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2008年5月12日下午2时,那场八级大地震,让许多家庭支离破碎,也让大家的心,一同破碎。 距离震中最近的小镇映秀镇犹如遇原子弹爆炸般毁灭性的重创。映秀小学内,200多名小学生、学龄前的儿童即刻间被埋废墟之中,与外界隔绝。</h3><h3> “爷爷,救我”。这是小学二年二班的小学生董泽伟发出的一声哀鸣。其实,现场不止董泽伟这一种的声音,黑暗中,尚有生命的“李秋蔓、马敏、唐军……”也在在呼叫“爸爸、妈妈,快来救我!”。</h3><h3>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们在外面眼见无力施救,唯有对天长哭:“谁能救我们”。<br></h3><h3> 地震后第一个晚上,夜深人静,废墟中传来的哭啼是那么的清晰。</h3><h3></h3><h3> 声声啼,闻者心如刀割。</h3> 2008年5月15日上午,我进入映秀小学,立即感受到是更为悲伤的气氛。汶川县的映秀镇小学的教学楼从五楼塌倒,变成废墟,仅有半栋残楼孤零零地竖立那里,但是墙壁都已震掉了。 <h3> 这是伤心的校园!</h3><h3> 体育场上放置着十多具儿童的尸体,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家长用石棉瓦搭建了一个临时棚子,让孩子的尸体免遭日晒雨淋林,有的家长还为孩子点燃了蚊香,也有人向孩子尸体喷洒白酒,现场弥漫着浓烈的白酒味和消毒水味。 </h3><h3> 两台起吊机在不停地工作,一位消防特勤人员说:“已经三天了,孩子们的生存能力本来就弱。虽然我们竭尽全力,可进度还是太慢!”。 </h3><h3> 一大批的学生家长带着食物、饮料在学校球场边焦急地等待,他们已经守候了三天三夜了,只希望自己的儿女能活着者被抬出来。每当消防特勤和武警抬出一具遇难者尸体时,家长们都会争先恐后哭喊着围上去,辨认是否是自己的儿女。 </h3><h3> 此时,正好见到一名遇难的男孩给抬出来。他曲着腿,弓着身子,好像在避险,小脸通红通红的。一位老人拨开了人群,哇地一声哭出来:“这是我的娃儿啊。” </h3><h3> 老人边哭边掰开孩子僵硬的手臂,把孩子蜷缩的腿伸直,面部朝天,平躺在床板上。他拿出毛巾沾点水,小心翼翼抹去孩子脸上的血迹以及嘴唇、鼻子、耳朵里的尘土,生怕弄疼了孩子。为孩子擦了澡后,他拿出孩子的一件衬衣为他换上,又拿出一件外套,盖在孩子身上。 </h3><h3> 突然间,他右拳敲地,“责怪”孙子:“人家都跑出来了,你为什么不跑快一点呢!” 闻者心酸。此时此刻,白发人内心有多痛苦,你无法想象。。 </h3><h3> 这名孩子叫董泽伟,是二年2班学生。父母在外做打工,地震时没有在映秀。老人叫董毅强,今年63岁。地震发生后幸免于难的老人立即往学校跑去。可眼见的一幕让他惊呆了:学校教学大楼不见了!老师、家长们正在废墟中呼喊孩子们的名字。 </h3><h3> 爬到废墟里,他高声呼喊孙子董泽伟的名字,他听到孙子喊“爷爷,救我!”但是他只听到声音,却无法挖出孩子。老人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真想一头撞到墙上”。 </h3><h3> 不久,孩子的呼叫声越来越小。这两天老人就一直在学校守候,这天终于见到了孩子,但已经无法再叫他一声“爷爷”了。 <br></h3><h3> 能让爷爷见到最后一面,再让他洗个脸,对董泽伟来说可能是一种抚慰。他睡得是那么地“安祥”,身边起吊机的轰鸣声、爷爷的哭声,再也无法吵醒他的睡梦。 </h3><h3> 又有一名女学生被挖出来,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皮凉鞋,虽然面部被布盖着,但一名妇女还是从那双鞋认出了自己的女儿,她高声喊:“这是我的女儿,我的‘贝贝’。”妇女掀开布,得到了确认。 </h3><h3> 遇难女学生叫李嘉贝,也是二年2班的学生,再过一个月就9岁了。</h3><h3> 这名妇女把孩子的遗体用棉被包好,按照当地的习俗在上面喷洒了白酒。 <br></h3><h3> “如果大楼能晚五秒钟倒下,会有更多的学生跑出来。他们二年2班的学生已跑到楼梯口了,可惜没能跑出来。”李母唏嘘不已。 地震发生时,余琴老师正在一年级上课,课室就在一楼。地震发生后,她立即让学生往外面跑,自己则最后离开。她说:“我是老师,不能跑在前面。” </h3><h3> 地震发生后,小学美术老师连蓉立即疏散了13名学生,可当她一边夹一个学生准备跑出来时,被砸倒在废墟里。5月15日当天,当人们在废墟中发现连蓉老师的尸体时,她两手还各抱着一个孩子,其中一位已经死亡,而另一位活了下来,被救出。</h3><h3> 连蓉老师走了,留下了一个一岁半的女儿,女儿不停地哭着喊:“要妈妈。<br></h3> 校长谭国强同样令人敬重。地震发生时,谭校长正在学校办公室办公,他从三楼跑到下面。他发现:教学楼倒塌,埋着上百名小学生;教师宿舍楼也倒塌,里面埋着他的母亲和爱人。两边都是需要解救的亲人,他毅然选择:救学生! <br><h3> 三天三夜了,他和老师们还有附近烟草公司的职工,从废墟中解救出上百名学生,可他的母亲和爱人仍埋在废墟中。一位老师说:“他往那边(指谭校长母亲和妻子被埋处)瞅一眼的功夫都没有。一直忙着,希望能早一点救出更多的学生。他还深情地对死去的学生哭着说:‘我的孩子们啊,我对不起你们!’。” <br></h3><h3> 我见到谭校长时,他身上还有斑斑血迹,看得出这是搬运伤员时留下的痕迹。 <br></h3><h3> 我关切地对他说:“你已两天粒米未进,需要休息一下。”他哽咽地说:“那么多学生(在里面),我哪能休息啊!” <br></h3><h3> “你的母亲还埋在那边,你有没有想点办法去解救她们?” “这里每救出一个学生,我都如救出自己的儿女一样高兴。”这位硬汉没有直接回答,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流。 </h3><h3> 当谭校长知道我当天将回成都发稿时,他托我办一点点“私事”。 </h3><h3> “我女儿叫谭瑾,在重庆师范大学英语系读书,她至今还不知道家里发生的情况,请你出去后打个电话给她”。他叮嘱我,千万不能告诉女儿母亲已经遇难了。 ( 5月16日上午,我打电话到重庆师范大学英语系,当确认这个系有谭瑾学生时,通知系老师,让他转告谭瑾。)</h3><h3> 5月15日上午10时40分,还遇到11岁的映秀小学四年级1班学生张春梅被成功救出。 那一幕激动人心。<br></h3><h3> 自地震发生以来,一直守候在现场的老师唐永忠告诉记者,三天前他们发现张春梅还活着,就始终守在孩子身边,通过空隙与孩子说话鼓励她,送进去水、火腿肠…… </h3><h3> 张春梅问:“我的头发是不是好乱?” </h3><h3> 老师:“是好乱,你出来后,我带你到外面剪个发。” </h3><h3> 张春梅:“我困了,想睡一会儿。” </h3><h3> 老师鼓励她:“孩子,千万别睡!老师陪着你。” </h3><h3> 张春梅:“还有多长时间我才能出去呢?” </h3><h3> 老师:“快了,五分钟。” </h3><h3> 张春梅:“五分钟到了,还有几分钟啊。” </h3><h3> 老师说:“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你出来一定很棒!” <br></h3><h3> 在孩子的身边,有三位同学被砸压死,尸体已经散发出气味。 </h3><h3> 老师给孩子打气:“别怕,你是个勇敢的孩子,很快有人救你出来了。” <br></h3><h3> 军医大的医护人员来了,张春梅这才敢对女军医说:“我要尿尿。” </h3><h3> 医生说:“尿吧,我们医生不会怪你的,就尿到自己裤子上吧。” </h3><h3> 灾难来临前,这所学校共有473名学生、47名老师。现场有两位老师在统计,每挖出一名学生遗体,老师将其列入死亡名单。我独家获得这份名单,当时的名单清楚表明:已知救出学生211名,死亡学生41名,死亡老师4人。 </h3><h3> 发生地震之后的123小时了,我二次走进映秀小学,还能见到有学生家长等候自己的孩子“出来”,他们说了:“每次都是我接他放学,这次我还要接他回去”。</h3><h3>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生还的可能性已没有了,几十名、上百名的孩子们可能将长眠在校园中。</h3><h3> 此次地震,映秀死亡最多的是老人和孩子。不少遇难孩子是留守少儿,父母在外地打工,无法赶回来。老人们也已震亡。等他们“出来”时,已没有人再为他们最后洗上一个干净的脸、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 电影《集结号》主人公谷子地说:“‘集结号’一直在我耳朵边回响,十几年了……”。</h3><h3> “你为什么不能跑快点啊?!”这声音,也一直在我耳边回响,已有十年了。</h3><h3> 这一声,常让我泪流满面。<br></h3><h3> (王普)</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