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

梅若轻尘

　　题记：我没有生花的妙笔，我的母亲，我无法极尽赞词，在五月----这个属于您的日子里，把所有的爱与崇敬，以及深深的感怀献给您，女儿只想记忆此刻，生命里真实的泪水与灿烂的笑容......

　　第一次听《牵手》这支歌是1990年，才参加工作不久。下班的路上，一段深情优美的旋律深深打动了我。那是同学为她父母金婚而点的，当时听着就沉浸在那质朴醇厚的深情的吟唱里了，泪水不觉湿了眼眶。

每次看见在暮色晚霞里拄杖牵手而行的夫妻，总会被那种穿过岁月，深深积淀的爱而震撼。那样的牵手是不同于青春年少的蜜意浓情的。岁月无声，爱亦无声。所有的牵挂与叮咛都在执手之间交错的掌纹里流淌，浸润，蔓延。

　　难忘09年母亲六十大寿的酒宴，我和表弟给爸妈献歌一曲，唱了这首《牵手》，那时的感受与听苏芮的原唱是不同的。感慨着父母亲这么些年的艰辛付出，相濡以沫的搀扶，一曲未尽，爸妈和姑姑姑父都已眼角湿润了。这样的歌，历经岁月沧桑的伴侣听来，都是会被深深打动的。因那动人心弦的旋律里流淌着他们自己的故事，闪动着朴实无华却真挚厚重的情意。 而今，母亲对病中父亲全身心地呵护照顾，更让我深深体会到牵手的沉甸甸的份量！

　　父亲因久不能活动，大小便都得母亲料理，几乎每周，母亲都会为便秘的父亲用手去疏通，每说到这些细节，父亲总会忍不住哽噎，以前我从未见过父亲流泪，可如今，父亲变得脆弱善感了。一年里，四个月内的连续两次中风，让父亲有了悲观的情绪。而我的脆弱的母亲而今却被这无情的岁月打磨得坚强而乐观了 ，每到父亲有了不良情绪，母亲总是微笑着，和父亲调侃着，逗着乐子。而父亲常常是孩子般的笑了，眼里还含着未拭尽的泪水。

  从2009年6月至今，快十年了，我的瘦弱的母亲，从面对父亲卧床不能自理最初的手忙脚乱到淡定从容，从以泪洗面到微笑面对，个中辛酸劳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真正体会。父亲就如同孩子，一会儿看不见母亲，就会叫着母亲名字，而我的母亲，即便再辛苦疲惫，也会立即回应父亲的呼唤。父亲没生病之前，母亲爱约上几个老姊妹去逛逛街，散散步，而今，父亲就是母亲全部的世界。我的瘦弱的母亲，每天重复着相同的程序：给父亲洁牙、洗脸、剃须、穿衣、扶起来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搭上毛毯，喂饭，按摩关节，陪父亲唠嗑宽慰父亲不能独立活动焦急而寂寞的心，不亚于一个高级护师的娴熟，旁人是插不上手的。父亲病卧床上以来，极度依赖母亲的细心照料，仿佛一个婴儿对母亲的信赖，而任何外人的碰触都会使之疼痛。

　　搬新家前，轮椅里的父亲，只能在窗前远远地眺望着春天的绿色，想象着他曾无数次亲近过的翠谷青山。母亲多么想把父亲背下楼，去草坪上晒晒太阳，去护城河畔看看那一湖的波光，而我的瘦弱的母亲无力把父亲从六楼背下，每每看着父亲在窗前满怀着期待而又渐渐黯淡的目光，母亲眼底都隐含着泪水，怕父亲看见，她会借口离开片刻，我不敢跟过去，我明白，母亲的泪水亦不愿她的女儿看见。

　　现在，只要父亲能多在窗前站立一分钟都给予母亲无尽的动力，父亲明白他每一点小小的进步对母亲的意义，他很努力地坚持着，用力握紧防盗窗格的双手微微颤栗着，而母亲会疼惜地拭去父亲额头细密的汗珠夸着"今天真棒！比昨天又多坚持了一分钟呢！"。这样的鼓励如同对待母亲执教时的孩子，每每此刻，父亲会得意地笑了："看，我今天又为你多站了会儿吧！"这时候，是屋子里弥漫笑语欢声最多的时刻，我们刹那间会忘了父亲的病痛和母亲的辛劳！

　　难忘记前不久和父亲的一次对话。父亲见我给他买了好吃的，说："丫头，爸爸现在不爱吃美食了，都是吃出来的病呢！"我说："爸，你得加强营养，等恢复了好出去钓鱼啊，你的钓友们都等着你呢！"而父亲全然没有以前那样，听见钓鱼二字就两眼放光的欣喜了："我好了，不再去钓鱼啦，我要帮你妈干活儿，以后拖地、洗碗、晾衣的活儿我包了，我还要陪你妈去买菜，每天带你妈去爬烈士塔锻炼身体！"父亲说这话的时候，母亲笑着，而眼底已有了泪，我也忍不住流泪了。或许，嫁给父亲快五十年的母亲，第一次听父亲说这样动情的话吧。或许在年轻的我们听来，并非是华丽缠绵的蜜语甜言，可对母亲来讲，这些话，足以慰籍母亲的酸楚与艰辛。

　　病中的父亲，瘦了，而最近气色倒好了不少，母亲呢，因每日的劳累更瘦弱了，可力气却比以前大增了。用父亲的话来讲，母亲可以获得诺贝尔奖啦！全世界力气最大，对老伴儿照顾最周到的诺贝尔奖！这是父亲给母亲颁发的最高奖项，也是儿女们给母亲颁发的最充满敬意和爱的奖项！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牵手，沉甸甸的份量！我的父亲母亲，患难中无怨无悔的牵手，定格为女儿心上最美丽动人的特写！ 我要深深地鞠躬：为母亲在父亲患难中的扶持与坚守，为母亲用她孱弱的身体无怨的付出所诠释的爱与亲情最珍贵的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