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不觉晓

渔舟唱晓

　　到什么年龄做什么年龄的事情，不知从何时起，我们对画鸟鱼虫开始感到十分好奇，然后由好奇转变成热爱，随着白头发的日渐增多，那种热爱也由浅尝辄止到深入骨子里。

我们第一喜欢的当然是鹩哥，因为它会说人话，当人寂寞的时候，可以和它聊个天，逗个乐。

一日，老公去无锡南禅寺花鸟市场，看中一只鹩哥，它始终不开金口。卖鸟人说：

"它会说很多话，还会背唐诗，你信不信？"

"我信。"

那一天，我家院子里春意浓浓的鸡爪槭上，就多了一只鸟笼子，没多大功夫，平常安静的小院热闹起来。

"老板你好，小姐真漂亮，欢迎光临。"

这小玩意儿，不仅会说很多话，还说个不停。令人惊叹不已的是，它真的会背唐诗，还会好几句。

你听：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晓和鸟的后面，都要拉一个长长的ao的音，后两句就有点敷衍了事了，"夜来风雨，"无"声"，"花落"后，再无下文。不过，意思都表达清楚了。

家里人都喜欢走到院子里，逗它说两句，池塘对岸有路人，它也会主动和别人聊天。有时候真弄不清是人逗鸟还是鸟逗人。

这鸟它通人性，看到年轻姑娘，它会甜甜的喊：

"小姐真漂亮！"得到一阵惊喜的赞美后，它会和"小姐"你一句我一句的背唐诗，"小姐"背：

"春眠不觉晓，"它就熟练的接下一句：

"处处闻啼鸟。"

当然也有表错情的时候，那天，老掉牙的园艺师陈老头来逗它，它高兴地喊道：

"小姐真漂亮！"老陈哈哈大笑，差点又掉了一颗门牙。

老公是个爱鸟之人，他怕鹩哥一个人寂寞，想再买只画眉鸟来陪陪它。

那天，我俩去皮市街的花鸟市场，直奔卖画眉鸟的摊位。

摊主是位顶着一只硕大光头，发福的中年男人，他坐在一张矮凳上，低头玩弄手机，对我们两位探头探脑闲逛的人，爱搭不理的样子，他心里肯定在嘀咕：

"又不买，谁高兴和你们浪费口舌。"

"哪只鸟叫声好听？"

他随手往小屋阴暗的角落里一指说：

"上头两只。"头也不抬，又去玩手机了。

"帮我们挑一只最好的。"

他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张吃惊的面孔，微张的左嘴角上竖着一道伤疤，给这面孔上的表情，打了一个深深的感叹号。

他帮我们挑了上排右二，这鸟儿也不吱一声，卖鸟人也是同样一句话：

"你们信不信它是只会叫的鸟？"

"信！"

"你们回去后，在手机上找一只母画眉对着它叫，它肯定出声。"

得到秘籍后，我们院子里又多了一只小鸟笼。

画眉鸟胆小得很，在笼子里惊恐的蹦跳，哪里会什么"百啭千声"，到是鹩哥一如往常的淡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小张，你手机上放只母画眉的声音勾引勾引它呢。"

我们开始试用养画眉鸟的秘籍。

果然，它开始婉转歌唱了！很动听地叫了两声后，对面柳树的枝头上，一只野画眉鸟也叫起来了，那声音真好听极了，完胜我家的画眉鸟，月洞门顶上又飞来一只画眉，它也被母画眉勾上了，它使出浑身解数，把各种高难度美妙的声音，全叫出来了，它们自在的诉说着自己的情感，令我们人类大饱耳福。老公说：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欧阳修的《画眉鸟》，此情此景是最贴切不过了：

百啭千声随意移，

山花红紫树高低，

始知锁向金笼听，

不及林间自在啼。

野画眉们在枝头斗唱，鹩哥却被冷落了，但它并不介意，很老练的作总结性发言：

"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晓红2018.4.23于润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