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 亲

旅行者-木子

2016年9月5日，一个永生难忘的日子。中午，我与母亲在外面吃饭后回到母亲家里休息。休息片刻，母亲催我快走吧，别耽误了时间，并反复叮嘱我路上开车小心。

当我要出门时，母亲连忙披好衣褂，说要下楼送我。其实，送也只是看看我车子呼啸离去时，车尾掀起的一缕尘土而已。我不忍心这一缕尘土成为母亲伤心的记忆，就劝母亲说："不要送了，我下去开车就走了。"母亲执意要送。于是，我和母亲锁门下楼。

走在楼梯上，母亲不用我搀扶，说她自己还能行！我跟在双手抓着楼梯扶手、小心翼翼下楼的母亲身后。母亲每抬一次腿脚，身子就向外颤一下，腿脚明显不那么利索，有时还比较吃力。我的心头被针刺一样难受，猛然发现，母亲其实并不那么硬朗了。顿时，一种不可名状的酸痛涌上我的心头……

接到调令的我，一直处于激动、兴奋的状态。为自己年过半辈，还有创业的激情；也为高手如云、竞争激烈，自己还能被幸运降临；更为自己能去海南岛享受丰富的负氧离子，欣赏蓝天绿水……可以说，在此刻之前，我从未考虑过我的离去会给母亲带来什么样的感受。然而，就在此时此刻，面对眼前年近80的老母亲，我开始为自己的选择后悔，为自己断然离母亲而去的决定自责。手上拿着的工作档案袋，重似千斤，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脚下无数次走过的三层楼梯，今天格外长，格外陡……

母亲一生不辞辛劳，也不求回报。在儿孙面前，从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脆弱。在我的记忆中，母亲向来坚强，身子骨也硬朗，很少生病。父亲常说母亲骨头硬。

虽然，父亲的突然离世，给母亲带来了天塌地陷般的打击。但是，伤痛的母亲还是选择了坚强，不需要照顾，不需要陪伴，一个人独自为我们兄弟姐妹坚守着我们共同的家园。有母亲在，家就在；有家在，兄弟姐妹就是一家人。母亲常说，没事，我还硬朗，一个人能行。我们做儿女的也就理所当然地接受了母亲这种习惯性的坚强，以为母亲真的硬朗，永远硬朗。然而，事实摆在了我的眼前，母亲的坚强是一种假象。母亲已不再硬朗了。

…………

我上车， 打开车玻璃，跟母亲说："回去吧。" 母亲随即用攥在手中的纸巾，擦拭眼角的泪水，扬了扬右手，说道："快走吧。"

我心中顿生很多的不舍，很多的牵挂，更多的是对母亲的愧疚与心疼。看得出，我的离去带给母亲的是深深的伤痛。然而，向来坚强的母亲，一边擦拭着眼角，一边说："去吧，去到那边离孩子近些儿。"

母亲的话更让我愧疚：当我在竭尽全力，为自己的离去寻找理由时，母亲的心里却始终在为我着想，为儿孙们着想，唯独没有想过她自己，从来没有。

在以后的日子里，母亲会生活在天天对我的无尽思念与牵挂之中；我也会生活在自责与想念中。忠孝不能两全，我选择离开母亲，就是选择了对母亲的不孝。"父母在，不远行"的古训，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理解得如此透彻。

自从知道我5号要走，短短数日，母亲真的苍老了许多、许多，也痴呆了许多、许多……向来吃苦耐劳的母亲从未在我们面前落过泪，这几天却老是泪眼婆娑。

汽车驶离母亲的楼下。路上，我满眼满脑都是白发稀疏、弯腰驼背，在秋风中擦拭眼泪的母亲的影子。于是，我对母亲的担心多了几分。

泪水不尽地流，心里和嘴里一样的咸涩、难受。开车近一小时，竟然找不到在开发区公路边等候我的妹妹……

9月6日，坐在飞机上的我，望着窗外云卷云舒，泪水洗刷了我的脸颊，打疼了我的心头。50年来，我从未觉得愧对过母亲，也从未有过如此的心痛。今天的离去，却成了我永久的愧对，永久的伤痛。此情此景，我体验到了：人生最大的伤痛莫过于年迈的的父母需要你的时候，你却选择了离他们而去！

让儿女们心疼的母亲，一生养育了六个子女，看护了14个孙子辈，就连重孙辈都愿意帮着拉扯一把……劳碌了一生的母亲，我爱你、想你，更疼你！

远在天涯海角的我，只希望守护在母亲身边的亲人们能给予母亲百般的关心、照顾和疼爱；也希望远在外地的孩子们平时挤出时间多给老人家打个电话，问声好，报个平安！

今日母亲节，重拾记忆，祝福母亲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