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盛开寄情思

昌乐四镇特刊

樱花盛开寄情思

赵春文

　　周日清晨，上大二的女儿发来短信：“爸，下周是您生日，女儿提前祝您生日快乐，您和妈妈一起来青岛吧，这里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这话怎么这么耳熟，这不正是30 年前我曾说过的话嘛。

　　那年，我正在青岛海军潜艇学院上学，给家里去信：“下周是我生日，让娘来看看我吧，这里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是三哥昌文陪娘来的，那是母亲头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来青岛。学员们看到母亲满头银发，一脸皱纹，裹着小脚，都当成我奶奶来了，连部队领导都亲切地称她奶奶。把母亲叫得满脸笑纹如花，眼里噙满喜悦的泪珠。

母亲生我时已45岁，当时家里穷得没有一点粮食，姊妹六个，一个个饿得两眼发花，母亲看到我，饿得哭不出声来，心如刀绞。父亲为给我找一条生路，也给家里人一条活路，决定把我给“拾”出去。母亲回忆当时的情景说：“就在人家放下背来的那半麻袋瓜干，伸手来抱你时，你那双小手死死抓住娘的大襟，就是不松开，好象幼小的心里知道这一松手，就再也见不到娘了！望着你那可怜的样子，我一把把你拦在怀里，心想，就是饿死，也不能把咱娘俩分开，你是娘的心头肉啊！”说到这里，娘已是泪流满面，我也泣不成声。娘擦了把泪继续说：“为了一家人活下去，就把你还未成人的大姐，及早嫁了出去，人家给了些瓜干和地瓜蔓，这才救了咱家的急，你们都别忘了你大姐的恩啊！”母亲的话，我们兄弟四个至今牢记于心，对大姐都格外地敬重。

　　在以后艰难的岁月里，母亲都用她那瘦弱而坚强的脊梁，支撑着这个家，为把我们拉扯成人，再苦再累，也总以宽厚、慈爱之心，默默承受着、呵护着，可当儿女的往往不领会。记得小时候，有的同学过生日吃面条，我过生日时也嚷着要吃。当时家里没有一点面星星，拿什么做呢？把娘难为的只好用瓜干面和成团，用礤床礤成小拇指长的条条，先在篦子上蒸蒸，然后再下锅煮给我吃，看我吃得那么香时，母亲背过脸去，用衣角擦着眼泪。想起小时的不懂事，为吃一碗生日面，让老娘受难为，心里至今还愧疚。

母亲有个博大无私的胸怀。日子刚好了点，就把我大哥送上了部队，后来我又被选为飞行员，离家走时，母亲虽然不舍，但还是忍着眼泪去送我。因要走20多里山路，去鄌郚赶早车，娘一大早就包好了水饺，天不亮就下给我吃，并一直送我到村口。寒风中，我看见她那像枯枝一样的手臂在颤抖，眼里汪满了泪水，我怕母亲掉泪，赶紧走出老远才回头，见她仍然站在村口向 我张望。后来三哥说：“自你走后，咱娘就时常一个人站在村头，望着你身影消失的那个山口发呆，常常背着人流眼泪，不久，头发就白了。”那是娘在盼儿再从那个山口归来，这一盼就是14年。当我从部队转业回来时，母亲已处古稀之年。

　　岁月无痕，母爱无声，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母亲能承受的，都承受了，该付出的都付出了，她一生经历的苦难，咽下的苦水，从不对儿女们诉一声冤，喊一声屈。既是到了晚年，也总是用一张知足的笑脸，面对人生，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那份孤独和寂寞，不愿给儿女们添一点麻烦，好让他们在外面安心工作。什么是母爱，我从母亲身上掂量它的分量，是何等的深重啊！

母亲活到91岁。村里人都说，是家乡的山好、水好，也是老人修的好。在母亲临终前的那些日子，儿女们都天天守在她床前，我时常握着她的手，望着她的脸，听着钟表滴答滴答的声响。母亲时而慢慢睁开眼，时而又慢慢闭上，看上去没有痛苦，脸上很安详。有一次差一点“过去”，在儿女们的呼唤声中，又醒了过来。直到半月后的一个早上，我赶到单位上班，心中却总有不祥的预感，中午又蹿回母亲床前。大姐说，你刚离开，咱娘在昏冥中就念叨你，不住地喊“四呢！”我在兄弟中排行老四。这是母亲在她生命最后的弥留之际，还想着这个老生儿子，我扒在母亲脸庞泣不成声。

　　母亲就是在喊我的当天晚上“走”的。那天恰好是我的生日。我想，这是无意中的巧合，还是上苍有意的安排，把一个人的死，轮回给另一个人的生？或许，母亲本想在半月前就“走”，可是还没到生我这一天，于是，她又坚持着在人生路上走了一程。我想，是不是我们母子之间，有一个永远化不开的血缘情结。

　　今年，母亲三周年忌日这天，我在坟前站立了许久，两年前栽下的松树，已是郁郁葱葱，今日，又栽上了一棵樱花树，每到我的生日，也就是樱花盛开的时候，儿子就会来看望母亲。我想，母亲也一定会像当年望着山口那样，守着樱花树，盼着樱花盛开的季节。

娘，我爱您，我想您，俺兄弟姐妹们都怀念您。远在天国的母亲啊，您永远活在儿女的心里。

【作者】赵春文

【朗颂】昌乐树芳

【制作】昌乐四镇特刊

主编：刘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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