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阙和玲

又是一年的母亲节，从手机照片里找来找去没有找到几张母亲的照片，甚至连一张单独的照片都没有。每次回去看望父亲母亲的时候，他们都一直忙活着，忙着张罗一桌饭菜，忙着去准备给我带回城里的土特产，想给他们照张像的时间都没有。其实拍照片不用那么正式，随手拍几张忙绿中的父亲母亲不是更好吗！都怪自己太粗心大意了！

记忆中，母亲总是忙忙碌碌的。农田里、菜地里、池塘边，总能见到她瘦小的身影。小时候家里很穷，就在我们长身体的时候，每天就只能吃两顿饭，常常还是以稀饭为主。母亲就在荒山坡上开垦出一块块地来，种上黄豆、绿豆、蚕豆、葫芦、南瓜等等，母亲就用这些食物来给家人改善伙食。一锅绿豆粥，一盘炒蚕豆，葫芦丝配上手擀面，黄橙橙的南瓜粥......都是我们几个孩子眼中的美食，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开心地笑着、吃着。这些美味的食物一直伴随着我们度过了那些艰难的日子，成了我们童年美好的回忆，童年的味道大底就是这个样子了。

父亲很小的时候奶奶就去世了，父亲是由祖奶奶给养大的。母亲嫁到父亲家的时候，祖奶奶早已不在人世了。邻居家的媳妇生了孩子都有婆婆帮忙看孩子，母亲她必须得自己带孩子，还要去田间出工（那个时候生产队的人一起出工干活，按出勤时间记公分，到了午收和秋收的时候按公分分粮）。即便是这样，一年到头也没分到多少口粮，倒是超支不少。父亲那时是大队宣传队的骨干，经常要排练节目跟演出。这样，家庭的重任很多时候就落到母亲瘦弱的肩膀上。家务的繁重，生活的拮据，时常让母亲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对我们。面对母亲偶尔的说落和发火，我们没有抗争，选择了沉默。母亲的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

到了我们姐妹几个陆续上学的年纪，由于母亲一连生了三个女孩，在爷爷的观念里女孩子长大以后要嫁人的，读书也是白读，浪费钱浪费时间。不如在家里帮忙做做家务，放放牛，兴许还能挣点公分嘞。邻居家女孩子们也不是个个都能够去学校读书的。母亲却不同意，母亲说她自己没有文化，不能让孩子们跟她一样。父亲读过几年书，后来考上一所师范学校，学校要求交一定数量的粮食，爷爷交不起，父亲就没有去读。跟父亲一起考取师范的同学毕业出来到乡里中学教书了，端起了铁饭碗，父亲甚是羡慕。所以父亲特别支持母亲，我们姐妹几个有幸去学校读书学习。这在我们生产队是出了名的。

记得我把新书领回家，母亲甚是欢喜，洗洗手，迫不及待的把书拿过去，小心翼翼地翻开。母亲出生在新中国诞生前夕，只上了几天的学。母亲不止一次跟我们说起这件事。母亲刚刚上小学的时候，母亲的大哥（我的大舅）师范毕业回到母亲所在的小学教书，母亲就成了大舅的学生。一天，大舅放学回到家就跟姥姥姥爷抱怨：哪里有哥哥当妹妹老师的，一个在讲台上讲，一个在下面听，成何体统？因为大舅的封建思想作祟，母亲便辍学在家，眼巴巴地看着小伙伴们背着书包上学去。读书是母亲可望而不可及的，新书还在，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遇到不认识的字就去问大舅。在家里，大舅没有拒绝，倒是教得挺认真。母亲就这样认识了很多字。

母亲拿着我的新书情不自禁地读起来，每次上了新课，不会读的就回来请教母亲。母亲成了我的课外辅导老师。因为母亲认识的字有限，这样的日子并不长。母亲反倒要我把课文读给她听，我欣然接受，竟觉得自己像个老师似的，美美的！

后来弟弟出生了，小妹还没有到入学的年龄。家里的生活负担更重了，母亲不能一直不出工在家带孩子。父亲和母亲商量许久，决定在我和大妹之际选择一个在家照看弟弟，前提是谁的成绩好、奖状获得的多继续读书，反之就回家照看弟弟。那天，他们把商量好的结果跟我和大妹说的时候，我看见大妹眼里有点点泪光，父母亲也是不得已的样子。后来母亲一直念叨，觉得委屈了大妹，大妹的美好前程给毁了。直到现在母亲对大妹还存有"偏爱"，惟有这样她心里才释然些。

母亲的针线活儿在邻居婆姨们中间是出了名的。一到农闲时节，母亲就开始准备做鞋的材料，一道道工序完毕，母亲就挑灯夜战，一双绣花鞋很快就完工了。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绣花鞋穿，让童年的小伙伴们煞是羡慕。我们穿的好多衣服也是妈妈手工缝制的，衣服破了洞，在母亲的巧手下成了衣服上的点缀。其实，在我们心里知道母亲是挺爱美的。我们在姥姥家见过母亲少女时代的照片，那是母亲他们的全家福，照片上母亲穿着碎花的上衣，两条大辫子长齐腰际，婷婷玉立。如今，母亲自己舍不得穿好看的衣服，却把我们姐妹几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母亲的心事我们都懂！

晚上放学回家，见母亲不在屋里，放下书包就往菜园里奔，一准会见到母亲那里或播种或除草或施肥。看着郁郁葱葱的一畦畦菜地，各种时令蔬菜长势喜人。我也跟着母亲一起打理起来，从中享受劳动与收获的快乐！

母亲总把吃不完的菜送给邻居们，平常母亲要是做上一顿好吃的时候，母亲总会盛上一碗送给邻居家的老人或者是生病的人，我们常常抱怨自己家的孩子都没有吃好，母亲就说小孩子以后有得吃呢。"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是母亲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虽然我们家在当地是小户人家，但是邻里关系都很融洽，我们也能经常品尝到邻居送来的美食。母亲的一言一行都在我们心中扎了根。

如今，我的孩子都快大学毕业了，母亲已是年逾古稀的老人。可是她依然在田间地头劳作，菜地里依然有一年四季吃不完的蔬菜，鸡圈鸭棚里依然有随时可宰的鸡鸭，房前屋后栽种的各种果木依然挂满枝头......无论哪个孩子回去，母亲总会准备一大堆的东西给带上，享受母亲准备的美食

，心中无比幸福、甜蜜！

遗憾的是我此刻找不到一张合适的母亲的照片，女儿真的很惭愧。母亲，您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了我们，我们一辈子也享用不完，而您的恩情我们用一辈子也报答不了。就让这个缺憾留在这里，时时儆醒女儿吧。母亲，祝您节日快乐！祝天下母亲健康美丽、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