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故事

王海涛

七婶

婆婆

儿子

有个

母亲

后来

媳妇

姥姥

祖母

三个

今天母亲节，说几个关于母亲的真实故事。

1.  母亲的满足

军是我的同学，他的弟弟强和我弟弟也是同学。军的爸爸死的早，他娘好歹算是把他哥俩拉扯大了。

后来，军找了个比他大五岁的女人结婚了。刚出对月（新婚的第一个月）没多久，一天早上军来到母亲房间，漫不经心地说为了让老娘生活方便，自己搬出去单独过日子，又与强说，以后哥俩各管各的，谁挣了钱谁用。强问：“咱娘咋办？谁养？”。军坐下，低头不语，点了支烟抽起来。

娘说，“现在恁哥俩都不用管我，只要你们过的舒心就行”。军还是低头不语。强说了，“让俺哥出去过吧，要不他也难受，娘你别担心，我和你一起过，我养你”。

军很快搬出去了，除了年初一过来磕个头外，基本就不再到他娘这个院子里来了。后来强也成家了，依旧和娘一起生活。外人提起军，他娘总是很淡然，“只好他们过的好就行”。

十多年过去了，娘一直和强生活在一起。强有了孩子，娘给看着，逢人就说儿子和媳妇对自己好。邻居们问起军，老人也总说，挺好挺好，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面，生不了气。

直到有一年的年前，他娘在集市上看到我母亲，姐俩拉着手说话，说起孩子，他娘异常开心，掏出一张崭新的红票，说，“俺老大现在也好了，这不，今年过年，还给了我一百块钱呢”。

2.   母亲的诺言

胖山身材魁梧，但自从他爹去世之后，变得寡言少语，每天低头干活。媒人给介绍了一个又一个，都看不上他，以至于三十多了还没找到媳妇。这可急坏了他娘，儿子找不上媳妇是做娘的一块心病啊。于是，四处央求媒人，无论什么情况都要给她儿子说个媳妇，无论啥条件都答应。

终于有个媒人回话了，说是城西有个寡妇同意嫁给他，条件是过来以后得和老人分开过。他娘立刻同意，“行行行，中中中。她进门，我出门”。

很快媳妇被接来了，胖山露出难得的笑容。看着儿子满意，又看着邻居们喝完喜酒，胖山娘就直接抱着铺盖到了旁边院子里的一个厢房里，在那里自己一个人烟熏火燎地过了几年，一直到去世，也没回过原来的那个院子。

3. 母亲的挂念

我的太姥姥，有个儿子叫宪珍，年轻时候为了生活当了卖身兵，参加了国民党部队，一走好几年杳无音讯。

后来，宪珍舅姥爷托人给我太姥姥带来消息，说是去上海了。太姥姥喜极而泣，焚香跪谢天地。然而再没有其他具体消息，适逢乱世，烽烟四起，国共内战，舅姥爷生死不明，太姥姥挂念儿子，几欲成疾，但她总是说，我还活着呢，俺宪珍那么懂事，不会死的。

每到过年，居家团圆的日子，太姥姥就在除夕晚上更深人静之时，家里摆上一双碗筷，盛上几个饺子，自己站在碾盘上，面向上海方向，大喊三声：“宪珍，回家过年哩”。第一声清楚，第二声哽咽，二声喊完已经哭成泪人，不能言语，第三声从来没有喊出来过。

舅姥爷命大，做了国民党军官，经历了解放战争，并被改编为解放军，后来参加抗美援朝，戴功回国，被安排在新疆公安局任职，就职三年许，思母心切，毅然放弃工作，回到原籍，务农奉母，直至去世。

4.  母亲的预言

本村高姓人家有个七婶，大大咧咧。七婶过门来，一连串地生了三个儿子，这可喜坏了七婶婆婆。七婶公公早年去世，婆婆守着儿子艰难度日，小脚老太太拉车子出大力，好不容易儿子长大了，娶了媳妇，现在又有了三个孙子，七婶婆婆自然是满心欢喜，三个孙子挨着抱大。

可是，随着年纪增大，婆婆干活越来越少，七婶的嘴里便逐渐多了些嫌弃的话，脸色也不好看。一开始，还只是说说，七婶婆婆人老实，听见装作没听见，任由七婶说什么，婆婆那里一句话不说，饭好饭坏一概不嫌弃，总归是能吃饱饭。

后来，七婶婆婆下雨天跌了一跤，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七婶那里彻底不顾及面子和别人议论了，心情好时候就让儿子顺便端碗饭，不好时候连口水都不给。

七婶婆婆饿得受不住，乞求似的喊，“给我口吃的吧，这年头，死了也不能当个饿死鬼啊”。谁知七婶听了更生气，好像天天不管你吃饭似的，你是故意让街坊邻居听见看我的笑话吧？有劲喊，说明不饿，别吃了。于是，告诉自己三个儿子，“谁也不准给老妈妈送吃的，啥时候不说话了啥时候再给”。

七婶婆婆看着儿媳妇，又看看自己抱大的孙子，近乎劝说近乎乞讨的语气说，“你就行行好，发个善心，给我口吃的，别忘了，你也会老，你也有三个儿子，我敢说，你要总这样，他几个也会跟你学”。这句话，又激怒了七婶，咬着牙说

“我要是真到了你这一步，不喝药就上吊，自己了断，谁也不麻烦”。

七婶婆婆摇摇头，叹口气，便不说什么。第二天早上，孙子过来拿东西，发现奶奶张着嘴睁着眼，一动不动，已经死了。

 

七婶对婆婆虽然不太孝顺，但把婆婆的后事办的还相当好。但逢年过节，却从来不给婆婆烧纸，任由街上人指指点点。

后来，七婶当了婆婆，抱了孙子。

再后来，七婶不能干活了，三个儿媳妇对她也开始不孝顺，一家十天轮流管饭，冷一顿热一顿，摔摔打打，自然也没个好脸色。七婶心里生气，大骂儿子媳妇不孝顺，却又不敢发脾气，在门口碰到个熟人，抓住就说，“这日子过够了，不想活了”。可是，她早忘了她原来的话，也想过死，但家里农药好几瓶，绳子好几根，七婶连看看的勇气都没有。

一天，七婶拄着拐棍到了小卖铺，花一块钱买了刀火纸，仔细剪了一大包，一步一步地挪到了婆婆坟前，第一次给婆婆烧了回纸，娘啊娘地哇哇大哭一场，哭完了坐那里半天也没起来。

再再后来，三个儿媳妇还是轮流管饭，七婶心里没了怨气，自认活该如此，啥要求也没有，基本也不怎么说话，说得最多的就是“人不孝顺可不行，会遭报应的”，倒是活了个八十多岁。

5. 母亲的心病

我们家姓王，但奇怪的是自称季王氏，这里面有个真实的“称母为姑”的孝子故事。

话说明朝万历年间，山西大槐树先人奉诏东迁，自山西洪洞迁往山东大地。在东迁的队伍中，有我们老王家的四口人，一个老太太和三个儿子。老太太姓季，我们后世尊她为始祖母。

母子四人一路奔波到了山东后，勤劳耕作，扎根于在山东大地。后来，始祖母上了年纪，愈发想念山西老家，尤其想念娘门侄子。让老人回山西，怎奈是路途遥远，老人家身体条件不允许。让侄子来探望，兵荒马乱，交通不便，亦不可行。

此时始祖母已是暮景桑榆，口中只是念叨自己的侄子。后来，竟思念成疾。兄弟三人奉母至孝，看母亲如此，考虑到老人老眼昏花，便商议出一个对策。由长子邦彦冒充表兄，喊始祖母为姑，改王姓为季姓，天天侍奉在老人跟前。老人心愿得以满足，溘然长逝。

始祖母去世后，长子邦彦也没再把季姓改回来。从那以后，邦彦的后代（长支）都姓季，邦杰、邦干的后代（次支和三支）都姓王。原本是一家，是亲兄弟，后来我们就称为季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