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我在这里等您。。。

云归何处

　　没有您的陪伴，妈妈，我独自一人重温了我们曾经一起走过的许多路。我想寻找那已被日晒雨淋模糊了的脚印….. 我想拾起那已被风吹散了的记忆..… 我想重温那已逝去的与您在一起的每一分钟的光阴…..

　　这里，是在这里。土瓜湾菜市的台阶前。您弯下腰，打开那买菜用的轻便推车，把我们买的菜一一放进篮里。微风吹起了几缕您哪还不曾变白的黑发。您还年轻！可病魔已让您体力不支。妈妈，我愿意把这幅画面定格，虽然有点伤感，但从此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今天殡仪馆的遗容。

　　怀着对您的思念，我走遍了整个菜市----我们曾到过的每一个角落，去见了那些我知道的和不知道的摊主。站在两个您常去惠顾的摊位那里，我模糊着双眼，久久不能移步。想看看可以常常见到您的他们是否安好？想知道是否还有人因您的逝去而变更？想感受您生前每一天的操劳，想检讨一下我没能让您过得省心。当他们问我要买什么的时候，我的眼泪像是决了堤一样，怎么也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我哽咽地告诉他们，“妈妈走了。这是她常来的地方”。可他们不知道我在说谁。是的，在每天那么多川流不息的顾客当中，有谁能知道您的消失？

　　这里，是在这里。土瓜湾道上的灯饰店里。您陪着我挨家挨户地把土瓜湾道上的灯饰店跑了个遍，为我选一盏水晶吊灯。玲琅满目的水晶彩灯，互相映辉着，创造了一个童话世界。在恍恍惚惚中我似乎看见了您，一张慈祥微笑的脸。妈妈，难道那是几年前，我们一同仰头选灯时的再现？今天，这款灯仍旧在那家店有售，但被孤零零地挂在一个角落里，标上了清仓价。时间，改变了它的价值。可妈妈，时间不会改变我对您的记忆，时间不会改变我对您的怀念。

　　这里，是在这里。土瓜湾→北角的渡轮上。这是您每一个礼拜日必经之路。在短短的半年里，它见证了两个如此爱上帝的人的离去（另一位是圣经教会的戴牧师）。在那两个特殊的日子里，它为他们鸣笛致哀了吗？它能载下这么多的，这么沉重的悲痛吗？渡轮仍默默地往返在土瓜湾与北角码头之间，把更多的人带到那个地方。我知道，它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哀悼您们。

　　妈妈，每一次短暂的来港探亲，您都要求我用仅有的几个星期日和您一起去圣经教会。为了不违背您的意愿，我和您踏上了土瓜湾-〉北角的渡轮。我在这儿，遇见了您爱戴的戴绍曾牧师---戴德生的第四代传人。今年三月他的离去，使您悲伤至极。我不明白，上帝为什么接二两三地把您爱的人接去？您今天的离去，难道是愈来愈多的悲伤所致？我不敢深想。

现在我独自一人又踏上了这条路。短短几分钟的轮渡，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我有点明白不过来，我为什么会在这条路上。没有任何挟持，没有谁的意愿，我却沿着您的脚步，走在这条去圣经教会的路上。我好像在完成一种使命，又好像是在延续您的生命，或者是在探索生命的终究，我背负着沉重独自一人向教会走去。

　　这里，是在这里。您和爸爸常去光顾的丽晶餐厅，突然少去了一个常客，他们会意识到吗？他们会在乎吗？ “人生只是一个匆匆客”。多么真实的写照啊。可我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想抓住任何与您有关联的人-- 偶尔相识的，必然认识的。我想再看见您，我想再听见您，我想再感受您，我想再体会您。

妈妈，我要您回来！回来再给我一个拥抱，回来再给我一个亲吻。这里，我在这里等您……

后记：此文初稿于2009年10月。为了纪念母亲节，特重新整理，以慰籍我怀念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