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辛勤操劳一生的母亲,终于累倒了。在医院陪护的日子里,我零距离接触到母亲的手。这哪像手啊,手心手背都干裂出一道道纹沟,和树皮没什么两样;每根手指都扭曲变了形,像深冬里的枯枝。抚摸着母亲的手,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h3><div> </div><div> </div> <h3> 小时候,家里穷,母亲经常去邻居家找些他们不要的碎布条,洗干净了,用针线一点点缝起来,给我们纳鞋底、做鞋垫。一觉醒来,母亲依然在灯光下飞针走线的忙活着,小小的煤油灯,把母亲的身体在墙上印出一个长长的影子,我端详着母亲的身影,感觉那就是一副画。母亲发现我醒了,轻轻叫我赶紧睡,腾出一只手帮我塞塞被角,那时母亲的手是光光的、软软的,摸过脸上,犹如春风拂过。</h3> <h3> 1975年8月发洪水时,殃及到老家,母亲背着我迅速转移。任凭浪多高,脚下怎么滑,我却稳稳地、牢牢地趴在母亲的背上。泪水朦胧过我的双眼,掉到母亲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的脸上,母亲却浑然不知。等母亲顶着齐腰深的洪水艰难行走十几里,把我背到安全地带时,我看到的是一双因十指相扣过久,被勒得毫无血色、惨白的手。那时母亲的手是有力的、坚强的,让我倍感温暖、安全。</h3> <h3> 这双手呀,我怎敢把她忘记。生产队时,母亲一个瘦弱女子,竟同男同志争高低。白天下地干活,晚上抽空铡草喂牲口。干起活来从不叫累叫苦,脏活累活总是抢在前头。超出常人的付出,挣着两个人的工分,曾经让多少男人望尘莫及。一次母亲给生产队里锄地,我在地头玩耍,清楚地看到别人大都在偷懒耍滑,母亲却把双手磨得起满了血泡。那时母亲的手是勤劳的、能干的,以身做则教会我生活、做人的道理。</h3> <div> 父亲是位民办教师,收入甚微。家里的事母亲里里外外一把手,除了照顾我们兄妹几个,还喂养了几头猪换钱贴补家用。寒冬腊月,母亲把手插进刺骨的冰水里,给猪搅拌饲料,手上的裂口都渗血了,我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母亲却一再叮嘱不让给父亲说。到了晚上,母亲烧盆热水,又给我们烫脚。手摸着我的脚,向沙布蹭来蹭去,硌脚。这时母亲的手已不再光滑、细嫩。与其说是岁月吹老了母亲的双手,还不如说是母亲的双手如春蚕吐丝,给了我们无尽的母爱,却耗尽了双手的美丽。</div> <h3> 我上中学时住校,吃饭是用小麦换的饭票。初二那学期快放暑假前的几天,一直连阴下雨,我的饭票所剩无几,就在心里琢磨着如何如何省点,对付到放假算了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过教室的窗户映入我的眼帘,母亲一手打着伞,一手抓着袋子,弓着腰背着东西,裤腿挽的老高,腿上尽是泥。我急忙迎上去,算着你的饭票该吃完了,这不给你把粮食送来了,你正长身体,该吃吃,干万别委屈了自己,听着妈妈的话,我哽咽了。攥着饭票,望着母亲的背影,深一脚浅一脚渐渐消失在茫茫雨雾中。我再也把持不住情感的闸门,任泪水纷飞。母亲手中撑起的不仅仅是一把雨伞,更是一片爱的天空,呵护我茁壮成长。</h3> <h3> 如今,母亲因患脑梗塞留下了后遗症,一只手伸不直,摆放也不自然,再也不能向以前那样要强的干活了,只是简单地顾住自己的饮食起居。每次来我这小住时,我都会陪她说说话,为她剪剪指甲。母亲并不知道,我为她剪指甲,只是一个借口。握着母亲的手,我能从中追寻母亲对我的关爱,让往日的记忆在脑海里复活,在血脉里涌动。每每和母亲在一起时,只需一个瞬间,母亲的双手就会在我的眼前变得鲜活柔美。这不是错觉,而是实实在在的情感的交融和升华。</h3> <h3><font color="#010101"> 母亲的一生可以写本书,她的手就是书的主题,字里行间充满了慈祥的母爱和博大的情怀。这本书,足够我读一生。</font></h3> <p class="ql-block"> 作者简介:师建华,河南项城人,1992年入伍,2005年转业至地方医院办公室。新闻报道及散文、诗歌、小小说300余篇作品散见于《牡丹江日报》、《牡丹江晨报》、《前进报》、《周口日报》、《周口晚报》、《大河报》、《河南日报》、《医药卫生报》、《中国纪检监察报》等报刊。曾获《中国青年报》影评征文佳作奖;周口报业集团“父亲节”征文一等奖;建党95周年全国征文优秀奖;周大生珠宝杯“微情书"大赛一等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