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母亲节,不知道从哪年开始,有了这个节日。母亲在世的时候,没有想到她的节日,母亲去世,不敢去想她的节日。 母亲啊,逝去,带走了女儿生命中最重要的情感~不可替代的情感。 八年了,每当我看到跟您年纪差不多的老人,就会想起您,就会假想一下,您还在的话,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再也不会有人,用您那样宠溺的目光看着我,再也不会有人,叫我回家吃饭,对着我碎碎念,再也不会有人,用手指撮我的额头,说:你这个野丫头,跑得辫子都不nia背,跑得毛搭搭都不见了。 母亲,还记得,那是我读小学一年级,您调动工作,去到离家十几里路的地方,您每天早出晚归,我和邻家姐姐跑到您上班的地方,路上贪玩,下到水田去捉蝌蚪,蚂蟥吸在我的脚丫巴,我吓的大哭大叫,哭得鼻涕口水一脸花猫,蹦来蹦去,小姐姐在一旁干着急陪着哭,还是一个路过的叔叔,薅了一把青草,贴着我的脚板,把蚂蟥剔了下去。 我们找到了您,到吃饭的点了,您不知道我们要来,那时候,中午只有一个小时吃饭时间,您只带了一副碗筷,小姐姐的妈妈和您一起,出去折了一根树枝,掰断,用小刀削去皮,用来做筷子,您把好吃的都扒拉我的碗里,自己用盛菜的盘子胡乱吃了一些。 还记得我上小学以前,有一天,太阳下山的时候,您出去有事了,我和妹妹在家没看到您,就伤伤心心哭起来,这时候,爸爸从床上起身说:你们哭哪样?我和妹妹说:家里没有人。爸爸笑了:我不是人吗?原来爸爸上晚班,在补瞌睡呢,我和妹妹发现妈妈不在家,就当成家里没人了。 还记得,那个七十年代初的冬天,冰天雪地,万山的冬天很冷,厚厚的凌冻,水田上都可以溜冰,那天是星期天,那个时候,您们一周只有一天休息,早上,您给我们穿上棉衣棉裤,把碳火烧好,让我和哥哥在火箱里捂着,就去忙您的事去了。等您忙完过来,看到我和哥哥都耷拉着脑袋,碳中毒了。 我还有印象,当时,您用布条把哥哥绑在背上,抱着我,一步一滑,几步一摔,赶去卫生所,走不动了,就把我放在路边,往前走一段,把哥哥解下来靠着田坎,又跑回来抱我,这样交替着,把我们送到卫生所,爸爸下班回来,才把我们接回家。 我的母亲,您是个粗心大意的人,记得我五六岁的时候,一天赶集,您给我买了铅笔和作业本,我高兴了,跑的急,被凳子绊到,狠狠摔了一跤,当时我张大嘴巴嚎啕大哭,姐姐拉着我,哄也哄不好,就带着我去找您,您牵着我的手说:好了好了,不哭了,看你像个花猫。您手动一下,我哭得大声一点,再动一下,更加大声,我亲爱的妈咪,您没看到,我的手肘已经变形,骨头错位了。 我记得,您对爸爸的亲人非常好,大姑姑是个聋哑人。每年都要带着孩子来我们家住一个月,每次她们回去,您都是大包小包的给她们拎着。那个时候,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您们发的劳保用品,您就把纱手套拆了,给她们织纱衣,把新的工作服改一下给她们带上,您和爸爸的工作服却是补丁叠补丁。还有表哥没钱交学费,没钱坐客车,他从湖南新晃骑自行车来我们家,爸爸把穿在身上的工作服脱下来给他,您把仅有的几块钱塞进兜里。 在我印象中,您和爸爸没有红过脸吵过架,您把他当孩子宠着。爸爸经常开玩笑说:你们妈妈,太有计划了,比方说,工资是羊子身上的毛,那羊子还在对面山上跑,你妈已经把羊毛薅光了。我亲爱的妈咪,我继承了您所有的缺点,并且发扬光大。 我们读小学的时候,要走几公里去学校,那时候,没有卖早餐的店,母亲去山上割草回来,一小捆一小捆的扎好晾干,晚饭多煮一些,第二天天没亮就起来,用晾干了的草做燃料,把剩饭用猪油加酱油炒热,直到每一颗饭粒都跳起来,我们美名曰:跳跳饭。然后,我和哥哥一人一个搪瓷缸,一把磁调羹,一边走一边吃。这,就是妈妈的爱心早餐。 母亲非常勤劳,经常在下午下班后,还要去山上砍柴,我都和姐姐去接过她。记得那天,太阳都下山了,母亲还没回来,我和姐姐不安的去问了妈妈的同事,同事把妈妈可能去的地方告诉了我们,我们就按照路线去找她,不知道走了多远,看到路的尽头,一捆长长的青冈木在移动,我们看到有人出现,赶紧跑过去,看到妈妈满头大汗,衣服都湿透了,她用毛巾擦了把脸,说:你们来做哪样?天快黑了,也不怕把妹妹吓到。我的妈妈,说您什么好呢? 我们的家,跟所有的家庭一样,儿女长大后,都要蹦哒着寻找出路,我也不例外,那年我十八岁。 之后的岁月,女儿疏于关心您,母亲,请您原谅! 直到您驾鹤西去,有一天,爸爸对我说:你妈妈太可怜了,太造孽了!我知道爸爸的话是什么意思。 母亲是个孤儿,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卖给地主家做丫头,不知道老家在哪里,不知道父母姓什名谁,就连自己的名字都是解放后工作组的干部给取的。工作组的干部看到母亲长发及腰,眼大发卷,就说:你叫翠云吧! 翠,一喻绿色,二喻飞鸟,三喻翡翠。云,天空的女儿。 母亲,我相信,您一定是回家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