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汤粉,一碗固执的乡愁

樵夫

<h3>朋友在异域隔三差五买彩票,似有不中大奖誓不罢休的执着。我不解地问:中奖后有什么打算?他不假思索地说:&quot;不图奢华,只求回家喝一碗糊汤粉吃2根油条,然后回来继续创业&quot;。</h3> <h3>我惊愕的看着他,这是几乎所有中国人乡愁中味觉的记忆,也是我们每天街头巷尾的日常。确切地说它是一种情愫,更是一种文化表达,也是游子拖曳的一个巨大而沉重的心绪。对于身处其中的人而言 ,犹如温水煮鱼,但对旁观者来说,那份无以言表的牵挂有些过于夸张甚至荒诞。而当你有了背井离乡的间隔和遥远,也就有了理解乡愁的基础。</h3> <h3>糊汤粉是南方地区非常流行的食物,我不能诠释朋友对&quot;糊汤粉&quot;情感固执的缘由和背景。</h3> <h3>有关味觉的记忆可能源自孩童的体验,成长过程中经过一系列的心理加工处理,储存于记忆深处并固化成一种情愫,缺失时是一种期盼,离别时幻化成凝重的乡愁。我想,朋友的心理情结也在其中吧。</h3> <h3>在江汉平原,广袤的土地和充足的水源,农作物的生长获得了天然的恩泽。丰盈的物产除了满足自给生活外,余下的谷物可以用来制作具有独特风格的食品,农耕饮食在这里得以孕育、创造和发展。稻米经过水的浸泡饱满、充盈,磨成浆汁吸去多余的水分,用筛子滤或用工具挤压成条状即成米粉。</h3> <h3>吃的时候,揪出一把漂在水里的米粉,放进漏勺在滚水中一烫,倒入碗中淋上糊汤,再撒上一把小葱,即成了一碗让人铭刻于心的糊汤粉。如果能配上金黄的油条,沾着汤汁一起下肚,萦绕在唇齿间的鲜香更有一番风味。</h3> <h3>糊汤的熬制和选料更为讲究,这可能与汉水流域的渔农关系有关吧。再加上湖乡人有喝鱼汤的饮食习性,怀着对食材的理解,不同的食材,用对应的烹饪方法,配以相应的烹饪工具,才能将食材的美味发挥到如此极致。不难看出当地人对大米和鱼类有发自内心的挚爱,只有怀揣这种挚爱,才会促使人发挥想象力,不断对米制品进行改进,这也是&quot;糊汤粉&quot;冠绝一方的原因。</h3> <h3>有幸的是,三十余年前我曾见证了这一过程。先用猪头骨熬成乳白色、浓郁、粘稠的膏汤,加鳝鱼骨、泥鳅、小喜头鱼等,小火熬到鱼肉、鱼骨溶化,滤掉鱼渣,配上胡椒和调料,在温火上维持汤汁的温度,使之进一步溶解、分解脂质合成蛋白质。成品糊汤有着肉质的浑厚,不同鱼种的品质组合成立体的鲜香,胡椒的辛辣,刺激着嗅觉,诱拐着味蕾,迫使人的脚步朝着释放这种味道的出处挪动。这一过程中,胡椒的品质决定着汤的品味,胡椒要多、胃口要重,体贴的迎合江南人&quot;吃点胡椒顺口气&quot;的饮食要求。</h3> <h3>平日的点点滴滴,喜怒哀乐,刹那间向我聚拢来,瞬即又散开去,就像坐在一列飞驰的火车上,前面的景色快速向我扑来,又迅疾向后退去,来不及咀嚼,来不及回味,一切便消失了,新的景致又接踵而来,相继化作一行行红笺小字,交付于远去的雁行,交付于叶的纹络。此刻,我的心犹如草原上奔驰的骏马,没有方向,也绝不会迷路。于我,仅仅是多了几缕花香,别无他思。</h3> <h3>土菜、乡亲、乡音、乡土,是中国式乡愁最不可思议的心绪。如酒,酒是水的艳遇,没有滋味的水遇到发酵的粮食就成了酒,于是便有了思乡的酒,它浓烈、香醇如影随形深入骨髓,又在潜意识中酵解、繁衍。</h3> <h3>夜风拂面,仰望星空是一款乡愁,在那些星光闪烁中能够寄托的故乡其实并不遥远,但你仍然愿意紧盯着月亮,并在风中摇曳起思乡的口哨。因为你知道,能够在暗夜中照亮你前路的月光,也同样辉映着你的故乡,辉映着你门前那条弯曲的小河,静静地流淌在心上……</h3> <h3>每个人的故乡都不重样,即便是同一个村庄走出去的人,对村头那棵参天大树,场坝边上的老井,摇着蒲扇,端着大腕喝老白干的爷奶都有不同的感悟,有时,可能一句话,一个场景真的,一笼葱郁的秋林,甚至一丝从门缝中冲你顽皮一戏的风,都会把你撩拨到泪奔,像一个初次离家的孩子,这是故乡的力量。你不可以忘怀,更不可以背叛。</h3> <h3>至此,我只能默默地祝愿他,早日拿到回程的机票,喝一碗糊汤粉,慰籍那份固执的乡愁。</h3><h3><br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