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梦萦话故乡之二十三——难忘的岗坪村记忆

Guan 维照

岗坪村背后是海拔1250米铁炉山

近日同学新翁邀饮回到故乡，友人插空驾车带着我和老师到距市府80多公里的岗坪村茶场品茗，岗坪村隶属大沙镇，位于开平第一高峰铁炉山山腰，据说海拔高达888米，我四十多年的军地职业生涯是从这里起步的，踏进岗坪村，触景生情，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

公元1972年盛夏，我在乡里小学附设高中毕业，那时没有高考，只好回生产队当社员，算是有点文墨，忙完双夏，分配到蔬菜组种菜，成天和几个“老婆乸”混在一起，没日没夜劳作，没多久，念书时许下的“手扶犁耙想四海，脚踏田头观风云”的雄心壮志已消磨殆尽，没奢望能有什么出息，唯有接过父辈的衣钵，老老实实耕田了。

一天傍晚，我正在地里埋头种菜，有大婶提醒我，说听到架在村前小山顶上的大喇叭通知，要我晚上到大队部开会，我一脸懵然，那时我没有任何社会职务，开什么会？以为大婶逗我玩，好在通知播几遍，我仔细听了，确有其事。

故乡日食两餐，晚上收工没吃的了，跳进鱼塘洗个澡，摸黑往大队部赶，走进会议室，发现大队党支部书记、民兵营长和一位曾经代表贫下中农管理学校的老贫农衍叔在商讨什么事，见我来了，叫我坐下，支部书记问：“拟让你带队赴大沙（公社）参加县组织的水电大会战，有信心吗？”，事前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只是感觉锻炼机会来了，当即表态：“坚决服从组织安排”。

过了两天，我就带着从各生产队抽调的民兵共四十多人，乘坐大卡车，浩浩荡荡开赴会战前线，扎营西水村，支部书记怕我年轻压不住阵脚，派遣衍叔跟随 。

第一战役是为已建成的虾山水电站引水渠切防护墙，水渠在半山腰，要从山下小河里捞石头担（抬）上去，用水泥砌好。受领任务后，我和衍叔商量，把人员分成三组，年纪大且有泥工经验的砌墙，年少体弱的捞石，身强力壮的担石，担石最辛苦，山坡很陡，半途歇脚很危险，如果石头停放不稳，有可能滚下去，砸到跟在后面和河里捞石的队友，为保障安全，先在登山路上开出几个歇脚平台，临战动员不可少，念念毛主席语录，讲几句不能“执输”的话就行，关键是分工，老同志得到尊重，出谋献策，稳定军心，艰巨的担（抬）石任务我带头，个个不认“衰仔”，响应者众，时年十八，一身牛力，但刚开始时，担起一百多斤的石头往山上攀爬，感觉还是挺费劲的，腿有点抖，半天好像还在山脚，咬牙坚持，心念“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一步一步挨，最终登顶成功，来回几趟，慢慢适应了，我们大队的施工进度在公社19个大队里一直列前，一个星期后，衍叔放心回去了。

虾山水电站任务完成后，马不停蹄，挥师北上岗坪村，投入修筑岗坪水库大会战。首期工程是修筑通往岗坪村的公路，因为一旦水库建成，原来的公路将被水淹。受领任务后，“大锅饭”吃了几天，工程进度不明显，我和几位骨干商量，把每天任务分到组，完成任务休息，立即收到效果，下午很早就完工，大部分人离开了，只留下我等几个骨干留在施工现场，两天后被公社指挥所负责考勤吹哨的同志发现了，反映到指挥所总指挥（人武部副部长）那里，部长找我谈话，我如实汇报，部长是一位敢作敢为的退伍军人，认为这只是工作方法不同而已，不是原则问题，为避免影响兄弟大队，建议把任务到组改为劳动竞赛，我把部长的谈话要求，结合我们组织施工的具体做法，以“开展比学赶帮活动，加快施工进度，争取提前完成任务”为题，写了一篇经验介绍文章，部长让我在各大队领队会议上介绍，获得好评。

转眼春节到来，施工暂停，回家过年了，见到支部书记，简单汇报后，书记对我的工作给予充分肯定，鼓励我再接再厉，春节后继续带队。

春节后带队再赴岗坪，公社指挥所召开领队会议，下达新的任务，会议结束后，部长让我留下，说：“为加强工地政治宣传工作，经你大队党支部书记同意，抽调你到指挥所任政工员”，问我有什么意见，我还是那句话：“服从组织安排！”，随即走马上任。

我在学生时期长期担任学生干部，政治宣传有点功底，建议创办一份期刊，宣传好人好事，鼓舞士气，获得支持，起名《办电战报》，取战天斗地的意思，大概十天半月一期，动员各大队通讯员投稿，我负责组稿排版和誊写蜡版，发到工地各大队，好评如潮。深入工地，和大家混在一块，发现和挖掘好人好事素材，写成稿件送县指挥部政工组，经常听到工地广播站播报我们公社的好人好事，倍受鼓舞，其中一篇描写开挖泄洪渠缓冲池时遇到烂泥喷涌，民兵奋不顾身与烂泥搏斗，最终完成任务的广播稿《大战黄泥湴》，开平小报编辑特意约见了我，说写得生动，很有鼓动性。

公社指挥所设在岗坪村祠堂里，人员9名，人武部副部长任总指挥，公社干部黄同志负责日常工作，供销社才伯负责安全保卫，工程师六叔指导施工，卫生院派出一名医生，会计、考勤、政工员和伙夫等从各大队抽调，大家齐心协力，互相帮助，工作氛围很好，我在做好政工员工作的同时，协助指挥部其他同志工作，从中学到了不少知识和做人道理。工程师六叔，学识渊博，我有空就帮他扶扶测量标杆，录入数据，运用在校时学过的几何三角知识，回到指挥所将数据整理成图表，六叔赞我有模有样，说如果不当政工员，就跟他学施工。伙夫准伯，国民党老兵，烹饪有一手，在物质极其匮乏的情况下，把饭菜做得非常可口，每天收工，我就在工地检一担柴火挑回来，供准伯做饭用，如大沙河水库打鱼，我就怀揣指挥所开具的证明，骑单车到20多公里的大沙墟拉鱼，改善生活，准伯待我很好，时常在我的份饭里埋点肉屑和加点饭焦。工作之余，还帮岗坪大队文艺宣传队用蜡版刻印过粤剧《山乡风云》剧本。

水库会战如火如荼展开，散落在大沙各个水电站施工点的兵力全部收拢汇聚岗坪，坝基清淤已经完成，几个山头的植被已经清理干净，露出纯净黄土，准备挖土筑坝，决战架势已经展开，突然接到县指挥部召开紧急会议通知，我随部长赴会，县革委会领导首先传达上级关于收缩基本建设战线的通知，然后作岗坪水库可行性分析报告，经反复测算，水库建成后要70年才能回本，现在建库的物资也难以保证，大队人马待在这里，生活供应也是大问题，最后宣布：经上级批准，岗坪水库暂时停建。

轰轰烈烈的岗坪水库大会战就这样结束了。但队伍没有散，而是回师平原，投入佛山专区合山桥水电站建设，我在工地入了党，年底应征入伍，离开家乡，成为一名工程兵战士，踏上人生新的历程。

通向岗坪村的之字形公路

海拔888米的岗坪村

当年公社指挥所就设在岗坪村祠堂里

与老师同学在岗坪村留影

当年房东门前杂草丛生，人去楼空。

当年向房东借用的草屋仅剩残墙断壁

群山环绕岗坪村

从岗坪村俯瞰茶场

绿树掩映中的虾山水电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