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记者战场见闻系列篇（六）—— 血战“两岭”

瑪麗

作者 陈朝荣

摄影 陈朝荣

编辑 玛 丽

谨以此文献给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牺牲、负伤和活着归来的战友！

1979年3月14日，战地记者陈朝荣前线归来，广西龙邦凯旋门留影。（广州军区宣传科记者段秋生摄）

　　1979年，华国锋、邓小平、汪东兴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在人民大会堂接见军队战斗英雄、模范人物。图为唐立忠与党和国家领导人合影。

　　张万年接见唐立忠（右1）和368团2连代表蒲廷英（左1）

八姑岭英雄连

　　广州军区授予368团1营2连“八姑岭英雄连”称号

　　41军授予368团1营2连“攻克八姑岭英雄”称号

　　368团1营2连2班合影

　　368团2营机枪连9班打出军威

　　广州军区授予368团2营9班“英雄机枪班”称号

　　368团2营6连连长欧阳小雄烈士，东江纵队老革命后代。（广东江门人）1969年入伍，1979年2月27日拂晓，在夺取303高地的激烈战斗结束后，不幸被敌人发射的炮弹弹片击中头部，转送靖西303医院途中壮烈牺牲，年仅25岁，追记二等功。照片由李早江提供

　　368团5连1排合影。前排右至左：燕雪宝右3、夏德彬右5、蔡为深右6；后排右至左：苏进燎、付进良、谢子文。可惜！有7位战友永远回不来了。照片由邓清忠提供

2001年2月10日，澳门驻军第一任司令员刘粤军及参谋长接待战地记者陈朝荣夫妇并赠送“香港回归”“澳门回归”等邮册。

　　作者陈朝荣（右4）与他的老师们一起。（李凤贤攝）

　　

接上一集（五） 尾 声

20日傍晚，执行营救任务的367团2营4连、6连和5连部分人员陆陆续续回到312高地，各自坚守自己的阵地。

晚上8时许，在4连驻守的堑壕里，4连长刘粤军、指导员郑大宇和副连长马守田、副指导员陈善深坐在一起，总结当天连队的情况和干部战士的思想动向，以及第二天的安排。在敌人的心脏里过夜，这还是第一次，周围村子里、营房、军械、军需仓库都驻守着敌人，要预防敌人的偷袭，人民军派遣的特工队四处活动，必须加倍小心，晚上要加岗加哨，务必提高警惕……

碰头会进行了40分钟。副连长和副指导员离开后，郑大宇和刘粤军背靠堑壕，正在聊天。晚上约10时，右边机枪连的阵地上传来一声巨响，是手榴弹的爆炸声。不一会，传来了消息：越南特工队钻进来了。

刘粤军蹲下边休息边思考问题，郑大宇站起来想伸伸腰。突然，堑壕上面一个黑影往前一跳，扑向郑大宇，双手紧紧卡住郑大宇的脖子。

郑大宇双手抓住那家伙的双臂，由于用力过猛，两人同时翻滚到堑壕前的土坡上。当郑大宇正想翻过身，压住来历不明的家伙时，刘粤军跳出堑壕，用手枪朝那家伙头上一敲，那人顿时昏了过去。

郑大宇爬起来和刘粤军一起，对着这个来历不明的“不速之客”“验明正身”：没带枪，只有一把尖刀，用一条领带当做裤腰带扎住裤子。从其穿着来看，毫无疑问是人民军的特工队员。

　367团2营4连指导员郑大宇

　　他们俩将这人双手反绑，用袜子堵住他的嘴，并派人报告了营长。营长指示：派人原地看守，明天再和翻译一起审问。

刘粤军交代连部的岗哨好好看管。下半夜，另一名哨兵接岗后，发现这名战俘已经醒过来，并且叽里咕噜地挣扎，嘴虽然用臭袜子堵住，但声音仍很响。这名哨兵是121师掉队后被4连收容的战士，他怕俘虏叫声太响暴露目标，想教训一下这家伙，便放下枪，双手卡住他的脖子，谁知，卡了几下，俘虏挣扎不到2分钟便躺在地上不动了……

1979年1月30日，广州军区政委向仲华、政治部主任王淳由41军军长张序登、政委刘占荣陪同，悄悄地来到靖西龙邦前线视察，检查自卫反击战的准备工作，部署新的作战方案：123师指挥部率367团369团及炮团一部于1月13日晚秘密转移至那坡县118号界碑附近隐蔽，从我方两座大山之间辟出一条新路，直插119号界碑的通天岭，并由367团2营搭乘坦克，直插越河安县附近的扣屯312高地，阻敌援军，并和42军一起包围高平市。

　　军区、军、师领导在十二道门我方一侧合影

　　向政委等领导用潜望镜观察敌阵地

　　师王政委陪同军区王淳主任观察敌情

　　师王政委陪同军区王淳主任观察敌情

血战 “两岭”

　　

接受新任务后，367团将龙邦一带的防线移交给368团。

368团接受新任务后，面对气势汹汹的“决战决胜团”346师677团，面对这只凶猛的野兽，是气馁，还是勇往直前？这个在塔山阻击战中虽然参了战，却榜上无名的团队，在夺取“两岭”战斗中，打出团威，打出军威，立下奇功。

368团接替367团的防线，主要任务是牵制性进攻，牵制敌人主力，迷惑敌人，以掩护军、师主力从那坡方向顺利执行穿插任务。但在打法上，要拿出主力部队进攻的架势，达到歼灭八达岭、八姑岭之守敌，牵制、威胁茶灵地区乃至高平的敌人，任务较艰巨。为此加强了师2个122榴弹炮营、1个75加农炮营、师直属高炮营和广州军区一个130加农炮营。

八姑岭海拔800余米，位于越南茶灵县以北，离县城3公里，距我边界约3公里，与海拔600余米的八达岭相连。东南距815高地，西南距813高地都约1公里，是越军侵扰我靖西边境的依托，与我方十二道门、金鸡炮台遥遥相对。八姑岭为敌人的主要阵地，周围的高地均为土山，山尖坡陡，杂草丛生，草与肩高，山谷深窄，地形复杂，易守难攻。而八达岭较为前靠，是敌军的前哨阵地。

越军677团以3营为“两岭”阵地主守兵力，其中9连主守15号、16号阵地直到815高地，10连主守八达岭、八姑岭前沿阵地，营部设在41号高地。该团左翼831高地为2营防区；右翼多打地区为1营防区；几个主要阵地构成A字型工事、隐蔽部和各种暗堡，并加强配备60迫击炮和82无后座力炮、高射机枪及重机枪等火力。按火力配备判断，应该是个加强团，团指挥所设在茶灵县城。前沿阵地及纵深还有地雷、陷阱、竹签、铁丝网等障碍物。

　这场战斗从2月16日晚上已经开始了。

368团2营加强了82无后座力炮连、配属部分工兵、喷火、防化兵，作为团的主攻营，在炮火和友邻营的协同下，首先夺取八姑岭，尔后向茶灵方向进攻发展。

2营受领任务后，立即进行部署：安排6连为主攻连，配备无后座力炮2个班，重机枪1个排，以及1个喷火组；4连为助攻连队，也配备了较强的火力；5连负责为营的主力拔哨所、开辟通路，保证主力部队顺利攻占阵地；完成开辟通路的任务后，立即卡住公路，切断敌人退路，阻止敌人增援部队，保证营左翼的安全。

3营为全团的助攻营，协助主攻营歼灭八姑岭之守敌。他们也加强了火力，以主要兵力在排干和金鸡炮台之间作为突破口，突破101、102号高地之间的防御，然后歼灭11号、12号高地之守敌，保证团的右翼安全。

1营为预备队，随时接应或支援主力部队，以便向纵深发展。

由于该团的任务艰巨，军、师特地调来两个炮营：122榴炮营和152加榴炮营支援该团，炮兵也进入了叫必村南侧山垭口占领发射阵地，随时支援步兵战斗。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一声令下……

“两岭”各阵地编号图。图片来源：蒲廷英

16日23时30分，行动开始了。2营按5连、6连、营指挥所、4连、炮连的顺序，从叫必村南侧沿823高地东侧秘密接敌。这时5连1排已拔掉了弄梅的敌人哨所，17日凌晨5时40分占领了15号高地北侧凹部。2排、3排相继在弄梅北侧山垭口占领有利地形，为营主力秘密接近敌人，占领冲击出发阵地创造有利条件。

　6连1排隐蔽地接近14号高地石头山哨所，并迅速占领哨所，缴获地雷2箱，手榴弹1箱。连长命令1排推进至14号高地东侧占领冲击出发阵地，因坡陡路滑，6连整个连队至7时05分才到达指定位置。

4连于6时38分占领了303高地东侧凹部，营指挥所也按预定时间进入了指挥阵地。

这时的各个进攻连队距敌人阵地较近，前面的铁丝网、障碍物、敌人的哨所，甚至哨兵站岗都能看得一清二楚。4连的位置是在1号高地对面，他们连高地上挂着马灯，敌人在赶修工事的动作也能看清。为了提早扫清部分障碍，为进攻赢得时间，4连派出尖兵班前往摸掉敌人的哨兵。2名哨兵就在前面几十米的一块大石头下，端着枪来回走动。

尖兵班2班接受了任务，悄悄接近敌哨兵，班长带领其他战士掩护，副班长朱成军带着两名战士摸上去，就在副班长扑向敌人时，一名战士不慎踩中了地雷，被哨兵发现，朱成军只好改为冲锋枪扫射。不远修工事的敌人，头脑还没有清醒过来，1班和3班的战士们集中火力向他们射击；3营9连分两路摸敌人哨所，三排由连长率领，8班从正面，7、9班从两侧向21号高地运动。当9班要通过距阵地100米的铁丝网时，一名战士不小心绊倒并发出响声，被敌人发现，立即以猛烈火力进行封锁。连长当机立断，下令转入强攻。8班迅速通过铁丝网向敌人冲击，在距敌战壕约20米处击毙3名敌人，并跳进战壕与敌人展开肉搏；9班乘8班正在与敌人激战之际，从右侧迅速冲上堑壕夹击敌人，很快拿下该高地，全歼7名守敌。全排抓紧时间加固工事，准备抗击敌人的反扑。

与此同时，1排由副连长率领，向27号高地北侧的无名高地运动。凌晨3时，到达无名高地山脚，对敌人形成包围，正要挑开铁丝网继续往上摸时，被敌人发现，以猛烈火力向1排射击，全排也立即转为强攻，连续摧毁敌人两个暗堡，一鼓作气往敌人阵地冲。突然， 山顶上一个大地堡的敌人，以猛烈的火力向我1排射击，1排长命令40火箭筒手向敌人发射火箭弹，但连续发射了几发火箭弹，均未能摧毁地堡，只剩下最后一发火箭弹了，只好在原地与敌人对峙。这时，侧翼方向敌人约一个班的兵力向1排方向运动，被担任警戒的机枪手发现，立即向敌人射击，击毙了3名敌人后，其他几名吓得掉头逃窜。

敌人的地堡仍在 疯狂地向1排扫射，并连续投出几枚手榴弹，落在1排坚守的阵地上，1排牺牲1人，伤了4人，情况越来越危急。

火箭筒手龙旭堂，心急如焚，万分焦急； 身边只剩仅有的一发火箭弹，万一失手，敌人的地堡就无法摧毁，再拖下去，不仅影响总攻时间，影响整个战局，而且将会有更多的人受伤或牺牲……他心一横，咬紧牙根，装上最后一发火箭弹，扛起火箭筒跳出阵地，直扑敌人地堡边冲边瞄准。

随着最后一发火箭弹愤怒地射进敌人的地堡孔，轰的一声巨响，地堡掀开了顶盖，龙旭堂却被震昏，倒在地上……

全排战士冲了上去，全歼13名守敌。副连长命令大家一边抢修工事，一边监视27号高地敌人的动向。

17日凌晨4时50分，3营正面的哨所全部被我占领，各连隐蔽地占领了冲击出发阵地。

由于各个进攻连队的企图被敌人发现，不得已提前发起攻击，整个战斗比原定总攻时间提前了3个小时。

17日6时40分，师122榴炮营和军152加榴炮营以猛烈的炮火，向八达岭、八姑岭和８３１高地的敌人各阵地进行了20分钟的猛烈攻击。顿时，敌阵地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7时正，也就是新华社发表“我边防部队忍无可忍被迫还击越南侵略者”新闻公告的同时，两个步兵营—２营和３营同时向敌阵地发起冲击。

　　368团2营战斗经过图

123师基本指挥部正在分析368团战况。1979年2月17日下午

　　2营4连的2排和3排分别向303高地的东侧和北侧包抄。当2排冲至高地半山腰时遭到303号、13号、14号、302号、１４８号高地的敌火力压制，4班的正负机枪射手同时负伤。排长叶道荣接过机枪打了一个点射后也负了伤，连长叶祖权见情况危急，立即组织重机枪、82无后座力炮向303高地射击和轰击，以60炮压制13号高地敌之火力，并请求团、营以炮火对13号302号高地进行炮火急袭。

一阵炮火轰击之后，2排长带伤率领全排利用我炮火的压制效果，分三路向303高地冲击。前进中又遭到14号高地和303号高地东侧暗火力点的射击，进攻再次受阻。叶排长观察了一下303高地敌人的火力点，立即用轻机枪压向敌人，敌火力在我压制下，瞬间火力减弱，乘这一间隙，他带领6班边冲边打。突然，14号高地的敌火力点又侧射过来，2排长壮烈牺牲，2排在敌火力压制下，暂时无法行进。

3排在向敌阵地冲击时，遭到303号高地两侧火力点的疯狂射击，排长一边组织火力压制，一边组织爆破，但因敌人火力太猛烈，均未奏效，前进缓慢。为了加快进攻速度，连长决定预备队1排加入战斗。1排长受领任务后，带领全排向303号高地东侧攻击，边打边冲，用手榴弹炸毁了正在向我2排射击的敌火力点后，遭到14号高地敌火力点的射击，排长中弹牺牲，1班长王德旭接替指挥，继续攻击，进攻顺利。303号高地之守敌眼看阵地守不住，即向13号高地逃跑，被1排的火力封锁住退路。4连三面包围敌人，乘敌人混乱之际，勇猛冲击。机枪手刘勇端起轻机枪，冲在最前面。他冲上主峰后，站在战壕边，对着战壕里的残敌拼命扫射，一瞬间，8个敌人倒在血泊里。这时，其他干部战士也冲了上来，继续清扫残敌，共歼敌30名。

打扫战场以后，连长叶祖权立即请示营指挥所要求连指挥所转移到303号高地。营长同意。并命令4连迅速向13号高地发起进攻。

连指挥所在303号高地组织勘察地形，分析敌情，调整战斗部署，决定：１、３排掩护，2排由副连长率领，沿交通壕向13号高地发起攻击。

正在这时，302号、14号、16号和831号高地之敌以猛烈火力，突然向这里射击，2排连续三次攻击，均未成功。连长来到2排，一起商量攻打办法，并两次组织从303号高地南侧向13号高地发起攻击，仍无法奏效；13号高地守敌在16号高地炮火掩护下，以两个班的兵力向4连进行反扑，连长在组织反冲击时不幸中弹牺牲。

叶祖权，这位忠诚的人民子弟兵，在中弹后的最后一口气中，对身边的战士说：“不要管我，赶快冲上去，坚决消灭敌人，为牺牲的同志报仇。”说完这句话，终于闭上了双眼。

“为连长报仇，为牺牲的同志报仇！”在连长革命精神的鼓舞下，全连连续三次粉碎了敌人的反冲击，与敌人形成对峙。

“两岭”战斗中，5连这次执行的任务是，战斗一打响，立即攻占15号高地和815高地。阻击敌人来自重庆方向的增援部队，并追击逃跑的敌人。

15号高地和815高地是靠近茶灵的一座马鞍形山的两个山头，也是敌人最后的一块阵地，紧挨茶灵至重庆的公路，北侧为200米宽的开阔地。两高地均长满1米多高的杂草和5米左右灌木；防守之敌为346师677团9连的2个班，并筑有2道堑壕、1道交通壕、1个“A”字形工事；高地鞍部北侧还派出前方警戒组，其火力可直接封锁公路，控制弄梅、弄东等地区。

　　照片后排左1为2营4连连长叶祖权，右1为陈指导员。照片由李早江提供

　　照片前排右起为4连连长叶祖权、杨泽定、莫忠信，后排右1为陈暂章。照片由李早江提供

　　368团5连1排作战经过图。图片来源：蔡为深

　　这一大一小的两座山头，距龙邦边界最远，团的火炮群无法覆盖，能否占领这两个阵地，能否控制住敌军援兵及消灭溃逃之敌，是考验连队干部的指挥才能和全连战士英勇顽强精神的关键。

　　368团5连连长邓清忠（中）、指导员刘明玖（左）、副指导员张永庆（右）。照片由邓清忠提供

晚上12时，指导员刘明玖作了简短的动员，全连由叫必村出发。他们必须赶在6时40分总攻打响前到达目的地并占领15号和815高地半山腰的冲击出发阵地，在总攻发起后迅速夺取两个高地。

　　连指挥所设在距两个主攻阵地约300米的拇指山旁一个小山包上。连长邓清忠经过仔细观察，发现15号高地是一座小石山，周围地形复杂，易守难攻；而815高地的工事就修于半山腰，火力可顾及正面和左右两侧，还可支援其他高地。根据地形和敌人兵力的部署判断，要攻下这两个高地，不宜实行人海战术，派一个加强排担任主攻，其余两个排随时实施支援。

5连连长邓清忠

　　连队干部研究后决定：由1排并加强4班执行这项艰巨的任务，由副连长邓裕谦加强1排的战斗组织和指挥。除班用轻机枪外，1排还加强了重机枪1挺，82无后座力炮1门，40火箭筒两具。

副连长邓裕谦和1排长蔡为深受领任务后，带领战士们隐蔽地往15号和815高地进发，本来打算从左侧的小道绕过去，上面是石头和杂草，可以挡住敌人的视线。但尖兵班报告，左侧小道土质很松，两边草地似被挖过，像是埋了地雷。副连长和排长勘察后，断定这里是一个地雷群，可能埋着很多地雷，只能从拇指山和石堆中间的缝隙插上去。但缝隙既陡又滑，且长了青苔，蔡为深暗示大家脱下厚衣，丢下干粮和较笨重的物品，一个托着一个往上爬。 全排上到两山的鞍部，见2名敌人在鞍部北侧警戒。为避免被敌人发现我们的意图，副连长和排长指挥大家悄悄绕开敌人的岗哨，在清晨2时30分接近15号高地北侧，进至敌警戒阵地无名高地山脚，4班在杂草丛生的悬崖峭壁上开辟了一条直通山顶的通路，并用石灰做好标记，这时，敌人已撤回警戒，一排立即占领了无名高地。

5连1排排长蔡为深

1979年3月14日，战士报新华社广州军区分社报道368团5连1排的事迹。图片来源：蔡为深提供

邓裕谦和蔡为深仔细地观察地形和敌情，发现无名高地与15号和315高地相距约350米，地形复杂，山高坡陡，加之夜间视度不良，配置的重火器前进困难。根据这些新出现的情况，他们重新调整部署：由副连长带领4班在无名高地一线展开，配属的重机枪、82无后座力炮迅速占领发射阵地，从正面以火力支援战斗，1排长带领1、2、3班向15号高地隐蔽接敌。　

　

当尖兵班3班进到15号与815高地之间的鞍部时，被敌人发现，以猛烈火力向凹部扫射。走在最前面的3班搜索组组长曾凡稳沉着应战，率领全组迅速接近敌人， 在距敌阵地仅10米的前沿突然露头，向敌人猛烈射击，当场毙敌1人。 1排长蔡为深见尖兵组已与敌人接上火，即命令前面的3班以火力支援尖兵组。3班战士接连向敌阵地投出数枚手榴弹，敌人狼狈逃窜。

1、2班加速前进，占领了15号高地北麓，敌人已发现我军的意图，两个高地的火力集中向1排扫射，3班副曾凡稳中弹牺牲。

1班和2班绕到15号高地西侧敌人火力较薄弱的地方向８１５高地发起进攻，排长命令重机枪在15号高地较隐蔽的一侧以火力掩护部队冲锋。

当1排从815高地西侧与南侧接近主峰时，十几个敌人，从西侧无名高地向815高地运动，企图增援815高地之敌人。连长邓清忠在连指挥所发现，立即组织60炮和轻重机枪的火力击退了增援之敌。8时30分，1排占领了部分堑壕。

排长命令3班集中火力向敌人射击，摆出一个强攻的架势，却带领1、2班悄悄后撤，绕到15号高地西侧与14号高地之间的敌人后侧，2班在下面掩护，1班从敌人意想不到的陡坡上15号高地主峰。15号高地顶部不到10平方米，顶部没有敌人火力点，只在半山腰布置几个兵力。居高临下，几位越南兵乖乖地去见阎王爷爷了。

这时正好是6时40分，368团所有的火炮向八达岭、八姑岭各阵地实施炮火准备。1排长遂命令1班的半个班留在15号高地，以火力支援其他班向815高地攻击，他带领两个半班，开始进攻815高地。这时，副连长也在15号高地北侧的无名高地上组织重机枪和其他火器压制815高地之敌，支援2、3班战斗。

连指挥所观察哨发现敌人有两个班的兵力从815高地东侧的小石山方向，沿山脚赶来增援815高地，立即报告连长。邓清忠一看，嗨，来得正是时候，这不是往鬼门关上赶吗？他命令重机枪和60炮同时开火，当场击毙敌人数名，其余的掉头往回逃命。

当2、3班进至815西侧半山腰时，受到敌人火力的猛烈压制，在隐蔽处，排长向两位班长交代：不宜大部队进攻，采用小群多路的战法。2班分成三个战斗小组，从西北向主峰进攻，3班成两个战斗小组从西南侧向上冲击。当2班冲至距敌堑壕十几米处时，敌火力突然向2班猛烈扫射，2班冲击受阻。2班长许宇胜立即向壕内投了2枚手榴弹，炸死2名敌人，手榴弹爆炸时，他乘势往上一跃，占领堑壕边沿，剩余敌人见势不妙，慌忙逃窜，许宇胜跳进堑壕后，和新战士曾庆新沿堑壕追赶残敌，副班长刘国新迅速占领有利地形，以火力掩护。

当许宇胜和曾庆新沿堑壕从西向东搜索时，突然遭到敌人“A”字形工事的火力袭击，许宇胜头部中弹，倒在堑壕内。曾庆新见班长中弹倒下，怒火突升，取出手榴弹，拉开弦，准确地向敌人掩蔽部的射孔里投进去，并乘手榴弹爆炸瞬间跃出堑壕，迂回到“A”字形工事射孔的另一侧，又往里甩了一枚手榴弹。两枚手榴弹先后爆炸，当场炸死敌人2名，伤敌1名，隐蔽火力点被消灭了。

与此同时，3班从西南侧向815主峰冲击，受到堑壕敌人的阻击。排长和3班长张大胜同时向堑壕内投了4枚手榴弹，炸得敌人顶不住，由东向西逃跑。排长命令3班迅速占领堑壕，以火力追击逃跑之敌，当即击毙敌人3名，8时45分，1排占领了815高地，两个高地全掌握在5连干部战士手中。

在指挥所观战的连长邓清忠十分兴奋，他为自己连队有这样不怕苦不怕死英勇善战的干部战士感到骄傲自豪：不到两小时便夺下两个阵地，多么不易呀！……

“报告连长：发现敌人5挺高射机枪。”观察哨向连长报告。 顺着观察哨指的方向，14号高地附近的一个无名高地上，果然出现了5挺高射机枪。也许，这5挺高射机枪是赶来增援，刚刚进入阵地的。 连长把炮排长王春喊过来，将手里的步枪交给他说：“按我指的方向，准星对准缺口，你看一下就明白了。” 炮排长看后，放下步枪：“我来搞定它。”他把60炮的炮架卸下，架在堑壕边沿上，直接瞄准，连打5发炮弹，5门高射机枪立即散了架，敌人死的死，伤的伤，乱成一团。

“打得好呀王春，真是稳、准、狠！”

“小菜一碟。”直接瞄准对于一般炮手来说，是高难动作，对于炮排长，真是件容易的事。

邓清忠放下望远镜：“王春，看来我们的庆功宴又可加上一碟小菜了。”

6连1排17日7时05分在14号高地东侧，向14号高地发起冲击，7时30分进至离敌堑壕约50米处，连续三次攻击受挫，与敌人形成对峙局面；与此同时，2排、3排进到14号高地北侧，投入了战斗；连长欧阳小雄率火力组来到14号高地北侧组织火力掩护，指挥2排的火力压制14号高地之敌火力，1排协同3排抢夺该高地。3排通过山后向14号高地进攻，当快接近第一道堑壕时，敌暗火力点突然开火，并不断向下投掷手榴弹，3排伤亡较大，进攻受阻。由于14号高地东侧坡度较陡，6连进展缓慢。团命令2营派一名领导到6连加强组织指挥，营长亲自出马来到6连。

营长徐合山到达6连后，在隐蔽的地方，将部分干部战士召集在一起，介绍了4连夺取303号高地、5连攻下15号、815号高地的经验， 并重新研究对14号高地的打法，向他们进行了政治动员。

12时30分，在炮火掩护下，6连再次向14号高地北侧发动进攻。2排由连长带领，向14号高地接近，当快到14号高地突出部时，又遭到13号、16号高地敌高射机枪的猛烈射击，营长立即指挥82无后座力炮摧毁13号高地的火力点，3排乘这一机会，占领了14号高地次峰的堑壕，但立即受到主峰16号、302号、831号高地敌火力压制，又一次形成对峙局面。

14时，16号高地约一个排的敌人向14号高地增援，营长命令机枪连组织重机枪对敌人实施拦阻射击，并指挥营炮火轰击增援的敌人，击退了援兵。此时，1排也占领了14号高地的另一次峰，继续向主峰进攻。突然，听到一名战士大声喊：“营长，快派人送手榴弹上来。”敌人听到喊声，以为我部队弹药快用完了，派出一个班从14号高地南侧沿堑壕下来，准备进行反击，这伙人正好撞上营长。说时迟，那时快，营长从通信班长手里抢过冲锋枪，一梭子弹扫出去，4名敌人倒在堑壕，其余的抱头鼠窜。

1排长趁机带兵猛攻，在2排、3排的配合下，16时40分夺下了14号高地。

　　喷火手崔同军烈士。在1978年的训练中获得优异成绩，记者陈朝荣为他拍攝了一幅训练照片，曾刊登于1979年1月12日广州军区《战士报》，解放军防化杂志79年第5期作封底。

1979年2月17日对越自卫反击战中，他奉命前往消灭敌火力点，当他运动至离敌约80米，利用田埂作掩护，准备喷射火焰时，越军的重机枪子弹射穿田埂，崔同军壮烈牺牲。

3营战斗经过图

　　战斗打响之后，3营作为团的助攻营，也向八达岭、八姑岭运动。

边境线上，战士们借着夜空微弱的光亮，瞪大双眼紧盯着对面的越军哨所。上级要求９连在总攻前，兵分两路拔掉对我3营助攻路线不利的越军边防哨所，确保总攻发起时大部队顺利向纵深攻击。

晚上10时左右，副连长带领一排到达关口以西我民兵防守的哨所，了解当晚敌人的情况和动向。副连长和排长商量后，宣布了1排进攻的目标是27号高地北侧的无名高地。然后布置了各班的任务：1班和重机枪班留在我方哨所，担任掩护和防止敌军反扑。2班和3班过境隐蔽准备围攻敌哨所。

受领任务后，2班3班深夜12时准时出发，凌晨2时左右，到达敌哨所的山脚。没想到，在往山上爬的时候，惊动了敌人在山顶阵地上养的一条狗，“汪汪”声叫个不停。借着星空微弱亮光，我们看到敌人跳了出来，打了一阵冷枪。枪声过后，狗还在叫，敌人也不想浪费子弹，搬起石头往山下咂。石头在战士们身边和头顶滚过。还好，我们的战士没被砸伤。但这条山道已无法再上了，只好退下来，绕到山后面去，堵死敌人的退路。

山顶的狗还在叫，越军可能嫌这条狗的狂叫影响自己的休息，很快就把这条狗打跑了。在听到枪声和狗叫声的同时，副连长和排长叫了1班长程永江过来，配合2班的行动。这时，3排那边的战斗已经打响，枪声响成一片，1班长程永江与2班长快速商量后，命令2班开始向山上守敌发起攻击。枪声大作，使得山上守敌有所警觉，几个火力点一起开火，把战士们压在田埂边上，子弹在头顶上呼啸而过。1班长调了火箭筒兵上来就打，可惜第一发火箭弹偏高了，从山顶一擦而过。1班长接过火箭筒，对着新兵李早江大声地说：你掩护，我来打。李早江举起枪对着山顶就打，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目的是把敌人的火力吸引过来。1班长乘势往前爬了20多米，举起火箭筒瞄准击发，当即摧毁了这个火力点。1班长见状马上叫上李早江和另一位战友，沿着左侧的峭壁，像猴子一样攀着小树来到敌阵地前，应用枪托把铁丝网砸了个大口子跳入了敌阵地。

1班长下令，拿出手榴弹投向敌阵地，掩护正面攻击的战友，刚投完两轮手榴弹正准备投第三轮时，突然，一个越军端着AK47冲锋枪从暗堡里跳了出来，对着我战士三人打来一梭子弹。冲在最前头的1班长程永江（广州市人，1976年3月入伍）头部中弹当即倒下牺牲，年仅24岁，鲜血染红了他手上握着的手榴弹。

敌人很狡猾，扫射完后瞬间又缩回暗堡，李早江和另一战友，快速地把第三轮手榴弹投入敌暗堡里，此时，愤怒的李早江从牺牲的1班长手里拿过沾滿鲜血的手榴弹也投进敌暗堡，为1班长报仇！

这时，2班长带着战友们把右侧火力点摧毁后，从正面也攻了上去，李早江身边一位战士兴奋的对着暗堡大喊起来：“你们被包围了，赶快投降吧！”也许他太兴奋了，讲的普通话越军又听不懂，反而暴露了自己。暗堡里突然扔出了一颗手榴弹，落在他俩头顶的山坡上，导火索燃烧发出的“滋滋”声都听到，这险情来的太突然，李早江第一个反应就是往右边滚动，滚到第二圈面朝天时，“轰”的一声巨响手榴弹爆炸了，爆炸过后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没什么异常，还好没受伤，本能的反应就是立马拿起自己旁边没多远的步枪作射击准备。这时才发现步枪被手榴弹炸烂了，他把破枪一扔，从手榴弹袋里拿出最后一颗手榴弹投进敌阵地。

另一边传来喊声，刚才那位战友捂着脸说：“我负伤了。” 原来他被敌人扔出来的手榴弹炸伤了鼻梁和脚面，李早江赶紧掏出急救包帮他包扎。

2班长带领战士们也攻上了山顶阵地，守敌全部龟缩在暗堡里，敌哨所表面阵地被我方全部占领。2班长过来向李早江了解战况，安慰伤员，然后对他说：你们辛苦了，你就留在这里照顾伤员和看管好烈士，搜索残敌让我们来干。

李早江安顿好伤员，又把1班长遗体背过来安放好，从他身上取下弹药袋背在自己身上，拿着1班长那支被鲜血染得红红的冲锋枪，不禁流下悲愤的眼泪。

3班攻了上来，暗堡里的残敌还在作最后的抵抗。暗堡一时难以攻下，双方胶着，3班长又负了伤。2班长灵机一动，叫来火箭筒手装好最后一发火箭弹。来到暗堡的射击孔旁边，等敌人打完枪换装子弹的间隙，火箭筒手举起火箭筒插入敌暗堡射击孔，果断地扣动扳机，随着“轰”的一声爆炸声响，火箭筒手和2班长被气浪摔出几米远。正在大家以为战斗就此结束时，一个残敌掉了魂似的从暗堡里冲了出来，李早江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杀害1班长的凶手，顿时两眼冒火，举起沾滿1班长鲜血的冲锋枪就打，凶手中弹滚到铁丝网边当场毙命。

又有一个敌人从废墟的暗堡里跑了出来，看见他转身就跑，他大喊一声：“诺松空叶”（越语：缴枪不杀）敌人不予理睬，还一个劲往山下飞跑，他马上举枪射击，中弹的敌人从悬崖上摔了下去。被火箭弹炸过之后的暗堡居然还有两个活着的敌人跑出来，这使得占了表面阵地的战士大为紧张，2班长命令战士进暗堡搜查，进去后发现，还有两个敌人被炸死在里面。

原来暗堡建造的很特殊，里面拐了三个弯，火箭弹的爆炸还不能把敌人完全消灭，这两个敌人是被爆炸后产生的浓烟给呛出来的。

战斗结束后，经清点全歼敌哨所13名守敌，1排牺牲1人，3人负伤，随即转入加固工事防御。

李早江来到1班长程永江的遗体旁，默默地向他祈祷：“班长，你可以瞑目了，你的仇我给你报了。”

　　3营9连1排1班长程永江烈士。照片由李早江提供

　　3营9连1排2班战士李早江荣获个人二等功

8连利用我炮火掩护，迅速在竹签障碍中秘密开辟的通道，成一路纵队跑步通过了500米宽的开阔稻田地、小河和公路，到达11号高地西侧的山脚。3排用竹竿、搭人梯等办法通过了近3米高的断崖；2排顺山脚运动至11号高地西南侧，占领了敌交通壕，切断了11号高地与高屯村的联系。3排利用我炮火延伸瞬间，连续爆破并顺利通过了敌人的第一、第二道铁丝网，冲进敌第一道堑壕与敌人展开近战，毙敌8名，然后分三路向山顶包围。

2排两次击退了高屯村企图沿交通壕进入11号高地的两个班敌人后，留下4班继续监视，阻击高屯村之敌，5班、6班由排长率领，协同3排向11号高地冲击，仅23分钟，8连很快占领了该高地。这次战斗，共毙敌28名。接到营指挥所命令，该连就地转入防御。

7连顺利开辟了通路，按计划向敌人发起冲击。

7时10分，3排占领了３１０高地，但却遭到12号、13号高地敌人的猛烈射击。排长命令８班牵制13号高地敌之火力，自己率9班，指导员率7班分两路向12号高地进攻。但排长所率的9班受到302高地敌人的火力压制；指导员所率的7班向12号高地攻击时，伤亡4人。敌人立即向7班进行反冲击，弹药已剩不多，只好在12号高地前沿与敌人对峙。

2排在通过102号高地后，沿103号高地东北侧向11号高地运动，突然遭到103号高地敌人暗火力点侧射，6班伤亡6人。这时，配属7连的工兵班新战士唐立忠挺身而出，连续5次抱起炸药包扑向敌人暗堡，终于炸毁了敌人两个暗堡，当场炸死敌人９名。

　　8连顺利占领了11号高地，至此，八达岭的6个高地均被我军占领。2排奉连指挥所命令，转为预备队，在104号高地待命，原担任预备队的1排，奉命向12号高地进攻。

八达岭诸高地和301高地，已全部被我占领。营指挥所考虑到战士们很疲劳，7连、8连伤亡较大，于是，向团指挥所报告了情况。下一步的行动又开始了。

（未完待续）

2018年6月6日定稿

请看下一集，战地记者战场见闻系列篇（七）—— 血战“两岭”

368团2营6连连长欧阳小雄烈士。图片来源：欧海林/美篇

深深悼念寄托着亲人无限哀思。欧阳小雄烈士未婚妻张向军。照片由李早江提供

368团3营部分战友集训队合影。于1979年建军节。照片由李早江提供

陈标（广西玉林市人）2营6连3排排长，攻打八达岭、八姑岭战役时身负重伤，一等伤残军人，现安居广西玉林市军休所。照片由钟敏能提供

368团2营6连参战老兵重返军营。2016年9月于广西贵港 图片来源：欧海林/美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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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朝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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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美篇选用了欧海林/美篇照片。玛丽在此向欧海林战友表示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