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 读 梁 实 秋

云门玉

初识梁实秋，是在几十年前的中学语文教科书里，在一支笔横扫千军的中国文化革命主将的痛骂声中。脑际朦胧着一个肤浅、妖魔化的形象：一条“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

再读先生，是自己走下三尺讲台，在恬静闲适的书斋里，在一本叫做《雅舍小品》的文集里。先生是一位才华横溢、个性独异的文学大师形象，找不到半点“魔鬼”的影子。

腹有诗书气自华。先生博擅众艺，虚怀若谷，自然直率，豁达洒脱，文笔也自然风行水上，成文为美，引人入胜。

成文为美，美在精神气魄。先生笔下，《中年》与《老年》是两幅人生肖像画。“耳畔频闻故人死，眼前但见少年多，是中年人的写照”；容颜老去，结绳备忘，半老徐娘，扫青黛眉，以致“物老为妖，人老成精”，是老年人的悲哀。在先生看来，对此不须彷徨，不必悲观。“中年的妙趣在于相当的认识人生，认识自己，从而做自己能做的事，享受自己所享受的生活”。“老不必叹，更不必讳”，“也不能冬行春令”。要正确对待，做老人应该做的事。有人曾把享受人生比作读书，“少年读其活泼，青年读其勇敢，中年读其成熟，老年读其丰富”，看来惟有先生得其真谛。

成文为美，美在意境高远。《下棋》看似阐述棋道，实则是对追求的人生境界的品味与思考。悼亡怀旧之作《槐园梦忆》里所迸发的爱情火花和那位集传统美德与智慧于一身的东方女性形象，足以融化人们的灵魂。至于《北平年景》、《故都乡情》等晚年作品更是注入浓浓的乡愁别离，分明是海外游子寻找“梦里家园”的一种竭诚与寄托。先生从世间百态之观察、剖析中折射出社会万象，寓大智慧于小品文之中。

成文为美，美在文辞隽丽。先生遵循散文“自然、真率”之本色，追求“清峻、通脱、雅洁”之风格，卓然成家。运笔行文，收放自如：说古道今，声情并茂，妙趣横生。读来，清脆如京津鸭梨，甘饴爽口，幽雅似溪流潺潺，缠绵悠远。《雅舍》当为杰出标志。

岁月如梭，大师远去。当重拾经典，品其书，读其人，以陶冶情操，丰盈内心，荡涤灵魂。因为韵华一世，惟有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