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最近偶然有幸看到老柳先生做的美文《刘祥宁和他的初三甲》,感概颇多。因为刘祥宁老师是我初三的班主任,也是我班的俄语老师。而且美文中提到的事和展示的照片都是我很熟悉的同学,看到他们,当年一起生活一起学习的情景又出现在眼前,仿佛就在昨天,还是那样的生动,那样的鲜活,无边的记忆涌上心来。</h3><h3> 我们初三甲班区别于其他几个班的最大特点是全部都是住校生,都是来自学校边远农村的孩子,穷困而朴实。后来又转来了七,八个需住校的厂矿部队的子弟,才组成了完整的初三甲,共有四十多名同学。:其中女生只有十二人,有五名是城镇居民户口,两名来自国营农场,只剩下五名是真正的农民女儿,可见当时重男轻女现象在农村多么严重。从初二组班到初三毕业,我们兄弟姐妹般地学习,生活在一起,很多趣事至今还记忆尤新。</h3> <h3> 我们的班主任刘祥宁老师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岁,好象刚从学校一毕业就来带我们班主任兼任我们的俄语课。当年他血气方刚,年轻热情,我们班的课处活动总比别班多而别致。每天早自习与第一节课之间,我们班都要学唱俄语歌曲,《卡秋沙》《共青团员之歌》我们不但会唱中文,还会用俄语歌唱,全班一齐唱,歌声有时婉转悠扬,有时又激昂高亢,引得其他班级的同学扒满了我班的窗口,羡慕不已。</h3><h3> 初三的第一个学期,刘老师带我们全班游玩南京雨花台,留下了下面的这一张照片。当时可能时兴戴口罩,不少同学胸前的白色口罩的带子鲜明而耀眼。我们排着队去瞻仰英雄纪念牌,默默地绕碑身一周。照像时好象因为在纪念碑前,所以不能坐只能蹲着,有的同学干脆跪着。其余情况都记不清了,要不是有这张留影,也许早已忘记了。那是公元一九六三年,距今早已过去了半个世纪。</h3> <h3> 我们 班上还有两三个同学很特别也很有趣,让人一想起初三甲就会想起他们来。第一个记忆深刻的人叫李世靖(大概音,不知是否有错),他是渗入我班的第一粒沙子,因为他姐姐在南京炼油厂工作,把他这个居民户口的城市人硬塞进这一群农村孩子中间来。因为户口不同,生活条件和生活环境也不同,皮肤白皙,头发微卷,衣着光鲜的他很有鹤立鸡群之感。他喊我们二哥二妹子(当时农民在社会上被称为二哥)。我们反唇相讥,笑称他"洋老三"。但不管什么称谓,他还是融入了这一群乡村人的大集体,而且生活得快乐而充实。</h3><h3> 还有一个女同学叫张涵,是后转来的部队干部子弟,居民户口。短发,细而长的小眼睛,学习成绩特棒,次次考试成绩全班第一。可她从不表现出类拨萃的优越,反而亲和地让自己不声不响。学雷锋做好事最为突出,班里有什么脏话累活她都抢在前头,宿舍里也一样,谁的衣物脱下还没来得及清洗,可千万不要让她看到,否则她肯定偷偷摸摸地就帮你洗完了,晒干了,叠好了,放在你床头。有一次她发现一个同学的衣服破了,她竟然想拆下自已的半截衣袖帮人家补上,弄得人家很不好意思。我们宿舍里流传着一句话:“ 防火,防盗,防张涵。" 张涵人也确实好,等她在本校读到高二,因父亲转业她也跟着转学时,高二两个班的师生大多数都去车站为她送行。 </h3><h3> 再一个同学叫周忠兴,来自一个国营农场,可能是从小在农村长大,耳濡目染,很多农活都会干,且事事都有主见。我们就送了他一个雅号:"老经验"。可老经验绝非浪得虚名。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粮食紧张,学校把所有的十边空地都用起来种山芋,我们班也分到了一块地,就在我们教室和前面一排教室之间。大家正准备用铁锹把地翻过来,不想老经验已从学校农场里借来了牛,拖来了犁,一道一道地耕起田来。只见他不紧不慢,动作潇洒自如,轻轻松松就把一大块地翻好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不,是一个初中的学生,那牛,那犁竟那样听他的话,用架轻就熟来形容真是恰如其份。引得好几个班的同学驻足观看,一些个见到牛都吓得大叫的女同学都不肯离开。那一年我们班获得了好收成。</h3><h3><br></h3> <h3> 要说特别,我们班还有一个特别的人。她就是王霞兰,她也是后来转学插入我班的居民孩子。父亲是八级木工,浙江人,她家亲戚叫她"雅奈",大摡是名子“霞兰“的地方方言的发音,我们听了觉得好玩也跟着雅奈雅奈的叫。这个雅奈是个很活泼的人,而且聪明热情,能歌善舞。是个文娱积极分子,我们选她当文娱委,每到国庆,元旦这样的节庆日子,学校就会组织文艺汇演,雅奈带着我们唱歌跳舞,我们用学校的彩旗缝起来跳《新疆舞》,用借来的道具跳《花棍舞》,都取得令人羡慕的好成绩。其中《花棍舞》最有趣:六个男生,六个女生一起跳,班上女生本来就少,除去长得特别高的和比较矮的,再去掉比微胖的或者腿脚不便的同学,人都快凑不齐了,结果我也被拉了上去。在农村长大只能分得清麦子和韭菜的我跟本不懂文艺,不会旋转,不会步法,连个四方步,丁字形都不懂,可她们没有嫌弃我,硬是把我这鸭子赶上了架。更有趣的是男同学的头顶上还要扎一个翘翘的朝天小辫子,他们自己扎不起来,就由女同学帮他们扎,一把抓起那又短又硬的头发扎上一根长长的红头绳,绑了一道又一道再打上个蝴蝶结,加上借来的鲜艳的演出服装,真的很有民族感。演出结束后,刘老师还领我们去照像馆照了一张照片,可惜不是彩色的,不然更好看。就这样已经是无限美妙的记忆了。</h3> <p class="ql-block"> 初三甲班不仅是一个快乐的团队,也是个团结友爱的温暖大集体。记得初三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时至冬天,一天早自习上课,班主任刘祥宁老师走进教室,站在讲台边叫起一个同学,让他到办公室去帮他找一本本子,还强调说:“慢慢找,不要急。“等那个同学走出教室,刘老师立刻很严肃的对大家说:“同学们,现在天冷了,摸摸你们的衣服,是不是都穿上棉衣啦?可是在我们班还有一名同学还只能穿着夾衣,因为他家庭困难,沒有钱买棉袄,大家说我们要不要帮他一把?今天周六,星期天回家把这一情况都告诉家长,周一我听你们的回话。"那个去办公室找本子的同学直到第一节上课铃声响起也没有找到刘老师要的本子,或许那本本子跟本就不存在。</p><p class="ql-block"> 周一早自习之前,教室的讲台上就堆了一大堆大大小小的钞票,有元有角还有分。还有花花绿绿的布票和棉花票。谁放的不知道,放多少也不知道,没有人再提起这事。没过几天那个去办公室找本子也是冬天里还穿着夹衣的同学穿上了一身新棉袄走进了教室,他认认真真地向全班同学和班主任老师深深地躹了一躬,大家的心也跟着暖暖的。穿上棉衣深深躹躬的同学叫邰广保。直到五十多年以后他还在同学聚会时感谢老师和同学,说是班里所有同学和老师给了他无限的温暖,而这种温暖又给了他极大的动力,推着他前行。</p><p class="ql-block"> 班里的同学还会相互攀比,可那是在学习上,每到期中期末考试的时候我们常常星期天也不回家,带上一个五分钱的馍头,爬上栖霞山,坐在桃花溪中间的大石头上或是明镜湖心的亭子里复习,看书,一看就是一整天。等到考完了,就开始看分数,看谁考得高,同位的比,同组的比。甚至比在大湖里游泳的速度,比运动会上取得的成绩。但不管分高分低,大家的心情都是快乐的。</p> <p class="ql-block"> 初三下学期面临中考,在全部新课上完之后,还剩近二个月的复习时间,学校把我们这一届四个班的同学全部集中在学校大礼堂上大课,集体复习。大约二百人一块儿上课,天天象听报告会一样的。下课的时候,各班的同学还是和自己班上的同学玩,我们常常坐在长满绿草的场地上说笑,白色的花布衣裙铺展开来,远远望去,象长满绿叶的荷塘里盛开着的一朵朵白莲花,说不尽的青春美妙。我们做得更多的是三三两两在一起,一手捧着书本,一手拿着树枝在大礼堂的门前沙地上划着几何图形争论着最佳解法,常常是面红耳赤,笑声总是在不久后响起,那一定是一道难题被攻破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也常常坐在一起谈理想,谈考什么学校。聪明的人就要考中专,因为考上了就可以转变户口,有工作分配还可以过上城里人的生活。我不懂这些,傻傻地一心要考高中,一是学校对团员的要求,他们要为学校高考的升学率储备人才,二是我自己好高鹜远,一心想上大学。可后来遇上了文化大革命,大学没考成反而又回到农村,但是那些精明的考中专的同学也都真的变成了居民户口,分进了工厂,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但却被分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当然我们也有很放松的时候,好象记不清是三八妇女节还是五四青年节的下午,学校不上课,我们都放鸭子似的全跑到学校后面的大公园一一棲霞山公园去玩。我和几个女同学一起来到千佛岩准备爬山,我看到那平平的绿色松树上立着一个个象青色鸭蛋一样的小球,很是惹眼,不觉多看了一会。可等我一转脸,一起来的几个女同学一个也没有了,全部跑光了,我赶紧去追,可死活不见踪影,上山的路有很多条,走岔了,或是爬慢了,都会找不着大部队。算了,我一个人顿时失去爬山的兴趣,惺惺地往回走。刚出栖霞寺大门,就听到有人叫我,抬头一看:我班的两个男同学侯天华,夏定昌正蹲在门前的砖地上,帮助一名高龄老僧在拨从砖缝里长出来的小草。我走过去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一边拔草,一边说笑,不觉黄昏。我们要回学校,慈祥的长着很长的白胡子老僧热请地邀我们去他住的院子里洗手,我们去了,他给我们吃荞麦面做的饼子。还虔诚地为我们点了柱香,要我们跪在佛前祈祷,说佛一定会让我们的心愿实现。我们三个人真的齐齐地跪下来磕头许愿:我想要平稳地考上高中,那两个人许的什么愿我不知道。等我们回到学校的时候,学校已经分发晚饭了。虽然没有爬上高山,但这一天的经历也让我觉得蛮有趣的。</p> <h3> 七月上旬就要参加中考,我们每天都在紧张的复习功课,不是语文,就是几何代数,要不就是俄语。反正书不离手。班主任刘祥宁老师总能想出让我们放松的办法。五月底六月头的一个星期天,他带着我们十几个没有回家的学生去爬远在十里开外的宝华山。宝华山和栖霞山遥遥相对,也是佛教胜地,据说东南亚一带的佛家弟子的晋级考场就在此山,山上有千人吃饭的大锅大灶,那盛饭的锅铲如铁锹一般的大,煮饭的大米整船整船地从长江运来,可想当年宝华山香火鼎盛的程度。</h3><h3> 我们一行人一早从学校出发,一路步行,穿沟壑,跨山梁,终于来到山脚下的路口。正想进山,不想被山里的解放军挡住了去路,原来我们不认得路,七闯八闯的走到军事禁区,难怪人家不让走。等我们表明身份,说明来意,解释我们并非有意乱闯禁地,只是想到山中的宝华古寺游览观光。解放军的领导怕我们继续在山中乱跑,就专门派了一名解放军战士给我们带路,一直把我们送到山中间的宝华古寺。还请寺中的主持僧人给我们一行人做了一顿中饭,然后给我们指明了下山的路径才告别离去。</h3> <h3> 中午吃什么饭没有人在乎,大家的心事都是玩,我们玩遍了寺院的里里外外,又跑到山坡上去采摘茶叶 。一种叫做山里红的树叶子可以做茶,我们冒着星星点点的细雨在山坡上跑着,摘着,直到塞满了浑身所有的口袋。</h3><h3> 我们还爬上了秀美的大华峰,站在国民党为在抗战中牺牲的将士修建的“哭弟亭"上凭栏远眺。此时天已放晴,啊,太美啦 ! 金色的阳光普照大地,云雾象带子一样围绕着我们的脚下的山峰,周围的林木苍翠葱茏。橘红色的光束透过云朵之间的空隙直射下去,象挂在空中的彩绸。大地上五彩斑澜。一片片金黄的正待收割的小麦,一块块青黄嫩绿的秧苗,一堆堆开满红紫色花朵的紫云英,一方方闪着亮光的蓝宝石般的荷塘和湖泊,大地真象一块五彩的大地毯。一条条小河象白色的缎带在这多彩的大地上流淌。阳光,云彩,树林,田园,高山,河流组成了一幅多姿多彩的浓郁山水画一一简直就是人间仙境。我们都陶醉在这如诗如画的美景里。宝华山,这无比美妙的宝华山,你的绚烂美丽在我的记忆中划下了重重的一笔,使我多少年都难以忘怀。可那一天,我们跟着刘老师玩得山高水长,玩的把几何,代数全忘记了。</h3> <h3> 回到学校,我们继续投入紧张繁忙的复习之中,不停地做题,检测,背诵和记忆,几乎忙得忘记了日月。可中考还是如期而至。学校的大礼堂里排满了桌椅,好象挤挤地再腾不出多少空隙。我们就在本校考试,没有过多的渲染,也没有过份的紧张。只是觉得考卷比平时的卷子长很多,难度还是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大家只是埋头刷刷地写。每个人都拿出自已的最好状态努力地想多得一些分,为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愿望多使一份力。两天的考试顺利结束。班主任老师要求大家第二天仍然要到学校参加活动,但可以不带书包。</h3><h3> 第二天早上,大家都如常来到学校,先是各班进行安全教育和学期结束工作的安排,然后都排队去大操场照班级集体毕业照。照相以后,就地解散各自回家等待发榜。初中的生活到此结束,就这样一别,很多同学到现在也没有再见过面。</h3><h3> 等到拿到集体毕业照的时候一看,羞死了,前排女生中因为我一个人蹲低了身子而破坏了整个画面的美观与和谐,这能怪我嗎?照像时为了掩饰鞋子上的洞口,我不得不用手按住鞋面,故而直不起腰来,谁让我是那样的穷困呢!</h3> <h3> 就在我们打好背包,准备互相告别离开学校的时候,班级团支书窦凤英同学跑过来通知我说:团员同学明天过组织生活,迟一天放假。我们几个女生团员就又要迟走一天。</h3><h3> 第二天,团组织生活又是一次很特别的活动。刘老师带着我班的九个团员(三个女生,六个男生)乘车进城去,可能是支部想把这最后的一次活动安排得新颖而别致一些吧。下午我们就到了南京玄武湖。放松了身心的我们撒开了玩,有人建议我们支部合影留念,人人同意,大家来到莲花广场旁的湖边上的靠岸用乱石堆砌成的小岛上,或坐,或站,或倚,或靠,自由取位,一张很美的很值得留念的照片就留到了今天,成为参加照像的人最美的记忆。</h3><h3> 接着,刘老师还带我们去划船,五分钱一小时,票都是老师给买的。九个人分三只游船,为了安全,老师说两个男生带一个女生,防止女生万一落水被淹死。话音没落,一只船桨塞到我手里,一看又是侯天华和夏定昌两个人。我们三人把小船摇到柳陰下,大家推举侯天华去买冰棒。当他站起来正要下船时,小船一摇,侯天华一只脚落水里了。好在天热鞋湿了也不冷,我知道这是夏定昌开的玩笑。等到冰棒买来了,我们一边吃着,一边说笑着,吹着热热的风,这一天玩的很偷快。</h3><h3> 晚上除个别同学外集体住在刘老师家。第二天去中山陵和明孝陵,上午还是三三两两撒开了玩,下午选了块如地毯一般的草地围坐在一起真正过起了组织生活。大家谈理想,谈学习,提希望,说鼓励。极左极真。然后一路步行回城,从中山陵开始,我把一颗不大的小石头一路踢进了中山门。在明故宫五朝门,我与大家分手去找家人。有人怕我不认识路,让我唱《一条大路在眼前》: "向前进,向前进,一条大路就在眼前……" 在大家热情的歌声中结束了我的初中生活。</h3><h3> 别了,初三甲! </h3><h3> 别了,我难忘的初中三年!</h3><h3><br></h3><h3> 那是无忧的岁月,那是美好的青春。</h3><h3> 那是我人生中最宝贵最快乐的时光! </h3> <h3> 五十年以后的二O一四年五月十八日,在当年的初三甲班班长刘正彬同学提议下,同学苏家洪,周兴宏(不知是否这样写)等人做了大量的工作,找到当年教过我们而又健在的老师六,七人,同学二十多人,重聚栖霞中学,老同学聚散五十年,说不尽的亲热,道不尽的思念。上午坐谈,拍照记念。中午聚餐,下午登山。直到日落西山才依依不舍的离去。</h3><h3> 难忘初三甲,难忘那美好的青春时光,</h3><h3>难忘那亲如兄弟姐妹一般的同学深情,难忘与我们共渡一段美好时光的兄长般的师长。</h3><h3> </h3><h3> 艾青说:"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初三甲班是片多情的土地,那里有我的同学,我的老师,我的青春,我的梦想!我爱你初三甲,你已成为我心中难忘的记忆,你是我心灵永久的家园!</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