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有时,我希望时间老人把时钟倒拨到我的的少年时代,但是在我的少年记忆的沙滩上几乎找不到带有彩色贝壳,记忆最深刻的是在浪花拍打的岩石缝中艰难地开出的几多小花。</h3><div> 这是我少年时代遗留在在记忆沙滩的一个小小贝壳,它既无色彩,也没有什么收藏价值,只不过是被大浪淘沙时遗留下众多同类中的一个。</div> <h3> 我从小就失去了父亲,但是母爱却给了我人生旅途的全部,我很少有单亲家庭中孤独的的感觉。老家的孩子们每逢端午节都会戴装着有苦艾蒿的荷包儿。谁家的孩子要是没戴荷包儿,小伙伴们准围着他起哄:“端午节不戴艾,三更半夜小鬼抬;你娘不给你缝荷包,小鬼撵着你满山跑……”凡被小伙伴们起哄的肯定是没娘孩。 我八岁那年端午节的头五、六天晚上,我娘盘着腿儿坐在炕上缝荷包儿,我靠在娘的身边帮娘捋丝线,捋展了,搭在娘腿上。</h3> <h3> 那时不提倡或强制“计划生育",农村每家都是“弟兄姊妹一大家"。苦艾荷包就是给孩子做衣服时剩下的花花绿绿碎布块,剪裁成不同的图形,缝成荷包状,然后从山上或路边采来艾蒿,摘下艾叶在阴凉处凉至半干,塞进缝好的荷包,散发出一股清香的艾蒿味。端午节戴在身上,据说可以避邪免灾。</h3> <h3> 我们老家端午节除了戴苦艾荷包外,还在孩子们的手腕和脚踝系上“五色线"彩色线环。娘端午节做的苦艾荷包在三邻五村出了名,经常有人送来彩色碎布求我娘给她家孩子做苦艾荷包,娘便来者不拒。每年到端午节这天,孩子们戴着彩色的荷包满街乱窜,村里成了婆娘们针线活的“赛场"。娘看到孩子们戴着她做的荷包在街上“显摆",高兴的合不拢嘴,这是娘最大的骄傲。</h3> <h3> 在一个端午节的前两天晚上,吃过晚黑夜饭,娘坐在炕上的煤油灯下做荷包,不知什么时间,三妮儿已经站在我家地上(那时的农村睡觉以前都是半掩着门,或开着门)。<br></h3><div> “大娘(大姨的意思,当地对比自己母亲大的已婚妇女性称呼),俺想要个荷包哩,端午节戴"。三妮儿头发散乱,穿着一身看不出什么花色的旧衣裳,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怯生生地说。</div> <h3> 我不知到三妮儿的真实年龄,只知道她大概比我小一岁或两岁。三妮儿爹修补家里的土坯房时,从房顶失足跌下来,在炕上躺了半年,后来站起来走路便不稳当,有点痴呆,生产队里经常给他安排点轻生的营生,比喻给牲口割草什么的。三妮儿娘生养过三个娃,前面两个早早就夭折了,留下三妮儿一个。<br></h3><div> 三妮儿的娘个子不高,经常是病病歪歪的,谁也不知道她得了什么病,没有听说找医生看过。在一个夏天的中午,做饭时用葫芦瓢去水缸舀水,由于水缸里只剩下少半缸水,她踩着小板凳趴在缸沿上舀水时,不小心头朝下栽到水缸里,等人发现时早已经断了气。</div> <h3> 那时候村上谁家死个人,整不出什么动静来,经济条件或人缘好点的,最多弄口棺材,临时凑上几个吹打的,邻居们帮着葬了就算了。由于那时买布要布票,少有人家穿得起孝衣,孝子们一般戴个白色的孝帽子,腰里系上条麻绳就很排场了。<br></h3><div> 三妮儿的娘死后,村里人凑钱弄了口白皮薄棺材,有人给三妮儿用毛头纸糊了顶孝帽子,一个老头拉着她把娘送到坟地看着埋了,没过几天,人们好像把这件事忘记了。</div> <h3> 娘瞧见三妮儿,赶紧从炕上下来,把她安置在一个小板凳上,舀了半洗脸盆水,给她洗脸梳头,三妮儿梳洗完毕,一脸灿烂的笑容。娘说,出去让人瞧瞧,俺三妮有多俊。我也感觉三妮儿确实是个乖巧漂亮的小女孩。说罢,娘又把刚做好的粽子拿了几个让三妮儿吃。<br></h3><div> “大娘,我拿回去和俺爹一起吃吧",三妮儿红着脸说。娘马上又拿了几个,放在一个小筐里,让三妮儿拿回去。</div><div> “大娘今年给俺妮儿做两个最好的荷包,端午节早上你早点过来,大娘把俺三妮儿拾掇的齐齐整整的(漂漂亮亮)"。</div> <h3> 端午节的头天晚上,娘去三妮儿家里,安置三妮儿睡下后,把她的脏衣服拿过来洗干净,在灶台上扣了一个筐子,把衣服捋展,放在筐子上烤干(炉灶做过饭后,留有没有熄灭的柴火灰烬),然后把破洞补好。那时每人一年发四、五尺布票,很少人家有替换衣裳。“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是那个时代的写照。娘一黑夜没合眼,天明后,娘去三妮儿家里给她穿好衣裳,把三妮儿领到我家,给三妮儿梳洗好,扎了两个牛角辫,系上红头绳。然后在她胸前戴别了两个苦艾荷包,手腕,脚踝都系上了五色线环。</h3> <h3> 在我的印象里,那是三妮儿最高兴的一天,又蹦又跳的满村显摆。三妮爹也傻傻地看着闺女笑。其实在此之前,我和三妮儿没有什么来往,只是认识,没有说过什么话。自从三妮儿让娘给她做荷包这天,才经常在一起玩耍。<br></h3><div> “以后看到有人欺负三妮儿,替三妮儿说个话,这孩子没娘,她爹又少心没肺的,没人心疼,怪可怜的"。娘对我说。</div><div> 那时我给生产队里放牛,经常在山上摘几把酸枣,山杏什么的给三妮儿带回来,她总是伸出脏兮兮小手捧着跑回家里。</div> <h3> 在一个偶然的雨天,邻村的小学女老师打着雨伞找到我家里,劝娘让我上小学(关于我上学是我难忘的一件事,以后会叙说),我上学后,和三妮儿就逐渐疏远了,三妮儿的爹此时已经出门后,经常不认识回家的路了。不到十岁的三妮儿必须挑起她和爹生存的负担。我放学以后经常看到三妮挖野菜,割猪草,提水,洗衣裳,有时过去帮她一把。</h3> <h3> 再后来我又到离家五、六的一个大村读高小(五年级到六年级),一个星期才回一次家,有时会看碰到三妮儿帮着娘担水或干些体力较重的活,天黑下来后,三妮儿过我家来,跟着娘学针线活。<br></h3><div> “三妮儿可心灵手巧哩,都学会照着鞋样儿做鞋了,过不了半年六个月肯定学会做衣裳",娘总是当着我的面夸三妮儿,三妮红着脸不吭声,低着头纳鞋底。</div> <h3> 放了暑假,我虽然在队里干和大人一样的活,但是只能算多半个劳动力,早工挣一个工分,上午和下午挣三个工分,全天挣七个工分,那时男青壮年劳动力每天可以挣到十个工分。三妮儿特别能干,简单的农活几乎都会,而且干的又快有又好,每天能挣到全额的妇女劳动力八个工分。<br></h3><div> 晚上收工后,我吃过饭就在一张石条桌上的煤油灯下看书写字,三妮儿在对面土炕上跟着娘学做针线营生。</div><div> “哥,你教我认字吧,要不我以后出了门连个茅房(厕所)也找不见,听说城里都分男女茅房,写着字哩",三妮儿用嘴咬断正在缝补旧被面的线,一本正经的地对着我的耳朵说。</div> <h3> 三妮儿不到两个假期,就能通读小学一年级的课本。她用五分钱在供销社买一张白纸,钉了一个小本本,正反面都都写满了字,有时会记录下某一件事,不会写的就画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图形。<br></h3><div> 我回去时她不好意思地拿给我看时,站在一旁偷笑。考取初中时,虽然我的成绩在全县前几名,但因为家庭生活困难和其它原因,不得不辍学回生产队挣工分。因为在偏僻的太行山区,我还算个“文化人",在家里劳动了一年就被临时借调到“人民公社"当话务员(接电话),帮助抄写文件,给“领导"端洗脸水,打扫卫生。实际上就是个“下等佣人"。此时我已经很少回家,也不再过问三妮儿的情况,偶尔回家时,三妮儿总会抽空跑到我家里,悄悄地塞给我两个煮鸡蛋。</div> <h3> 我很渴望自己能够走出被群山封锁的山坳。在“人民公社"当差不到两年,一个国营煤矿去我所在的“公社"招工,招工的人员住在“公社"的临时客房里,我每天给他们打水送饭,没几天就很熟悉了,他们答应我,只要“公社"同意,可以带走我。我当时每个月十八元临时工的工资,不够交食堂伙食费(早饭1角、午饭3角、晚饭1角5分),就给领导磕头作揖说好话,“走后门"当了煤矿工人。<br></h3> <h3> 我临走的时候,回家住了三天,三妮儿听说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下煤窑,就帮娘给我拆洗被褥,缝补衣裳等。此时,三妮儿的爹已经病的很严重,一时糊涂,一时清楚,经常不认识人。<br></h3><div> 我临走的那天早晨,很想和三妮儿告别说说话,去了三妮儿家里一趟,锁着门,从门缝里看到三妮爹傻傻地在土炕上靠着一床破补丁被子发愣,不见三妮儿的踪影。</div><div> 由于家距离“公社"的长途汽车站乘车站点有十二、三里路,不能等待三妮儿,只好背着铺盖,挎着一个发白的黄帆布包上路了。</div><div><br></div> <h3> 到乘坐长途汽车的停车点,要翻过一个山头,过一条小河,再翻过一个山头,再走三里多崎岖的山路才能到达。当我攀爬第二个山头时,看到三妮儿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山风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和脸颊。<br></h3><div> “哥,你可来了,我早早就在这候着你哩"。三妮喜出望外的地站起来,一脸灿烂。</div><div> “你傻不傻,万一我不从这条路走,你傻等到啥时候啊?"我感到很意外,感动的差点落泪。</div><div> “出山就这一条路,迟早你会过来,我不信你会飞了……"。三妮儿自信地笑着,腮上的两个酒窝里满满的喜悦。</div> <h3> “哥,我给你做了一双鞋,不知道合不合脚,我针线活不好,你可不敢笑话我"。三妮儿说着把一个碎布拼接的小包裹递给我。又从口袋里掏出六个煮熟的的鸡蛋塞进我的挎包里。<br></h3><div> 我打开包裹,是一双“灯芯绒鞋面的千层底布鞋",当时灯芯绒鞋面布是很难买的,在村里谁要穿一双灯芯绒布鞋,简直是奢侈品。刨地的时候,男人们一般都是把鞋放在地头,收工回家时再穿上。</div><div> 村里有一个传统,男女双方要是定下婚约后,女方回送男方一定是一双亲手做的手工布鞋。男方家里会把这双鞋放在显眼的地方摆放一段时间。一是告知村里来串门的人或亲戚,儿子找下了媳妇;二是展示自己未来儿媳妇的针线活手艺。</div> <h3> 我拿着三妮儿送给我的“礼物"不知如何是好。说句老实话,当时我是把三妮儿当作妹妹来对待的,虽然按照乡俗,我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由于我家是“孤儿寡母",我也飘忽不定,从来没有考虑过“娶媳妇"的事情。三妮儿由于家里有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累赘老爹"也没听说过有人上门提亲。<br></h3><div> “哥,听说煤矿很危险的,看看不能干,就回来种地也行,反正咱自己也能养活了自己。妹知道你走了就不回来了,哥心太大。"</div> <h3> 双手捧着三妮儿的“礼物",突然一种无法形容的冲动瞬间传遍全身,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在那个生存都无法保障年代,我真的不敢去爱,无法认真去理解爱,只有在偷看"地下"传阅的手抄本“禁书"时,偶尔读到个别章节时,才会稍稍掠过爱的曼妙感觉。那个年代,我们读的完全是“革命红宝书"和“革命"教育书籍。<br></h3><div> 此时,我觉得三妮儿特别好看,她是我遇到过最好看的,任何女孩子都无法相比的异性,甚至有想拉一下她的手的冲动。</div><div><br></div> <h3> 时间不允许我与三妮儿有更多的告别时间,因为煤矿的招工人员已经提前买好了集体车票,要带着我们一行十二个人的团队赶这一趟长途汽车。<br></h3><div> 我不知道怎么向三妮儿告别,只觉得应该向她承诺点什么。</div><div> “三妮儿,在家好好地等着哥!"在三妮儿向我摆手告别时,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对着三妮儿,也好像是对着大山,连自己都感觉到莫名其妙的吼了一声。这声音在山坳里回响,我松了一口气,迈开大步走出大山。</div> <h3> 虽然煤矿的工作累的吐血,但是我咬紧牙关坚持。不到一年时间,和我一起组团来的十二名“工友",已经有两名为煤炭事业“光荣捐躯",有三名不告而别,返回原籍,还有一名通过关系调动到其它企业。在最难熬的时刻,三妮儿的影子总是在我的眼前或梦中晃动。<br></h3><div> 我坚信,人世间的所有情感中,爱情的力量最强大了,大到直叫人生死相许。在煤矿的图书馆,我业余时间读了很多书。在我接触到的所有文学作品中,爱情这个主题最恒久。</div> <h3> 远在诗经就有了经典名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更有许多文学家留下了千古妙语:秦观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李商隐的“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h3><div> 原来除了“革命红宝书"之外,华夏文明的之海竟然是如此浩瀚博大。刚到煤矿,我以为很快就能“衣锦还乡",把三妮儿很“风光"地娶到家里,但是煤矿的钱并不是那么好挣。刚到煤矿的头三个月,三十多个人住在一个旧厂房打地铺,等待分配的一个月时间里,在建筑工地搬砖和水泥,一个月下来开不到三十元,每天饭都不敢吃饱。好不容易等分配了,又是六个月试用期。</div><div> 为了“三妮儿,在家好好等着哥!"这句大声的呼喊,我必须坚持,再坚持。业余时间也写几篇小文章试着投稿。不指知道市报的编辑怎么走了眼,竟然发表了我的几篇“豆腐块"小文章,以后竟然接连不断,不少文章也见诸知名报刊。</div> <h3>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因为写文章被调动到矿宣传部门,专门写稿件,领导讲话稿……,随着不断的政治运动,又与有关领导一起被“下放"到最底层,挣最少的工资,干最苦的活。直到第三年,我才恢复自由。此时,我积攒下一百五十元钱,决定回家看看母亲,兑现我在山里喊出的“承诺"。在三年的时间我给三妮儿寄过一封信,内附一张戴着矿工帽,穿着矿工服的照片,但是没有收到她的任何回音。<br></h3><div> 在一个夏天的早晨,我坐上了归途的列车。临行时,我给三妮儿买了一双当时最时髦粉色塑料凉鞋,一块花头巾。那时交通极不方便,六百多公里的路程,需要坐火车再换乘两次长途汽车,三天两夜的旅程。</div> <h3> 当我回到家里时,母亲比原来苍老了许多,头发几乎全白。当我问及三妮儿时,娘止不住老泪纵横。<br></h3><div> “ 你走了的第二年,三妮儿就嫁了,离咱村二十来里地,听说是一户山东人。她爹治病花费了不少,病没治好,人走了,留下一摊饥荒(借款)。媒人说,三妮儿答应嫁过去,就替她把饥荒还了,卖口棺材安葬她爹。“</div><div> “三妮儿出嫁时是从咱家走的,整整哭了一黑夜,她说等不上你了,你回来了,她来看你。"</div><div> “三妮儿的婆家对她挺实诚的,不知道三妮儿得的什么病,头疼了两三天,实在不行了就找了五六个后生,抬着往县医院送,没出山就不行了……"</div><div> 娘说着泣不成声。</div> <h3> 我必须去看看三妮儿。太行山区大山小山逶迤连绵,两人隔着沟壑能说话,要想会面走一天。虽然只有二十多里山路,走了四五个小时。<br></h3><div> 当我在一个牧羊老人的引导下,好不容易找到三妮儿的墓地时,是个略高出地面的小土丘,荒草凄凄,若是无人指点,很难辨认出来。</div><div> “这也是个孤坟野鬼了,她家的人都回老家了,婆家也是“困难时期(六十年代)逃荒上来的,听说这几年那边年景好了,全家都回去了。"</div><div> “下面那一户就是他们家的老房子,没人住了,也荒废了……"牧羊老人说着指着山坡下面不远处一处孤零零的“石板盖顶"的房子说。</div> <h3> 这是一处用石头垒墙围起来的小院,院子里已长满了没过膝盖的黄蒿,正房三间石头房的门搭扣都用生锈粗铁丝捆绑着。我挨个从门缝里看了一下,除了几个破旧的箩筐之外一无所有。从侧房门的门缝里看到,正面墙上“年年有余"的年画还完整如初,年画旁边挂着儿时我娘给三妮儿做的苦艾荷包。<br></h3><div> 我想这一定是三妮儿新婚房间,捆绑门扇搭扣的铁丝形同虚设,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我打开房门。</div><div> 屋子里年画的下面是一张和我家一样的石条桌子,一盘土炕紧靠着窗户,这是一个唯一用木条镶嵌一块半尺见方玻璃的窗户。土炕上高粱秸秆编织的席子虽然潮湿变色,但还算完整。</div> <h3> 我从外面薅了一把蒿草,把石桌和土炕打扫干净,然后把我的挎包连同给三妮儿买的塑料凉鞋和头巾,规规整整地放在石桌上。在院子外面的山坡拔了一束艾蒿,放在挎包上用一块石头压好。我相信,三妮儿一定会收到我的礼物,如果她此时在山野里采摘野果或者在天堂逛街,一定会常回来看看的。<br></h3><div> 离开时,我依旧把三妮儿的屋门加固好,看到院子里灶房、猪圈、鸡舍依旧完好,我想三妮儿家人可能计划什么时间会再回来这个曾经飘泊停留过的地方。那样,三妮儿和家人也许会再次团聚。</div> <h3> 以后,再以后的以后,我应该把这一切忘记,必须忘记。但是不知为什么,三妮儿经常举着娘给她做的苦艾荷包在我面前显摆。<br></h3><div> 那是在梦里,儿时的童话。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