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打铁”工艺的守望者

三十亩地

打铁，是自人类进入铁器时代就开始存在的一种原始锻造工艺。农耕社会的生产工具和人们的日常生活用品，每一样都离不开铁匠铺，如干活需要的犁、锄、耙、刀、斧等，生活需要的铲、勺、钩、钉等。

打铁看似原始，但很实用，其技艺说是简单，但并不容易学。打铁需要吃苦耐劳的精神，炎炎夏日，红炉边上苦不堪言。即使是寒冷的冬天，铁匠师傅也是挥汗如雨。古人老话说：“天下三样苦，打铁、撑船、磨豆腐。”

打铁技艺是师徒传承的，也有父子传承。谚语说，"打铁无样，边打边像”，证明打铁技艺要依靠悟性，产品不同，技艺无定法，但是总体来说，整个流程也无非选料、烧料、锻打、定型、抛钢、淬火、回火、泽油等工序。

其中最重要的程序莫过于锻打。

在锻打过程中，上手（也就是师傅) 要凭目测不断翻动铁料，直至打成。中间铁块稍有冷却变硬，就要再放入火炉中煨红，反复锻打至成形。然后再冷打，较大件的制品由3人煅打。

随着现在农村耕种的机械化，铁匠铺的用武之地越来越少。而这门手艺学起来又太过辛苦，劳动强度大，年轻人都不愿意学，传统打铁匠人已寥寥无几，铁匠技艺也许很快就会淡出历史舞台。好多地方把传统打铁列为地方非物质文化遗产加以传承保护。

河南灵宝市尹庒镇王湾村的李京卫，就是这一传统工艺的守望者，他经营的铁匠铺也是现今留传下来的为数不多的传统铁匠铺。

今年52岁的李京卫袓藉洛阳孟津人，从17岁那年高中毕业，因家庭困难沒再上学。当时想学门手艺挣钱补贴家用，听说孟津有位张姓师傅在灵宝开了个铁匠铺，手艺好，很有名气，他就到灵宝跟随张师傅学艺。因他头脑灵活，手脚麻利，不到三年就学成出徒自开铁匠铺，沒想到这一干就三十多年。几十年铁匠生涯，磨练了他执著、严谨、敦厚的性格。他打制的铁器做工讲究，地道耐用，方圆几十里颇有口碑。

烧料：李师傅将挑好的铁料喂入炉灶里，立刻用鼓风机吹风烧旺炉火(过去是来回拉动风箱烧炉火)。他手握长柄铁钳夹住铁料翻动，使铁料充分受热，软化。

炉子中的火苗被鼓风机吹得呼呼直蹿，等火候一到，李师傅麻利地将烧红适度的铁坯夹到砧子上，兄弟迅速合力抡起大锤锻打铁坯，李师傅左手握铁钳翻铁坯，右手挥动小锤同时暗示大锤需要的力度和位置。他的小锤打到那里，大锤也打击到那里，他连打二下，大锤也连打二锤，打击力大小也按小锤指引而定。随着有节奏的叮咣声响，几回合下来，兄弟俩已是满头大汗。不一会铁器就成型，多年来李师傅的弟弟已经和他配合的十分默契。

弟弟李京茂身体比较瘦，一米七左右的个子百十来斤，但他抡起大锤来还是很有力气。他说，别看我瘦，抡大锤几十年已练出来，也不觉着累。

经过反复捶打后，给铁器上加钢，加钢之后的工具更耐用更锋利。加钢后才能锤打出现火星四溅的壮观场面。加钢后锤打是最辛苦的，锤打时四溅的火星落在他们的身上、脸上、手上，常常身上被火星烧伤。李师傅说干了几十年对这也习以为常，衣服上被烧的满是密密麻麻的小洞。

加钢有两种方法，一曰明钢，一曰暗钢。所谓明钢，是在刀具的关键部位，刀刃上用钢全部包裹了铁料；所谓暗钢，是在刀刃的部位将钢与铁混杂敲打在一起。

这是在淬火。淬火是打铁工艺中最精华的部分，打制铁器过程中，定型和抛钢两道工序都夹杂着淬火这一工序。打造的铁器好不好，火候的掌握和冷却是关键。淬火时，常用的冷却介质有盐水、清水和油三种。而最多被采用的是普通的凉水。锻好的铁件放入水内，“哧啦”一声，热气腾起，即可将之取出来。淬火时，须保持铁器的足够温度。有些经验丰富的铁匠会在普通水里淬水之后，加温再度放盐水里淬火，以增加光泽度。

淬火后还要回火，锻件淬火后硬度变高了，但脆性大了，容易变形，甚至出现细小的裂纹。可将之重新放回火炉加温来调整硬度。

最后是泽油。所谓泽油，就是在铁器回火后趁高温尚存，迅速夹块猪肉（或直接用植物油，甚至猪皮也可以），将猪肉猪皮贴到器具上反复摩擦，铁器的高温使猪肉渗出猪油涂抹在器具上，这既有助于提高光泽，又能使得器具长时间不生锈。

为了保证产品质量，像这样一把锄头，李京卫和兄弟会对它进行不低于一千次的捶打。除了坚持传统工艺流程外，他更是在每件农具关键刃口处，精心地加入精钢，最大限度地保证其结实耐用不变形。不减其功，不少其料，王湾李铁匠的铁器已经成为周围乡镇村民选购的品牌之一。

回想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兴盛时，李京卫用的最多一句话就是“根本来不及供货”。当时灵金铁器农具经营，主要是集中在灵宝县城小南巷内，几乎每家商户销售的都有他的产品，再加上卢氏县的客户，供不上货时，店家都是提前拿着现金来预定。可现在生意冷淡，他们除了打制外，遇到有集他们还要骑上电动车，拉上铁器亲自去卖。

李师傅讲，现在他们这个铁匠铺勉强能维持他和兄弟家人的生活。有时也想转行干别的，但一想已五十多岁没有别的手艺，打工没人要了，二是干了几十年铁匠，有了感情也割舍不下这个行当。

李师傅说他的儿子今年二十七岁，当初也跟他干过一段，嫌又苦又不挣钱就去上海打工了，现一月六、七千元，他肯定不会干这一行了。我师傅的后人也沒人干这一行，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是在我有生之年收个徒弟，将这门手艺传承下去。

弟弟李京茂在冷打。

李师傅说，他打的铁器四、五十种，大到铡刀，小到厨房铲锅用的小铲子，小铁钉子，下图是他打的各种铁器。

这是他用了三十多年的大、小两个砧子

休息时李师傅说:自己当学徒时，有一次因为手头不熟练，师傅一催心中发急，导致动作变形，捶打发力点偏向，将铁器直接击飞出去，正好砸在对面师傅的头上，顿时鲜血直流，虽然很多年已经过去，但他对当时的场景还是记忆犹新，想起来还是有点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