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母亲

瑜倩

从没想过要给您写信。若不是受朋友之托，我断不会起这样的心思，好像这身后还有不尽的岁月等我，让我长久地把您留在身边。

起笔时，心开始悸动。所有七零八落的记忆碎片开始朝眼前闪现，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真正开始体会到做父母的艰辛，还是从自己为人母开始。挺着大肚子时才知道为什么中国历来有虚岁之说，一方面希望子女长寿，另一方面，在母亲肚子里的那一刻生命不就开始了吗？孩子降生的那一瞬间，看着一个这样快活的生命出现在眼前时，不自觉地喜极而泣。在孩子最初的几个月里，说自己梦里都是孩子真真不假。从怀孕后期开始到孩子一岁半，我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完整觉，妈妈，您也是这样的吗？

　　等孩子会翻身了，我担心她会从床上翻下来；会走路了，我又担心她摔跤。生起病来束手无措，恨不得自己替她病一场。想到从小到大，我生了这么多次病，妈妈，您也是这样熬过来的吗？

　　您总说我们没有赶到好时代，上学的时候，没赶上义务教育，没有免学费；毕业了要自己找工作，国家不包分配；还是唯一的一代独身子女，身边一个伴儿都没有。是啊，其实，没赶上好时代的不是我，是您，最辛苦的也是您。经历建国初期的饥饿年代、以及愚昧的文革时期。改革开放后，原本的好工作却面临了下岗。我上学的时候，您没有稳定的工作，省吃俭用供我读书；高三那一年，每天晚上下班回来，您还做宵夜给我鼓劲；我参加研究生面试，您又陪我坐那么长时间的火车去西安，只因为放不下心。您不善言辞，您就把您看到的打动人心的句子，写在白纸板上给我看。您没有念过多少书，但却无条件地支持我读书。您觉得读书总是好的，正是受您影响，直到现在陪伴我枕边的总有一本书。过年时，您会想心思把旧版的五元、二元、一元的纸币放在红包里，问我这压岁钱的意思。当我知道这是"我爱你"的意思时，我真为自己有这么爱我的妈妈感到骄傲。我把自己没绣完的十字绣丢给您，您变戏法似的，在空白的地方一针一线写着"我爱我家"。

　　······

零零碎碎的片段，也只够拼出您爱我的一角。

前两天回家小住，看您拖地，我就跑上去说帮您拖地，您说："你才三十岁不到，等四十岁的时候再帮我拖。"我当时就笑了，妈妈呀，要是再过十年，您的身子还硬朗，您是不是会说等我五十岁了再帮您拖地？无论我多大，只要您还在，我就可以一直做您身边那个不懂事的孩子，对吗，妈妈？

妈妈，谢谢您给了我生命，让我这么健康、乐观、豁达，谢谢您让我遇见这世间所有的美好，谢谢您让我无论多大都能有机会做一个单纯的孩子。

愿您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