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那年,二楼有三间房,在里侧并排分布,隔着一米来宽的过道,右侧是厨房和卫生间。天花板只到过道,然后用水泥瓦水平遮到厨房,再往前就露天了。这样一来,二楼就有了大片“透风不透雨”和“风雨不阻”的空地。空得晃眼,于是红砖堆起桌脚,一平见方的瓷砖充当桌面,长长的灰白石料就着栏杆一摆,露天客厅成型了。</h3><div> 白天,这里是寂静的,等到傍晚,孩子们放学回家,大人们结束工作,就会突然热闹起来——这做作业的地方,这玩游戏的地方,这吃饭唠嗑的地方,这喝酒小聚的地方……多少事情都在这不起眼的小桌上愉快地进行,愉快地完成。</div><div> 这差不多是最可爱的地方吧?</div> <h3> 差点。洗衣池边有一口大水缸,水缸边不知何时长出了薄荷,只有一点点算是肥沃的泥,它们长急了眼,卯足了劲,整日的流水让它很快成为“绿色瀑布”,势不可挡地从二楼倾泻而下,在离地面不到一人高的地方荡悠,强势地挥洒她的清香,拒绝无效。</h3> <h3> 还是不够。这次不是偶然,在离薄荷不远的栏杆外摆上了两个大陶盆,种的是月季,一株红色,一株黄色。大人们喜欢坐在石椅上泡茶,同样倚着栏杆,经常会随手把换下的茶叶倒进陶盆,这些茶叶由丰润到干燥,就慢慢地积着攒着,不知不觉快要满出来。记忆里,两株月季花开不断,不知有没有这些茶酒后“演说家”的功劳?</h3> <h3> 还是差点。月季旁是小小的榕树盆景,不羁的褐色“胡须”彰显着别样的风骨。再过去是一个高瘦水缸,种着夜来香,夏夜会开出一簇簇细小的花,味道浓郁,让人生厌又让人怀念。与夜来香相比,旁边的两盆茉莉讨喜得多,清清爽爽地立着,清清爽爽地开着。芦荟、鸢尾、仙人球……最边上的虎皮兰要说是个意外了,当初只是从路边捡了焉焉的一小棵,不想竟郁郁葱葱长成了一大盆,偶尔还会开出白色的小花,那风姿不亚于另一头的月季。</h3> <h3> 总觉得还是差了点什么。后来爸爸说要种丝瓜,在一个泡沫箱里育了苗,打算在楼顶开辟小菜园。那时天气渐渐热了,石桌石椅经常会被晒得发烫,于是想着,不如在二楼种上一棵,等长起来就可以遮阳了。获得一致的同意,左看右看,数夜来香的地盘最深广了,于是毫不客气地把瓜苗种上。丝瓜长得很快,没过多少日子,细细的瓜蔓就长出来了,是时候为她的攀援助力了。于是圆的、扁的、黑的、白的……各种各样的绳子在原本晾衣的铁丝间往来穿梭。趁着丝瓜还没攀上来,我们乐此不疲地在这片被划分的天空下仰望星星与白云。</h3> <h3> 一直觉得离圆满还差点。直到瓜蔓攀上绳网,茎叶密密匝匝地,一朵朵亮眼的黄花不时向下张望;直到花朵在蜜蜂的嗡声中褪去,丝瓜在初实的惊喜里很快被摘下;直到菱形的收获被快火烹炒,在瓜架下就着清粥食下……</h3><h3> 这差不多是最可爱的地方吧?分毫不差。</h3><div> 只是,只是,那年二楼,不见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