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小花园

阿黎

<h3>  母亲闲下来了,不用再照顾父亲了。突然间,觉得空落落的,似乎无事可做,不时絮絮叨叨着一些在我听来很无聊的事:买了块猪肉比昨天的多了一两;为什么温度计上的温度比天气预报多了两度;邻居的大爷从超市拎着一袋稻香米回家......我总是不奈地忽略母亲的情绪,但我能感受到她细细碎碎的话语透露出对岁月的无奈与苍凉。</h3><h3><br /></h3><h3>冬天快要来临的时候,在一个阳光熹微的日子,母亲从集市回来带回一株细叶植物,从家里找出一个塑料瓶安置了它。她兴致勃勃地说是从路边摘来的,叫做吊兰。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母亲一直在整理家里唯一的阳台。她从路边、附近的工地拎回来一袋又一袋的泥土,黑的、黄的、红的各色堆满了阳台。母亲把泥土一点点地捣碎,一点点地混合,让阳光晒着。她每天非常耐心地重复着这些动作,经过阳光的温度,泥土变得蓬松起来了,仿佛随时都可以孕育种子。</h3><h3><br /></h3><h3>接下来,母亲收集各种各样的器具,塑料瓶、陶瓷罐、泡沫盒子.....装上泥土,把阳台挤得满满当当的,说要种些花草。我很是不屑,一个小小的阳台弄得乱七八糟的。</h3> <h3>一切准备差不多了。母亲开始四处找寻各种植物,向熟人讨要种子,或是路上剪一支,花店里买一小盆。奇怪的是,花店里买来的花草,不管怎样精心伺候,没过多久全死了,而讨要来的、路边摘来移植的全存活了。所以,母亲不再买了,到处打探哪里有可以移植的植物。甚至,央求我去向朋友同事要,让我不甚其烦。每次外出总是盯着商店里装饰的花花草草,还上去问这问那:咦,你们的花怎么养活的?搞得大家很是惊奇:我们不是卖盆栽的!然后,我总是尴尬不已地拽走还在不停张望的母亲。</h3><h3><br /></h3><h3>终于,阳台上陆续种下了:吊兰、绿萝、虎皮兰、富贵竹、天竺葵......甚至,还有一垄葱蒜。母亲殷勤地照顾着它们,像在精心喂养一群孩子们。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施肥,丝丝入微,平日里不厌其烦查阅各种种植小窍门,就像仔细阅读育儿手册一般。待葱蒜羞怯怯地冒出青苗,慢慢抽出细嫩的长叶时,母亲每餐做饭都会掐上几根作为佐料,在锅里翻滚出香味来,虽然比不上集市上卖的肥厚壮硕,但却是香鲜可口。</h3><h3><br /></h3><h3>种得最多的是吊兰,因为长势快又容易养。吊兰郁郁葱葱挤挤挨挨地占了一大半的阳台。叶片柔软细长油绿,层层舒展开往下垂,在微风中轻曳,如婉致女子。最易养的植物莫过于绿萝了,一根蔓茎一片叶随便放置于水中,过些时日茎上就神采奕奕地冒出些许油油的新叶。慢慢的,翠色盈盈的心形绿萝叶,团团簇簇、从从容容地顺着蔓茎缓缓伸延开来,高低错落地排开。那些绿色的心像是一种温暖、一种希望、一种感怀,母亲看着它们眉眼全是喜色,生命力顽强遇水即活的绿萝,带给母亲的应该是生命之花的力量吧。</h3> <h3>春天来临的时候,母亲得到一株茉莉花。刚种下来时只有些许绿绿的小叶是细细的枝杆上,过了一阵子,冒出些莹白的花骨朵,很小,如米粒一般簇拥在青翠欲滴的叶从中几乎看不见。却也是让母亲惊喜不已,几多期盼。茉莉花开时,电视里正播放着&quot;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桠,又香又白人人夸……&quot;,很是应景。开花了呵,茉莉宛如落入凡尘的仙子,绽放朵朵洁白,清婉素雅,沁人心脾的幽香慢慢散出,清新淡雅。那天母亲在阳台上一呆就是大半日,带着一脸的温婉静静地看着它们,陪着它们。她是在倾听花开的声音,我想,那时母亲的心里是荡着花香的温润与感动吧。</h3><h3><br /></h3><h3>夏天到了,三角梅艳艳地开了,山茶花羞涩地粉红了小脸,含笑也矜持地微笑着……因为这些平常的花草,母亲的日子变得充实丰富起来,在她曾经失落的世界里也有了充盈的身姿。母亲看似静止不再生长的生命,似乎也悠悠然地丰盈了。</h3><h3><br /></h3><h3>时间在流逝,冬天又来了,而南方的天几近一成不变,绿的还是绿的,母亲的小花园也一直在繁茂。母亲凝望着它们叹息,时间过得真快呀,明年一定要栽更多的花。她说得很轻很轻,但带着向往和期许,平静宁和。母亲在自己营造的小世界里,孕育着生机和生命的希望,流连于自然的本真。</h3><h3><br /></h3><h3>吊兰代表着希望,绿萝花语是守望幸福,每种花与植物都有它们的语言。花语人生,在希望里、在幸福里,在与它们相守对语间,母亲对它们的语言应该有了更深一层的解密。</h3><h3><br /></h3><h3>母亲的小花园,辗转于时光里,灵魂有了归依,欣然而欣喜,岁月苍凉不再。</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