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b><font color="#39b54a"> 娘在,家在。娘不在,兄弟姐妹就成了亲戚。――写在前面</font></b></h1> <h3><font color="#b04fbb"> “咣当! ”怒吼的西北风把院门摔开了。步履蹒跚的父亲挟着一股冷风推开了房门,把正在做午饭的我吓了一跳,这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font></h3><div><font color="#b04fbb"> “叔,你咋来了?这样冷的天气!”我搀住了父亲。</font></div><div><font color="#b04fbb"> “天冷了,你娘怕孩子挨冻,让我给你们送来床棉被。”父亲的手指了指门外,他的声音因冷而有些颤抖。随着风把院门刮得一开一合,我看到了门外脚踏三轮车上一条叠的方方正正,用塑料袋包裹的红艳艳的棉被,在肆虐的寒风中,犹如一团温暖的火。</font></div><div><font color="#b04fbb"> “你小妹结婚时余下了几块被面,你娘说唯独你结婚时做的被子少,现在孩子大了,后年就要去城里读高中了,怕你们不够用,就挂念着再给你们添几床被子。”父亲呷了口热茶,冻得发僵的脸舒展开来。“这被里的棉花可都是你娘单挑单选的中盆花,好着哩。”父亲满脸的慈爱。</font></div><div><font color="#b04fbb"> 抚摸着那印着金色囍字和戏水鸳鸯的红色金丝绒被面,我的手暖暖的,仿佛棉被上还留着母亲手的温度,泪雾模糊了我的双眼。</font></div> <h3><font color="#b04fbb"> 有两次回家,总是只有父亲一个人在家,问起母亲时,他总说母亲去二妹家了,要么就是去小妹家了。粗心的我总以为母亲挂念孩子,也就没在意。直到那次回家,我才听前邻的大嫂子说,忙完了秋,母亲就约她去北大洼给人家拾棉花了,拾一斤棉花两角工钱。秋分过后,棉花的叶子还长得很盛,早晨刚进地时,露水很大,比棉花棵子高不了多少的人就从头湿到脚,刺骨的凉,只能等太阳出来慢慢晒干,有时就穿上雨衣,可一出太阳就捂得难受。为了能买到点好棉花给我们添几条棉被,也为了让小侄女,侄子穿上舒适的棉衣,母亲已经去了十多次。我让父亲告诉母亲不要再去受累了,而母亲总是说,就快好了,就快好了。我决定周六回家去看望母亲。</font></h3> <h3><font color="#b04fbb"> 十一月的天,干冷干冷的,而阳光很好。母亲头上包着一块蓝色的头巾,正在高高的棉柴垛旁忙碌着。她把棉柴梢上刚刚裂口的桃子剥开,揪出里边的棉花放在身旁的一个筐子里,又把棉柴的枝杈掰去,红褐色的棉柴整齐地堆放在墙边,说是明年夏天架韭菜用。</font></h3><div><font color="#b04fbb"> “娘,天这么冷,别干了。”我接过母亲手里打净枝杈的棉柴。母亲的手凉冰冰的,皲裂的如同老松树皮般的又粗又硬的手指上沾满了面筋。指甲根部被尖硬瘦小的棉桃刺得起了肉刺,红红的,刺得人眼疼。</font></div><div><font color="#b04fbb"> “今年秋上,我可发大财啦。”母亲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一种上麦子,我就约上前邻你大嫂去北大洼给人家拾娘花(不识字的母亲管棉花叫“娘花”),既挣了钱,还买到了货真价实的中盆花,那可是我亲自从地里挑的又白又胖又干净的好花。我们这儿好多年不种娘花了,到集市上去买的娘花光看着白净,其实棉絮很短,不经扯。你们那些羊绒被,羽绒被,好看是好看,可花钱多,说啥也不如娘花做的被子,又轻又暖,透气性还好。”</font></div><div><font color="#b04fbb"> 母亲的声音在阳光中轻轻地舒展。</font></div> <h3><font color="#b04fbb"> 小时候,我总是和二妹一个被窝。母亲结婚时的一条红底百合和一条绿底百合的被子被我们轮流扯过来扯过去,早就蹬破了被里。上初中后,每年秋天,母亲都要添两条新被子。中学六年,我换了十二条里表三新的被子。我仅用了一年就带回家的被子就成了弟弟妹妹或者我回家时的被筒。</font></h3><div><font color="#b04fbb"> 结婚时,正遇上物价上涨,母亲只好把大姨妈积攒的一点棉花给我做了几条棉被。与后来结婚做十几条棉被的弟弟妹妹们相比,母亲一直觉得亏对了我,总是记挂在心里。</font></div> <h3><font color="#b04fbb"> “趁着眼还没花,我再给你们添几床被子。”母亲扑扑身上的草屑,语气里充满轻松。</font></h3><div><font color="#b04fbb"> 母亲认定的事情,轻易难改变。</font></div><div><font color="#b04fbb"> “娘,今天太阳好,我给你晒晒被子吧。”</font></div><div><font color="#b04fbb">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母亲慌忙接过我抱起的被子。母亲的被子虽然干净整洁,但是又硬又沉。</font></div><div><font color="#b04fbb"> “你弟弟多次劝我将这些被子卖了破烂,但我舍不得。这两床被子是我结婚时你姥姥给我的陪嫁,是你姥姥一针一线亲手做的。你们小的时候,家里被子少,被里都被你们蹬破了,我就用你们换下的旧床单重新缝补了,干净就行,老了,又不要好。再说,你们姐弟小的时候,谁没在这被子上画过地图,我哪舍得扔呢!”母亲转身走了出去。</font></div><div><font color="#b04fbb"> 望着衣橱里叠放得整整齐齐的棉被,泪水顺着我的面颊流了下来。泪眼朦胧中,母亲的身影幻化成一朵又白又大,白云般的棉花。</font></div><div><font color="#b04fbb"> “这些都是你们在家时盖的被子,我都拆洗干净了,什么时候你们来住下,拿出来就是。”</font></div> <h3><font color="#b04fbb"> 母亲啊,现在我明白您为什么管棉花叫“娘花”了。它洁白而又温暖,不正像母亲纯朴的心吗?世界上有哪一种花能像“娘花”一样在饱吸阳光之后,又无私地释放温暖呢?</font></h3><div><font color="#b04fbb"> 娘花,她是属于母亲的花。一生中最绚丽的两次爱的花期,一次给了丈夫,一次给了儿女。</font></div> 这篇文章是2009年写的。而今,父亲走了整整两年了。今晚,二妹做东,请所有的姐妹家人相聚。我们姐弟的双方父母,除了弟媳的父母都健在,其他人只有母亲了。明天是母亲节了,祝福所有的母亲身体健康,心情愉快,安享晚年!我们能给予父母最好的礼物就是陪伴,常回家看看。――写在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