》中的原型兼原唱——杨碧君——从卖报的“小毛头”到影坛明星的传奇故事。下期且让笔者一一道来，更多诡异，更多精彩，且看下回。

(本文未完，待续，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