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无犯罪记录》作者：刘晶晶 （原创）跌宕起伏的情节，捋不清的人情债，关系、人脉、腐败！

穿林海刘晶晶

无犯罪记录 小说

刘晶晶

作者与爱沙尼亚国家交响乐团指挥合影照片

一

大风降温，这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北风呼啸，夹杂着小雪，漫天飞舞。沿海的城市，气温不算太低，也就是零下七度，但是，海风使湿度潮气增加，冷得沁人骨髓，寒风习习裹挟着小雪，刮在脸上，像刀子割的一样疼。
来电话了，手机在怀里震动，如果单凭听它的铃声，在怒号的风中是根本听不到的，是儿子水长从上海打来的。
“爸爸，澳大利亚移民局，要无犯罪记录证明。”
“水长，无犯罪记录证明公证书，三年前就给你寄到澳大利亚去了，我记得去年10月份，又给你寄去了一份无犯罪记录证明，让你在上海公证。”
“爸爸，去年我大学毕业，那一段特别忙，没有时间去公证，所以那一份无犯罪记录证明过期了，现在澳大利亚移民代理皮特王先生，让我在这个月底前务必把这份公证书先传给他，然后让我去澳大利亚时，把原件带去，我已经买好29号去墨尔本的飞机票了。”
“什么都没有着落，你怎么能把飞机票先买了呢！万一有个闪失，你想退机票都来不及。”
“是妈妈催的，他在澳大利亚悉尼遥控这些事儿，让你十万火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办成这件事，不然就得等到明年了。”
“说的轻巧，这到月末还有几天了？公证处公证最快也得五个工作日，街道派出所能不能找到人还两说呢！”爸爸刘洋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我不管，你看着办吧！反正必须得办成这件事！” 啪的一下，水长把电话关机了？
“这个兔崽子，他敢撂我的电话！”
刘洋瞪着手机，看着彩屏一点点的变暗，心里凉的比大理石地砖还冷。
二十年前，老婆撇下四岁的儿子，自己独身去了澳大利亚。还好，第二年回来跟刘洋离婚了，刘洋独身一个人，把儿子水长抚养成人，为了儿子没有犯罪记录，刘洋操碎了心，一个男人独自带一个未成年的儿子，哪个女人愿意跟他呀！刘洋也怕后妈对孩子不好，一直也没有再结婚。缝缝补补，洗洗涮涮，喂奶做饭，辅导作业，为了戒掉儿子的网瘾，挨个网吧去找，为了儿子不走歪路，毅然辞去了公司副总经理的职务，因为毕业于东北财经学院，学的是国际贸易专业，偶尔做一些中草药的进出口生意，一年做几笔就够几年的花销了，后来因为美元和人民币汇率的变化，越做越亏，就下定决心回家做专职老爸了。儿子考上复旦大学之后，远在澳大利亚的妈妈为了儿子着想，下定决心，非要把儿子办到澳大利亚定居不可，儿子水长因为长期得不到母爱，跟妈妈的感情很淡漠，从心里根本就不想去澳大利亚。人架不住软磨硬泡，妈妈几次专程去上海做他的工作，最后，没办法，儿子投降了。
刘洋这个名字起的，本应该自己去出国留洋，弄到最后，老婆孩子全出国留洋了，自己却留家了，应该去派出所把自己的名字改过来，叫刘家家吧！
刘洋不敢怠慢，时间不等人哪！儿子的话就是圣旨，真要是耽误了时间，飞机票作废是小事，再等一年，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自己辖区的奠英街道派出所，离家不远。站在自家34层的高层建筑上，能清楚的看到派出所的牌子，但是今天出去办事儿，不得不打车赶往派出所。
派出所搬家了，自己因为着急忘了这件事，又折返到立交桥下。上坡右拐，派出所里零零星星有几个人办事，就是大厅的地有点脏，玻璃没有抹干净，水垢的印记还留在上面，看样保洁人员跟派出所有关人士是沾亲带故的，不然早把她开除了。
“同志，我想开一份无犯罪记录证明。” 刘洋弯着腰，把头侧向传达室的小窗户，讨好的对里面一位老警察问。
“你有介绍信吗？”
“我没有单位，就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
“那也得有证明啊！”
“这是我们家的户口本儿，我给我儿子办事儿，这是我的身份证。”
“他本人呢？他本人不能来办吗？”
“我儿子在上海，他有他的工作，离不开。他让我做他的代理人，因为我是他的监护人。”
“你得去什么管理局要一张表，填好了，我们才能办。”
“什么管理局呢？我去年前年来办的时候没有这么复杂呀！”
“从去年11月份开始重新规定的。”
“那你能告诉我叫什么管理局吗？”
　　“外管局吧？！”
　　“市外汇管理局?还是出入境检验检疫局?”
　　“好像是出入境管理局，你打114，查一查，然后去办理就行了。” 啪的一下，小窗户关死了。
儿子刘水长

二
刘洋一头雾水，这可能吗？出入境管理局在三道沟呢！来回打车八十多元哪！再说了，我儿子护照什么都办完了，出生证明，母子证明，户口所在地证明，大学毕业证明，该证明的都公证了。找一个无犯罪记录的介绍信，还得去三道沟吗？别管那些了，先打电话吧！
出入境管理局的电话很复杂，你得耐心仔细地听，办理护照，港澳台通行证，咨询，取证，1负责什么业务，2负责什么业务。一直到8。刘洋打一打就懵了，满头大汗的又来敲传达室的小窗户。这一次换成了一个戴眼镜的小警察，文质彬彬的很斯文。
“请问小同志，我要办一个无犯罪记录证明怎么办？”
“到公证处去要一份无犯罪记录证明的表，上面要盖有公证处的公章，然后到我们这来找社区外勤办理。”说话清晰简略，吐字像播音员。
刘洋高兴的差一点蹦起来，太简单了，十五分钟就可以坐公交车到公证处，如果去三道沟出入境管理局，打车来回八十多元不说，那里人山人海，恐怕一天也办不完。看样还是知识决定命运啊！
刘洋出了派出所，下坡往左拐，坐上407公交车，很顺利，真的在十五分钟之内就到了公证处。到了咨询处，工作人员二话没说，在一本介绍信上，撕下一张空白的带有公证处公章的介绍信，那上面印刷的工工整整，由谁办理，办理人叫什么名字，出生年月日，甚至把无犯罪记录证明的字样都打上了，只要派出所盖上公章，签上经办人的名字，写上经办日期，留下上面的交割单就可以了。
刘洋马不停蹄的拿到了介绍信，已经到了午餐的时间，他在路边拉面馆草草地吃了一碗面，不到下午一点，就到派出所等着办理手续。
下午，派出所的全体警员开会，落实五个从严的会议精神。办不了，除非有杀人案，一切都停摆了。思想教育从严，干部管理从严，作风要求从严，组织建设从严，制度执行从严。加上党性教育，理想信念，道德品质教育。这都是组织部长开的会，用全体警员开会吗？刘洋真是摸不到头脑，这老百姓的事儿，就因为开会什么也办不成吗？看样这是雷打不动了，再着急，也是人家说了算。
一夜失眠的刘洋，一大早就来到了派出所，人家八点半上班，他七点半就来了。等到九点半，班前会开过之后，才被告知，管喷泉社区的外勤片儿警小于，今天串休，别人不可以代劳。找谁也没有用，只能在家等着。
等待的煎熬，简直就是折磨人的一天，时间在分分秒秒的过去，压迫得心脏在快速的跳动。刘洋崩溃到了极点，看书看不进去，看电视不行，出去买菜散步，脑子里都是这些事，晚上睡觉都琢磨，小于是什么样一个人呢！怎样才能快一点把这件事办完？时间啊，真是时间在催命啊！
又是一夜没睡觉的刘洋，起个大早堵在派出所门口，可是，大部分警员都去殡仪馆了，去送一位病逝的战友。九点多钟，陆续回来了一大拨人，又是开班前会，十点半终于见到了小于。
小于是一位帅小伙，还没有换上警服，穿着一件海蓝色的鸭绒棉袄，大眼睛，板寸头，很严肃。
刘洋把儿子水长去澳大利亚需要无犯罪记录证明的情况跟小于介绍了一番。小于好像心不在焉，是什么情况影响了他情绪？反正散淡游离的眼神，让刘洋有所察觉。
“他本人呢！他本人必须得来。”小于板着面孔说。
“他去年大学毕业留在上海了，工作很忙，离不开，如果为这件事回来，往返机票就得两千多块钱。您看……” 刘洋陪着笑脸，说着小话。
“在上海大学四年，工作一年，这已经是五年了，谁敢保证他没有犯错误呢？”
“就是他本人回来，站在你的面前，你能看出来他是否有罪吗？现在网络那么发达，公安系统都是互通的，打架、诈骗、吸毒，有犯罪行为一查就查出来了。再说，三年前我给他开了一份无犯罪记录证明，去年又开了一份无犯罪记录证明，都是在你们派出所开的。” 刘洋有点紧张了。
“对不起，老同志，那时候我还没来呢！再说了，你拿来一份空白的介绍信，公证处不来人绝对办不了。”
“公证处大厅里人山人海，排号都二百多了，我去时才办理五十几号。他们哪有时间派人出来为每一个人办理呀！”
“这我不管，他们也是为老百姓服务的，叫他来，他就得来。”小于转身走了，派出所的铁门是电子锁，外人根本进不去。
刘洋都快急疯了，真是欲哭无泪啊！前天开会耽误了一下午，昨天小于串休耽误了一天，今天又不知道怎么样哪？别的不想了，赶紧去公证处吧！这回他没有坐公交车，直接打车去了公证处。好在公证处的服务态度真是不一般。咨询台告诉刘洋，有派人到派出所去的先例，你去楼上408室办理。
408室的三个年轻人，热情地接待了刘洋，他们说，我们营业大厅一天接待几百人的公证，我们三个人挨个跑派出所根本跑不过来，我把我们的身份证工作证影印件给你拿去，上面写上我们的手机号码，我把代理人的姓名填写在公证书上，你交给派出所的警察就可以了。
“小同志，真的可以吗？我的时间真是不赶趟了。”
“放心吧，老同志，我们都是这么办的，如果警察非让我们去不可，你给我打电话，我立刻赶到，绝对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同样是年轻人，服务态度怎么差距这么大呢！是否是承担的责任不同呢！刘洋打车赶回派出所。
　　还得找小于，他态度不好，情绪不好，但是老百姓的事情也应该办啊！
　　“我找小于同志。”
　　“哪个小于？”
　　“管喷泉社区的外勤。”
　　“你等着，小于，有人找！” 楼上楼下找人都用麦克风，震得全楼嗡嗡响。
　　小于迟迟没有下来。

　　 三

大厅里正在处理一起盗窃案，女孩是由妈妈领来的，老太太哮喘病，手里捏着喷雾药盒，不时往嘴里喷几下。女孩儿有点儿精神不太正常，允吸着大拇手指，眼神有点呆滞。过了一会儿，女孩儿的两位叔叔来了，不由分说上来就给女孩一顿暴打，看样女孩儿不是初犯了。“不是我偷的，是老范偷的，他让我偷的，钱都在他那儿了！”
戴眼镜的警察出来制止了。又过了一会儿，丢东西的失主来了，像是一位女老板，看见小女孩儿，不由分说，“就是她！你还我的项链，就是她偷了我的项链。你装得那么可怜，一个小女孩到把我们两个大学生给骗了，你今天必须还我项链！”。 “我没拿你项链，真的没拿，我就拿了钱，给了老范，我真的没拿项链啊！”
刘洋正心烦，没有精力搭理这些事儿，他想着小于为什么不下来？是他的工作太忙，还是在电脑前，查找我儿子的犯罪情况？
小于全名叫于正文，正在处理和女朋友结婚要彩礼的事，刚参加工作没几年的大学生，哪有几十万的积蓄呀！！父母都不是公务员，也不是买卖人，靠打工挣钱，刚刚还清上大学的借债，这不是要命啊！哪有心思做工作？一脑门子的债务，一脸的愁容，让我带着笑容去为人民服务，可能吗？
“小于啊，有人找！”
“喊什么喊？人就不能有别的事吗？”小于有点不耐烦地大声回应。
刘洋隔着小窗户，偏着脑袋对里边儿的小于说：“我刚从公证处回来，这是公证处的介绍信，和代理人的身份证和工作证影印件，如果需要他们来，他们马上就可以到。”
小于隔着窗户，把公证处的介绍信，身份证、工作证的影印件，刘洋的身份证和户口本，一起拿去了。看都没看一眼，说：“你先回去吧，等我给你打电话。”
小于刚要离开，刘洋有点憋不住情绪了，“哎，我说小同志，你也不知道我的电话，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你这是什么工作态度啊！”刘洋的情绪升级了。
“我什么工作态度？是你不留电话，是你手续不全，怨我吗？”
“我什么手续不全？”
“你儿子水长的身份证复印件拿来了吗？”
“你没告诉我呀！”
“你有病啊！这点小事还用别人提醒吗？”
“你说谁有病！是你不把需要的资料一齐告诉我，让我一个退休老人，冰天雪地，坡陡路滑地来回折腾，你他妈的是人吗！”刘洋实在忍无可忍，脸色苍白嘴唇哆嗦地爆着粗口。
“你骂谁不是人？”小于也急了！
“就骂你了！人民警察不作为，处处刁难老百姓，我告你去！”
“爱哪告哪告！我就不给你办！你能把我怎么地！”小于也提高了嗓门。
“来，来，你出来，你们警察就是这样为人民服务的吗？”
“出来怎么了！”小于推开门，站在了刘洋的面前，“你儿子在上海已经五年了，他又不在我眼皮底下生活，我怎么知道他犯罪没犯罪？”
“你不能证明他犯罪，他就是好人，好人你就应该给他出具无犯罪记录啊。”刘洋叫起真儿来，那是真执拗。
“笑话，谁敢证明他是好人？你是他爸，你都不一定敢证明。再说了，我管的辖区几万人，我能调查过来吗？”
“我们这个社区动迁了八千多户，回迁五千多户，动迁五年当中你掌握他们的动态吗？老百姓给你省多少事儿啊？犯罪率是多是少？是高还是低？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老百姓不都是犯罪分子。还人民警察呢！你这种不作为，就应该开除你。”刘洋的嘴都气紫了。
“你以为你是谁呀！倚老卖老，别在这装灯了，你有能耐把我开除啊！”小于的情绪更加激动了。
“你等着吧小于，早晚有一天，你会跪着来求我。”
派出所里出来几位警员，把两位拉开了。
“行了，我还有事儿，你把你的手机号，写在这上面，回家等着吧！”小于不管刘洋怎么讲道理，就是义无反顾地上楼去了。
又一天过去了。
刘洋的心脏隐隐作痛，这是叫小于气的。晚上儿子水长来电话，询问开证明的进展，刘洋说，现在卡在派出所的小于身上，他带搭不理地就是不给你办，我三天没睡觉了，满嘴都是大泡，这小子是油盐不进哪！我真是急得火上房了，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爸爸，还有几天了？公证就得五天，我赶不上飞机了，你能再抓紧点时间吗，哪怕是给他一笔钱也要把事办成啊！”
儿子真的在默默地哭，刘洋听见儿子的哽咽声，心脏骤紧，心绞痛的滋味儿，远在上海的儿子是根本不知道！手机悄悄地关了。
过了一阵子，手机铃声大作，在寂静的夜晚，这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关键是越洋电话，刘洋知道前妻的脾气，一场暴风骤雨即将来临。
“刘洋，你他妈的会不会办事儿？我知道你那张破嘴，每一次说话都得罪人，我告诉你，这两天必须得把事情办成，找人！找和派出所有直接联系的相关人，别舍不得花钱，一个人退休在家，就知道写小说，你写电视剧，写电影剧本还挣钱哪，写小说挣钱吗？到关键时刻，一个人也找不到，你那些人脉呢？你现在就打电话，现在就发微信，动员一切可能帮助我们的人，什么七大姑八大姨，叔叔婶子，二舅妈，战友、同学、老上级，同事、工友，全动员起来。从部里找，到省厅，到市局，到区公安局，找小于的上级，我就不信办不成！我在澳大利亚这边，看看周围的官二代，还有那些放逐到澳洲的二奶们，还有没有可能利用的权利？咱俩分头找，一刻不能耽误。为了儿子的前途，我们拼出老命也得办成这件事！我给你下死命令，明天必须办成！”从说话的语气上看，前妻的老脸拉得很长，咬牙切齿的表情，十分令人憎恶。
刘洋的心脏承受不了了，左前胸和左肩剧痛，疼得他满头大汗，他半躺在床上，立即将硝酸甘油嚼碎后含在舌头下面，慢慢地缓解了。
　　最后的限期了，公证处正常的五天工作日是不可能完成了，在小于身上耽误的时间，必须在公证处的时间里赶回来。
　　现在没有时间休息了，赶紧抓紧时间打电话，发微信吧！刘洋用冷毛巾擦去汗水，平静的躺在沙发上。
　　给司法局的办公室主任立国打了电话；给拘留所的刘所长打了电话；国途传媒公司的赵总经常拍警匪片儿，可以通过他认识一些公安系统的人；给刑警大队的赵萌副大队长打了电话，给市经济犯罪案件侦查支队的肖剑打了电话，大部分人都不屑一顾，一个无犯罪记录证明，事情太小了，就是一个派出所公章盖上就行了，何必兴师动众呢！但这些人都答应给办。
女儿：刘水音

四

刘洋在登山群里，徒步群里，作家群里，旅游群里，同学群里，健身群里，亲戚群里，老年合唱团群里，老年广场舞群里，老年交响乐团群里，朋友圈里，寻找认识奠英街道派出所小于的人，并简单地把儿子出国需要无犯罪记录证明的情况介绍一下，特别强调的是时间不等人。一会儿，手机就爆满了，反馈意见五花八门，骂人的，上诉的，让去上访的，去找三叔二大爷等信的，主要是他们的孩子，现在都在当政，就看有没有人愿意帮忙了。你还别说，于正文的手机号码，所长潘高峰的照片和手机号码，副所长任景瑞的手机号码，教导员郭琦的照片和手机号码，陆续在网上传了过来。网络时代，科技是太发达了，能把一个街道派出所查个底儿朝上，怎么就查不到儿子水长的无犯罪记录呢！听天由命吧！
刘洋忽然想起来一个人，大侄女水荫在省电视台工作，是著名的电视节目主持人，省电视台有很多关于普法教育的栏目，两会期间他们也都去北京采访，认识很多达官显贵，看她能不能认识省公安厅的人，或者她的同事认识省厅的人也可以。刘洋拨通了水荫的电话，简单的把事情介绍一下。水荫说，我现在正在休假，在挪威滑雪呢！我会打电话跟我们的同事联系，我想他们一定会帮忙的，大大，您注意身体，有了消息我会立即通知您。
刘洋的心好受多了，他又想起了外甥女小妮，她老婆婆的弟弟，就是小妮的舅公，是省公安厅的厅长了，虽然退休了，但是余威还在！打个电话让小妮帮帮忙。小妮都睡着了，懒洋洋地跟舅舅说，都几点了？还让不让人家睡觉了？好了，我明天去办这件事，舅舅，你心脏不好，都十二点了，你早点睡吧！多大点儿事儿？瞎折腾！值不值得？！
刘洋怎么能睡着觉，赶紧给正在相处的对象打电话，对象名叫芷蕊，回老家探亲去了，黄昏恋，情投意合，如胶似漆，感情与日俱增，老来伴儿，老来伴儿，其实就是互相帮衬的一个伴儿。芷蕊接到电话，她第一关心的是刘洋的心脏，她说：这个事情不用你出面，我来办，你在家等着，我什么时间给你打电话，你就什么时间去办，你一个书呆子，别把事情搞砸了。听话啊！
第二天早晨大雪纷飞，眼前的飞雪向左飘落，远处的飘雪向右旋刮，落雪沙沙，停车场上的小轿车，全部罩上了积雪。
等小于是关键，因为所有的材料都在他那儿。刘洋几天来，都在派出所转，大部分警员都认识他了，有人告诉他，小于马上就来。
“我不是叫你等我电话吗？你天天在这堵我，不是影响我的工作吗？办事要讲程序，要一点一点来。”小于一边拍打身上的积雪，一边没好气地冲着刘洋。
“小于同志，”刘洋违心讨好地跟小于说：“你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助你，你如果缺……”刘洋压低了声音，把手伸进了里怀，潜意识地告诉小于，我可以给你钱。
“老同志，请你不要玷污我的职业！你这可是行贿罪，我可以拒绝给你办理。”小于正义，严肃，大义凛然的像个英雄。
“小于你误会了，这是我儿子身份证的复印件，和他传过来的飞机票影印件，他真的是29日晚上的飞机？”刘洋从怀里掏出折好的影印件打开，让小于过目。
东方航空MU737，机型空客340，起飞时间29日20:15，到达墨尔本时间第二天十点，持票人刘水长……小于没有再继续看下去，他知道这是真的，但是刘洋耍戏他，使他十分恼火。
“老刘，我知道了。昨天下班之前，我要打开电脑，想查一查水长的情况，但是启动了几次都打不开，我一会儿再试一试，看看电脑好不好使？”小于把飞机票影印件，拍在了积雪的车盖上，拿着水长身份证的复印件，头也不回，跑步进派出所打卡去了。
电脑不好使，可以用别人的电脑啊！现在电脑的质量很过关，不容易出错啊。这只是搪塞，只是借口，我现在就找人帮你修。刘洋是个天蝎座的犟眼子，太拗了，谁也挡不住。
刘洋站在雪地里，给外甥女儿小妮打电话：“小妮呀，我是你舅，你跟闻喜厅长联系上了吗？他怎么说？好，好！谢谢你，不是舅舅跟你讲客气。现在有这么一个情况，小于说他电脑坏了，办不成这件事，我知道他是借口，他不想给我办，但是我等不及呀！麻烦你再打个电话想想办法，好，一会我听你电话。”刘洋头上顶着雪帽花，肩上扛着雪棉花，在派出所的院子里转悠。心里想，如果今天办不成，我晚上就得心梗猝死。
小妮的电话果真打过来了，“舅舅啊！我找到省厅网络信息管理处赵处长，我把你的电话给他了，把情况也跟他介绍了，他说马上给你打电话，你跟人家说话客气点，好了，拜拜！”
刘洋按下关机键，赵处长的电话就来了：“老刘同志你好，我是省厅的，我姓赵。老厅长把你的情况跟我说了，基层派出所有他们自己的具体情况，现在正在进行全国人口普查，可能基层网络要拥堵一些，办无犯罪证明这是一件小事，你和那个小于好好讲一讲，要不你找他所长和教导员谈一谈，如果它就是网络进不去，你让他把QQ号告诉我，我可以远程遥控解决。好的，有问题马上给我打电话，别客气，再见！”
刘洋立刻走进派出所，敲开小窗，让里面值班的人员找小于，等了半天，小于根本就不下楼。刘洋忘记自己身上的积雪，滴滴嗒嗒淌满了窗台，里面值班人员都有了同情心，都埋怨小于，这么一点小事拖它干什么？刘洋等不得了，立刻拨通了小于的电话，“喂，是小于吗？我是老刘啊！省公安厅网络信息管理处的赵处长让我给你打电话，说现在是全国人口普查，可能网络很拥堵，如果打不开网络的话，你把QQ号给他，他可以帮你远程遥控解决。他的电话号码是……”
“行了，老刘同志，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省公安厅，隔着我好几层呢！他能管得了我吗？别拿鸡毛当令箭，玩那些虚的没有用，等等我网络好使了就通知你，你别在这个院里转悠了，示威给谁看呢？你回家等电话不就得了吗？”小于的口气真是不耐烦了，并且暗地里较上了劲儿。
刘洋一看，外甥女小妮是真办事，可是省厅下来的指令小于就是不管不顾，他就说网络不好使，就是不给你办，一点办法都没有，看样找小于是没有用了，必须找小于的直接领导。
刘洋赶紧给大侄女水荫打电话，中国跟挪威的时差就不管了，她在省电视台，一定有办法，“水荫哪，我是你大大，昨晚跟你说那个事怎么样了？就是你弟弟水长的事儿。”
“大大，我正想给您回电话呢！我给您办了，找的是省政法委书记，他吩咐他的秘书今天就办。大大，您放心吧！”
“找那么大的领导，办这么一点小事，人家能给办吗？你找的这个领导也太大了！”刘洋有点儿心虚了。
“您放心吧，大大，办成了，别忘了给人家捎点土特产。”
“那么大的领导，拿什么土特产能解决问题呀！”
“剩下的事情我来办，您现在赶紧办您的事儿。”
“好，谢谢水荫啦！”
刘洋决心在派出所里等，今天一定得有结果，必须在下午三点半以前办成，因为留下时间要去公证处。

五

派出所前厅里的人不是太多，办完事情的人都陆续离开了。刘洋站在院里的时间很长了，坐在厅里的长铁椅上，身上的寒气，都浸透到血管里了，身上凉，心更凉。

院子里开进一台出租车，下来一位留着短须的小伙子，进门就找唐警官，要跟他借五十块钱，给出租车司机。唐警官迟迟不下楼，留短须的小伙急得团团转，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唐警官下楼了，拿来几张纸，让小伙子在上面签字画押，然后上楼，把小伙子的旅行箱拿了下来，短须小伙子急忙在旅行箱里找到钱包，刚要收拾行李出门，忘记了自己的手机还在唐警官那儿，又返身来找唐警官，唐警官已经上楼了。
刘洋闲着无聊，就问了一句，“小伙子，你这是怎么了？”
“溜冰，被拘留了十五天。”
“溜冰也拘留啊！”
“大爷，跟您说您也不懂，‘溜冰’就是吸冰毒。”
“这才是哪，干什么不好，非吸那玩意，有钱撑的！”刘洋也是疯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小伙子拿到手机走了。刘洋追上唐警官，说：“你是不是能把小于给我叫下来？”
“所长正找小于谈话呢！你等着吧！”
刘洋心里暗喜，可能是有希望了，一定是哪位高人找到了潘所长，潘所长正在给小于下指示呢。等一会儿吧！儿子的事情马上就办成了。
刘洋心中暗暗窃喜，事情的转机就在一瞬间了，可能是省政法委书记的秘书，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大侄女水荫的公关能力确实很厉害。
“小于，下楼来接电话。”麦克风又嗡嗡的响了起来，派出所楼下的值班电话就这么一台，可能奠英派出所在黄页电话簿上留的就是这个电话。
刘洋事隔一个多小时又见到了小于，小于穿着警服特别精神，只是眉头紧锁，愁绪满肠，他懒懒地拿起了电话，对方的音质特别好：“喂，是小于同志吗？我是部里的，我也姓余，我是业余的余！我的警号是00×00×，你的工作很严谨，你的工作态度很认真，但是有一些小事情为什么要拖着不办呢！推诿、拖拉，不办实事，这就是渎职。老百姓的事情不是小事，我们人民警察是为他们服务的，一个无犯罪记录，你查一下不就解决了吗？如果犯罪事实清楚，立刻抓人，没有犯罪事实就给人家签字，……”
小于急了，“你是哪个部里的？现在骗子多了，你教育谁呀！我知道你是真的假的？你别跟我套近乎，咱俩不是一个池子里的鱼！装什么大屁眼子，我还说我是李总理呢！他管你们公安部，有事跟他说去！”小于把电话摔了，嘴里骂骂唧唧的上楼了。
刘洋心里这个气呀！知道朋友圈里起作用了，但是不知道哪位高人请到了部里人哪！人家无故躺枪，没事叫小于骂了一顿，心里不知道多窝火呀！刘洋气糊涂了，赶紧打开朋友群，各种微信铺天盖地。一条肖剑的信息赫然在目：剑客说，潘所长在动迁中可能收受礼金！你一分钱都不要给他，免得把你牵进去。其他都是问刘洋的事情办成没有？有人建议他赶紧找所长和教导员，哪怕以上访者的身份，走信访渠道反映情况，赶快争分夺秒，因为大家都在为刘洋掐指计算时间。
刘洋敲开小窗户，说要找潘高峰所长和郭琦教导员上访。里面的人都知道刘洋办理无犯罪记录受挫，上访就是要变着法的争取早点办成。答复是，你那点儿小事儿啊，一会儿就给你办完了，小于不是不办，是你说话有点噎人，他脾气顺了，自然而然就解决了。等着吧，他不是说让你等电话吗！
刘洋急得没办法，实在是想不出来其他的办法，决定还是给小于打电话，“小于啊！我是水长的爸爸，你的网络开通了吗？我所有的手续都齐全了，您也看见水长的飞机票了，您可不可以把这个事情给办了呢？”
“老同志，对不起！我已经上网九次了，都没有打开，你还是等一等吧！要不你就找别人办吧！”小于虽然说话语调和缓，但是句句都像紧咬槽牙蹦出来的狠话。
“我……”手机里传出嘀嘀嘀的声音。
刘洋左心口一紧，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一下子跌坐在铁椅子上，他知道自己的心绞痛犯了，立刻掏出硝酸甘油嚼碎含在舌头底下，几个警员和群众围了上来，有人给他擦汗，有人给他递热水，张罗着送他去医院。大厅里的监控探头，记录下了这感人温暖的一幕。
这时司法局办公室的立国给他来了电话，小声告诉他，不要同时找潘所长和郭教导员，这里面很微妙，每个单位都存在着矛盾，或者有小的团体，听说小于和潘所长很好，你赶快找人，做做潘所长的工作，千万别激化矛盾，有事好商量，谁不爱听阿谀奉承的赞扬话，别遇到什么事就生气，你那个破心脏啊，得悠着点儿啦！
时间扯吧扯吧就到中午了，人家吃饭也不能在那闲等着。雪天路滑，刘洋找了一个破饭馆儿，草草地吃点儿饭。
大雪封门，案件也少了，警员几乎都在派出所里，因为派出所门口有一个小坡，小车上不去，来办事的人也就寥寥无几了。刘洋准时一点钟来到了派出所，戴眼镜很斯文的那个小警察，偷偷的告诉刘洋，小于出去办事了，你可得抓紧，他如果下午不回来，你今天就办不成了。
　　刘洋立刻血压增高，眼前发花，有点儿站不稳了。这时手机响了，“喂，是刘叔吗？我是高寒！对，你和我爸爸是同学，又是一个点儿的下乡知青。”
　　“晓寒哪！有年头没看到你了，你挺好吧，孩子多大了？”
　　“上小学三年级了，我们一切都挺好。刘叔，我爸跟我说了你的事儿，我跟区公安局说好了，你拿着你的身份证户口本，和公证处的介绍信，到区局找林克娟，我一会儿把她手机电话号码用短信的方式发给你，她保证给你办。放心吧，这点小事儿。区公安局的公章比派出所的公章好使，赶紧去办吧！不用谢我，好了，再见！”
侄女：祝愿

六
刘洋被这冷一段热一段儿的好消息坏消息把头都搞炸了，他知道小于刚走，赶紧打电话让他把那些手续拿回来，可是怎么打也打不通，小于的手机已经关机了。没有手续，没有身份证，户口本，到区公安局找到林克娟也是办不了。
刘洋像困在铁笼子里的狼，沿着一条轨道线来回走，小于呀，小于，你什么时间能打开手机？时间在分分秒秒的过去，像高速车轮碾压在刘洋的心脏上。我说话的方式是不受听，但也不至于得罪你小于这么深哪！就是一个简单的无犯罪记录证明，让我折腾了多少回，让我牵扯了多少人！如果每个公务员都像小于这样不负责任，兴师动众，劳民伤财，耗费时间，社会能够进步吗？祖国能繁荣富强吗？
刘洋走累了，因为阴天下雪，派出所警员们刚刚吃过午饭，整个楼内静悄悄地。暖气很热，刘洋坐在长椅上，让憋闷的怨气，慢慢的平复下来。
…派出所的院内开进一台警车，车上下来两位很有派头的领导，两个人直接来到楼上，把潘高峰所长，郭琦教导员，任景瑞副所长，召集到一起开一个会。指出，派出所领导层，学习习近平总书记和王岐山同志讲话精神落实的不够，中央的八项规定已经颁布几年了，改进工作作风，密切联系群众，你们改进了几条？落实了几项？党风党纪存在着严重的问题，表面上一团和气，暗地里勾心斗角！主要表现在小于同志身上，他办事推诿、拖拉、扯皮，辱骂领导，工作推三阻四，拿老百姓的事情当儿戏，鉴于他在工作中的不作为，让他立即停职反省，到市局政治部报到，调离岗位……你们几位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星期一都到局里办班去……
一个瞌睡，打了一个盹，刘洋立刻清醒过来，原来是一个梦。可见憎恨小于的程度，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再打电话，小于还是关机，赶快找潘所长谈谈，不然真的来不及了。
刘洋敲开传达室的小窗户，说要紧急求见潘所长。里面的值班人员，这两天都熟悉刘洋了，心里都知道小于在有意刁难刘洋，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也不愿意出面说一句公道话，暗里都同情这位有病在身的孤寡老人，就请刘洋到信访室里等待。
不一会儿，潘所长穿着便服来到信访室，还没等刘洋说话，潘所长就说：“你的能量挺大呀！我刚才接到了很多电话，都是为你说情的，我还正想找你哪，这里面真真假假也说不清楚，有部里的，有省厅的，还有局里的，还有我们区局的。有我认识的，但是大部分人我不认识。我们前几天才开完会，落实五个严的会议精神，小于请示过我，是我让他制度执行从严的，从严没什么不好，让我们少犯错误。你的心情我理解，等小于回来我就让他给你办。”
“可是小于现在关机了，他不回来，我的一切计划都作废了。”刘洋焦急的和潘所长争辩。
“小于说他辖区有事，是我让他去办事了。你等着吧，他回来我跟他说一句，他一定会给你办的。”潘所长以为自己尽力了，站起身来想和刘洋告别。
　　“潘所长，我现在不用小于办了，区里公安局答应帮我盖章，只要小于把我的手续还给我就行。”刘洋以为这个道理最能说服人。
　　“老同志，你这不是制造我们上下级的矛盾吗？你的户口在我们派出所辖区，就应该由我们来办，你去找上级部门办理，是不是想让领导知道我们办事效率低下？工作作风拖拉，党纪警风有问题哪！老同志，别着急，等着吧！”潘所长握着刘洋的手拍了拍，表示理解，然后上楼去了。
　　三点钟了，刘洋拍着脑袋，一筹莫展，再这样等下去，他就要抢枪暴动了，官逼民反，逼上梁山，他理解了一些人的犯罪动机。
　　突然！对象芷蕊打来电话， 让他立刻去找郭琦教导员，就说是徐云鹏叫他去找的，你不用说别的，见面他就知道了，因为徐云鹏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
　　这是反腐的钟声敲响了吗？这是终结以权害民的礼炮吗！这是反击邪恶势力维护正义的宣言书吗！
　　刘洋敲开小窗户，说马上找教导员郭琦，里面小警察很负责任，立刻打电话给郭琦，教导员请刘洋马上上楼。小警察用遥控键打开电子门，告诉刘洋上二楼右拐阳面第三个门就是。
　　郭琦教导员握住刘洋的手，说：“这几天咱俩也混了个脸熟，我真的不知道你要办什么事。刚才徐云鹏给我打电话了，我们俩在警校是同班同学，又住一个寝室上下铺，他现在在市局指挥中心，我和他没说的，是铁哥们。他说你要给儿子办无犯罪记录证明，是哪个社区的？哦，是喷泉社区的，小于是片儿警，我马上找他。”郭琦教导员忙着给刘洋让座倒水。

七
刘洋看着表，站着说：“郭教导员，咱们区公安局也答应帮我办，可是我的一切手续都在小于那儿了，而恰恰小于下午又出去办事儿了，今天是星期五，还有一个多小时就下班了，明天是周六，接着周日也休息，星期一就是28号了，如果星期一公证书能办下来更好，用特快专递，传给我上海的儿子，他29号晚上飞机飞往澳大利亚，时间是否来得及，还不知道哪！我刚才给小于打电话，他已经关机，如果他三点半以前不回来，我儿子飞澳大利亚的机票就要作废，整个移民手续就要重新办理，虽然现在离元旦还有一个月零几天，但是明年的移民政策就不清楚了，如果一旦有变，那么在小于身上耽误的这半个小时，就是我儿子移民成败与否的关键了。”刘洋用手绢擦去脑门儿渗出的汗，近乎于在哀求郭教导员。
“太不像话了，明文规定人民警察在24小时内必须开机，真是胆大妄为。我给他对象崔萍打电话，如果他假公济私，擅离职守，看我怎么收拾他！”
郭教导员眉头紧锁，在手机联系人中迅速找出崔萍的电话，赶紧拨打：“是小崔吗？”郭教导员的语气变缓了，“我是老郭，你看见小于了吗？他手机关机了，所里有急事儿，请你转达一下，就说郭教导员让他在十五分钟内，必须返回派出所。”郭教导员气愤地把手机扔在茶几上，和刘洋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郭教导员对刘洋说：“小于是我们所的外勤，去年刚调来就认识了我们辖区的一位漂亮姑娘崔萍，两人恋爱时甜甜蜜蜜，恩恩爱爱，打情骂俏，到了谈婚论嫁时，就产生了矛盾，三天两头吵架，我就去做他俩的工作，所以我跟他对象崔萍也很熟。如果他在工作期间去解决自己的婚姻问题，这就是失职，如果他带着负面的情绪去工作，故意拖拉，这性质就严重了。”
“郭教导员，不能全怨小于，我也有责任，我说他工作态度不好，他可能心里有情绪。”刘洋在派出所几天来没听见这样真心检讨自己工作不足的话，心里十分感动。
“百姓有困难才找警察吗！没有事谁愿意看他那张职业病的脸。”
“郭教导员，真的不能全怨小于，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问一下，崔萍能找到小于吗？”刘洋的两只手在互相扭搓着。
“能找到，我今天还就较真儿了。他不是到辖区去办事了吗？一会儿我和他一起去回访，看他是不是真的下去办事了？”郭教练员拿起手机看看时间，限定的时间就要到了。
楼道里响起跑步声，上楼的速度奇快无比，小于气喘吁吁地冲进办公室，“郭教，你找我？”
“小于，我问你，为什么工作时间你关手机？”郭教导员眼神里透着一股杀气。
“来电话的人太多了，我没有时间接。”
“你把手机打开！”郭教导员接过小于的手机，说：“为什么只有猫咪来的电话你接，其他人的电话你为什么不接呢！你以为只有猫才能吃“鱼”吗？你看看你有多少电话没接？北京、上海、天津、沈阳、武汉、西安、国外的、市局的、区局的、我们派出所打来的，为什么这些都不接，专接崔萍一个人的电话？”
“那些都是骚扰电话。”小于喘着气说，棉皮鞋上的积雪，融化在光亮的地板上。
刘洋指了指手腕，暗示郭教导员，时间不等人。
“好，我问你，于文正同志。这位老同志从星期一就办理他儿子无犯罪记录的证明，从公证处到我们派出所，他已经跑了好几次了，并且一切手续健全，到星期五了你还没有结果，你给我说明白，问题出在什么地方？”郭教导员的嗓门很大。
　　“嗯，电脑不好使，我查了几次，嗯……”
　　“好，一会儿我查一查你的电脑记录，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撒谎。你现在用我的电脑查一下，立刻给人家一个答复！”郭教导员指着自己的电脑，嘴里喷着吐沫星子，在跟小于发火。
　　“他又不在我们的监控范围内，谁知道他有没有犯罪行为？”小于声音小的勉强能让人听见。
　　“全国流动人口两亿多，我们还得派两亿警察去看着吗？”
　　“潘所长要求我们制度执行要从严，我知道他什么时候犯罪？”小于在据理力争。
　　“你在等着他犯罪啊！他五十年不犯罪，你就五十年不给他签字呗！真是歪理邪说，你赶紧去查，有犯罪行为，马上联合上海警方抓住他，没有犯罪事实，立刻给人家办理，去呀！站着干什么？”郭教导员真是来气了：你有所长的依靠，就可以无法无天吗？就可以欺上瞒下吗？就可以刁难耍戏老百姓吗？这是郭琦的心里话。
　　只用了两分钟，小于拿着介绍信跑来了，上面七扭八歪地写着水长的姓名，出生年月日，经办人签字，加上刘洋的户口本和身份证。

八
刘洋像重获了天日，天空一片霞光万丈，嘴里不断的叨叨着：“谢谢小于同志，谢谢小于。谢谢郭教导员，太感谢郭教导员了。现在没时间了，等有时间我一定报答你们。我走了，我走了！”
郭琦拉住刘洋的手，说：“你马上到楼下传达室盖一个公章，我派小王的警车送你到公证处去，因为是我们的失职，我们要把时间给你抢回来。”回头瞪着小于说：“跟我走，到你下午去办事的客户那回访去。”
刘洋盖上公章，钻进小王开的警车，系上安全带，跟郭教导员挥手告别。
“小王，下大雪天，注意安全，一定在十分钟内赶到公证处，这是命令。”郭教导员办事严谨的程度，确实让人称赞。
刘洋接到对象芷蕊的微信：问是否找到郭教导员？事情办得是否顺利？
因为有派出所小王司机开车，不便用长途电话回答，刘洋在微信上只写了两个字“办妥！”和一个笑脸的表情。
公证处还有五分钟就要停止办公了，刘洋在发号机上摁出了最后一张票，6号窗口，桌牌和胸牌都写着徐丽的姑娘接待了他。刘洋喋喋不休地把时间的关键问题跟徐丽解释，其实就一个字，快！是否能在星期一28日，把公证书拿到手。
“老同志，办理公证书是有流程的，不是我一个人完成的，还要经过翻译、校对、审核，还得经过领导批示，盖章，存档。”漂亮的徐丽，忽闪着大眼睛，耐心地给刘洋解释。
刘洋把飞机票影印件儿，把微信里面和儿子水长的对话，都给徐丽看了，如果28日早晨拿不到公证书，一切努力都失败了。
“老同志，我们做公证书的标准日期就是五个工作日，今天马上就要下班了，明天后天是周六周日，是法定的假日，根本不可能完成。再说了，今天和星期一早上九点，加起来工作时间还不到两个小时，要在两个小时内完成五天的工作量，可能吗？”徐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刘洋真的急了，汗珠立刻寖满额头，“同志，不是你们公证处的责任，是派出所给耽误了，您能不能行个好？现在马上去找领导特批一下，哪怕是十个加急我也付款。”
“好吧，老同志，你马上到楼上复印交款，我争取在下班之前，找到领导和有关同志，给你特批一下，你星期一早晨九点之前，务必到我这来领取，如果有特殊情况，我会提前给你打电话。你儿子的无犯罪记录证明公证书要几份？如果一份的话是160元，加一份，再加25块钱，我们这儿没有加急费。”
“两份两份，我给儿子寄去一份，我手里留一份，万一有差错我再给他寄一份。”
　　徐丽在电脑上完成了一切程序，“快去办吧，老同志。”徐丽手脚麻利的把一切手续都交给刘洋。
　　等刘洋办完，把回执单交到徐丽的手上时，徐丽把领取单交给了刘洋，拿起文件跑上楼找领导特批去了。
　　刘洋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市场经济多好啊！一份公证书160元，加一份25元，没有加急费，就像在超市买东西一样。可是权力在手的人，就没有公平价格了，盖一个公章要多少钱？是个未知数，是个无底洞。本来可以一分钱不花，但是搭人情的费用，就不知道是多少了？
　　刘洋在齐脚踝深的雪里，慢慢地往家走，周末回家的各种车辆，把道路都堵死了。刘洋在思考，在反思中清醒地认识自己的错误，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说小于工作态度不好，年轻人血气方刚，谁愿意让别人说自己的不是呢！一石激起千重浪，把事情搞砸了，搞复杂了，又牵扯了好多人，态度决定一切呀！
　　刘洋回到家里，冷锅冷灶，几天内根本就没有买菜，对付了一包方便面，才想起，应该给芷蕊打一个电话，拨了几次，足有二十分钟没有联系上，刘洋打开电视，心不在焉的看着！
　　迷迷糊糊中，电话铃响了，是芷蕊打来的，“老公，你打了几次电话，我正在洗温泉，没听见，你别生气，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像一股暖暖的春风，吹得刘洋神魂颠倒。“办好了，你让我找郭教导员，人家二话没说，找来小于子训了一顿，把事情就办成了。老婆，我正在纳闷儿呢！你是怎么找到徐云鹏的？你这是在五百多公里外遥控我们哪，怎么能找到郭教导员的同学呢？你真是立了大功啊！”
　　“是这么回事儿，我也在我们那些群里发了通知，找认识你们派出所的人，我的同学秀梅在公安局工作，她查了很多资料，提供了一个非常有用的线索，找到了小市镇的张丽，他的姑爷徐云鹏，在你们市公安局指挥中心，是郭教导员的警校同学，我立刻拉着秀梅开车来到了小市镇，找到张丽，她马上给她姑爷打了电话，徐云鹏给郭教员打了电话，又给我们回个电话，我知道你的事情办成了，我晚上请张丽和秀梅吃饭，吃完晚饭又拉他们去汤沟洗温泉，今天晚上就住在这儿了。你身体好吗？能吃上饭吗？别因为这两天忙的上火了，我心疼你呀！”

九
刘洋感动得眼含热泪，还是老伴儿心疼自己呀！“老婆让你费心了，该请人家的一定要请好人家，一切费用我拿。只有你才是真心的帮助我，我代表我儿子感谢你。”
“老公，咱俩还客气什么呢？越说越外道，这都是平常积累的人脉，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平时的吃请送礼不是白花钱，到关键时刻就起作用了。老公你好好休息吧，我请秀梅张丽她俩喝茶去了。”
刘洋轻松多了，计划着好好利用周六周日的时间，找一个口碑好的快递公司，再看看公证处附近是否有打印社，星期一拿到公证书之后，先把公证书快递给上海的儿子，然后找打印社，扫描之后传给澳大利亚代理人皮特王和前妻，做到万无一失。刘洋把每一分钟都计算在内了。
刘洋又给儿子水长，外甥女小妮打了电话，因为大侄女水荫又去冰岛了，也不知道她接电话方不方便，就没有给她打。他又在微信群里跟立国、肖剑、赵萌、刘所长，私聊了一会儿。他又想起晓寒的爸爸老高，是现在给他打电话好，还是等事情全办完了之后，去家里感谢好呢？还有好多人要答谢，等星期二儿子拿到公证书，飞机出发之后再说吧！
星期一一大早，刘洋怕堵车，早早地就来到了公证处门口，冬天的早晨，天气阴冷，冻得刘洋在附近超市里躲了一会儿。公证处的保安刚打开大门，刘洋第一个冲了进去，摁出的号码是A001，他直奔6号窗口，找到徐丽，徐丽领他到领取公证书的窗口，看样工作人员已经得到了徐丽的嘱咐，拿出公证书，让刘洋看了一遍，然后在收发件上签字，没到一分钟，公证书到手了。刘洋从心里佩服公证处的工作态度，可能各单位落实中央的指示精神是不一样，五个手指头还不一边儿长哪，让全国一刀切，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按照计划，顺丰快递的黄勇，已经准时在8:40来到了公证处的门口，上海市长宁区法华镇路的门牌号码，还有水长的手机电话，刘洋的手机电话，全部都工工整整的填好了。刘洋问了无数次黄勇，这件特快专递，明天是否能到达上海？黄勇千真万确的回答，我们顺丰公司一定在明天送达到你儿子水长的手里，给你这张单子的上面有条码，你按照这个号去查，就知道这件特快专递到了什么地方？你儿子收到会有短信提示你。刘洋告诉黄勇，让快递的付款方式是到付，就是见到水长本人他付款，这样才能做到一切尽在掌握中。
刘洋又去了附近事先联系好的打印社，花了四块钱，很快就把两份公证书，传给了澳大利亚移民代理人皮特王，另一份传给了前妻。一切太顺利了，没用上二十分钟，一切都搞定。这时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刘洋想起自己早饭还没有吃，钻进一家蟹黄汤包店，美美地吃了一顿。
刘洋越牵挂的事情越出差错，第二天下午两点了，还没有水长接到特快专递的消息，顺丰快递的查询是：正在途中。不可能啊，应该到上海了！刘洋立刻给黄勇打电话，黄勇说，我只管送，查询必须得问服务中心。
刘洋的火腾地一下上来了，如果特快专递还在天上飞，那今天就要完蛋啦！怎么办？怎么办？他的大脑在快速的运转，找谁能解决？谁能指挥天上的飞机呀！谁能调度顺丰的快递呀！
美妙的音乐，手机铃响了，是小妮打来的，“舅舅，水长的快递送到了吗？”小妮对世上唯一的舅舅特别亲。
　　刘洋像在海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小妮呀！舅舅正在这愁得没办法，水长的特快专递，说还没到上海，我真的无计可施了，小妮呀，你说怎么办呢！”
　　“舅舅，你立刻用手机，把快递的底单给我照相传过来，我找省厅赵处长帮你解决。”
“能行吗？这是跨行业呀！”
　　“那你也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啊！多一个渠道就多一个办法嘛，试试看吧！舅舅，你别着急，一切由我来办，有了消息，我立刻给你打电话。”小妮温柔的把电话关掉了。
　　其实这一份特快专递，已经到了上海，因为雪后潮湿，加上邮件很薄，塑料皮就紧紧地贴在其他快递的下面，被分拣到松江区去了。省公安厅的赵处长，一直在紧盯着这件特快专递，逼得上海方面全力以赴查找此件，终于在五点半钟查到了。赵处长第一时间给水长打电话，让他不要在家等着特快专递，马上启程去浦东机场，我会让快递员去机场找你。松江区到浦东机场，最快也得两个小时，能否准时送达？谁也不敢保证。
　　赵处长把快递员郑凡伟的手机要来，并告诉他锁定手机定位，不要按照原住址去找收件人，马上赶往浦东机场，一切听从我的指挥，保持手机联络。并且说明，这是我们公安系统耽误的时间，如果发生费用，一切由我们负责。
　　快递员郑凡伟，立刻打车去了松江地铁站，如果打车在地面上行驶，正是下班的高峰期，不知在什么地方堵车？整个方案就要失败。只有地铁方便，没有红绿灯的限制？换乘线路一目了然，每趟地铁的间隔大约两分钟，抓紧一切时间，不能在我身上耽误。
　　赵处长心急如焚，按照这个速度，郑凡伟指定要迟到，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提前，让他到明阳路地铁站下车，改乘悬浮列车到浦东机场。赵处长给郑凡伟打电话，并且用微信的形式，发给他一个150元的红包，作为他乘悬浮列车，和回程的打车钱。

十
水长已经在国际航站楼出境大厅检票了，安检顺利通过，他随时密切观察注视着所有的来人，深怕漏掉快递员的身影。
郑凡伟已经竭尽全力了，悬浮列车，不像地铁那样发车频率很密集，二十分钟一列，刚买完票跑上台阶，悬浮列车已经出发了，焦急万分的郑凡伟，在月台上来回渡步，就算下一趟悬浮列车准时出发，我就是拼了死命，在八点前也是赶不上飞机了，不管怎么样，坚持吧！
赵处长比郑凡伟和水长更要焦躁，费了一个多星期的辛苦，就差这么十几分钟吗？快、快、快！！！快点儿啊！急死人啦！
突然，赵处长接到水长的电话，说因为天气的原因，飞机晚点一个小时出发。
哇噻，简直是天大的喜讯。赵处长掩饰着自己悸动的心情，告诉水长，他已经衔接好了，一会儿快递员郑凡伟，把邮件交给安检的一位女同志叫曾凡凡，你站在安检处不远的左面柱子下等着，千万不要乱跑，你再坚持二十分钟他就到了。
一切都顺理成章，水长如愿以偿地登上了飞机，赵处长在电话里跟郑凡伟和曾凡凡千恩万谢。然后，打电话告诉小妮，你表弟已经顺利登机了。小妮说，我舅舅一定会报答你的。赵处长说，都是老厅长提拔的我，我感谢还来不及呢！让你舅舅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个期间，没有人顾及刘洋，他只知道下午五点时，上海的特快专递还没有找到，他极度崩溃地瘫倒在沙发上，九天时间的努力，前功尽弃，眼看接近终点时，道路塌陷，汽车一头扎进陷阱里，怨谁呢！和小于的争斗，退一步海阔天空，进一步鱼死网破。说话是一门学问，调解情绪是办事的关键所在，唉--是我耽误了水长的前途啊！
外甥女小妮打来电话，“舅舅，水长的飞机晚点了，上海找到了他那份特快专递，并且派人给他送上了飞机，这一切都是省厅赵处长亲自遥控指挥的。我怕你着急上火，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你，这回你放心了吧！”小妮一定笑得很甜美。
　　刘洋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他难以想象，省厅的赵处长怎么可能在千里之外遥控指挥呢！“小妮，舅舅给你打去三千块钱，你给帮助我的那些好心人买点礼品吧！钱不算多，但是心意是无价的，你代我好好谢谢你的舅公闻喜厅长，有时间我到省城，亲自去答谢他。”
“舅舅不用，多大点事还要让你破费，我和我老婆婆星期天去他家串个门就行了。这么一点小事给他送礼，让人家笑话，免了吧，免了吧！”小妮是真心帮助舅舅和水长表弟的。
在刘洋的一再坚持下，还是把三千块钱打给了小妮。
　　刘洋要请客，一定要把与这事有关的好朋友请到一起。饭局好定，人不好请，为一份无犯罪记录盖个公章，兴师动众，请一堆朋友聚餐，一般人都不太好意思去。最好找一个有凝聚力的人，来帮助招集一下，找谁呢！刘洋打电话给立国、肖剑、赵萌，人家的回答是，绝对不参加，也不参与张罗，中纪委三令五申，谁敢顶风作案？
　　刘洋突然想到了晓寒，是晓寒找到了区公安局帮助盖章，他肯定能量不小，他现在到底是干什么的？几十年过去了，也不了解他。给他打个电话，反正他是晚辈，让他张罗一下吧！
　　电话打通了，晓寒欣然接受，他让刘洋拉一份名单，把电话号码传给他，“刘叔，名单和电话号码我收到了，这次聚会不用你破费，一切由我来安排！我再把市局的金局长和区局的范局长一齐请去，大约是十个人，一切都不用你管，你明天听我电话就行了。”
　　这小崽子是干什么的？说大话吹牛腿不带眨眼睛的，万一说了不做怎么办？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相信他这一回吧。
　　刘洋第二天买了十份极品野生淡干海参，精致的包装盒，彰显着礼品的贵重，他怕太张扬，一盒一盒装进了牛皮纸档案袋，然后找来一个蛇皮口袋装起来，谁能想到，一个破蛇皮口袋里装着一万多块钱的礼品呢！
　　晚上五点刚过，晓寒开车来接刘洋，直奔高速公路口，在高速公路交警中队的院里，晓寒召集的人全部到齐，大家弃车，都上了一台部队的中巴，十个人这才寒暄起来，有认识的，有初次见面的，但是大家都认识晓寒，刘洋在这里是陌生人，因为晓寒对他的恭敬，大家对刘洋也是另眼看待。中巴沿着滨海大道高速行驶，前几天的大雪已经化尽了。六点前，中巴开进了一处苍松掩映的高级宾馆，除了晓寒，几乎没有人来过这里，因为这里是二炮的导弹旅，四周静得出奇，没有人出来接待，但是到了餐厅里面，金碧辉煌的令人炫目，能把公检法系统的人，准时招集在一起吃饭，一般人是做不到的。那晓寒又是一个什么人物呢？

十一
晓寒把金局长、范局长、立国、肖剑、赵萌、徐云鹏、郭教导员、林克娟、都安排就座。然后拉着刘洋坐在了自己的身边，这可是正座位，刘洋推辞再三，在大家的坚持下，没办法就坐下了。大家一致推举晓寒来一段祝酒词，
晓寒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没打领带的西装，说：“今天是同学、朋友、战友、同事在一起聚会，因为大家都很忙，也难得在一起相聚，今天拘留所的刘所有事就没有来。感谢大家一年来对我工作的支持，今天我做东，真的是我拿钱请大家，绝不是公款吃喝，但是按照惯例，还是AA制，这样我们的友谊会更加长久，也不会违反中纪委的规定，每人100块钱，别一会儿喝醉忘了交钱。”
　　大家哈哈地笑了起来，都主动掏出了100块钱，用圆桌转给了晓寒，晓寒随手塞给了刘洋。刘洋在暗地里推让着。晓寒悄悄地说：“我看你带来了礼品，这就算是大家个人出钱了，以后纪委调查也好说。”实际上今天晓寒打电话通知的时候，大家已经相互通气了，都知道刘洋为了无犯罪记录证明的事情请客，为这点小事让人家请客，真的不好意思，但是碍着晓寒的面子不得不来。
　　晓寒接着说：“市局金局长还有一年就退休了，我们要一如既往的支持他的工作，范局长可是我在公安大学的同班同学呀！立国和郭教导员我们是第一次认识，来，为新老朋友干一杯！”晓寒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刘洋喝到嘴里的酒，有一股浓烈的酱香型，他知道这至少是十年以上的茅台酒，但是用精致的酒壶装着，并没有显示出白瓷瓶茅台酒的魅力，十个人喝两瓶，就是一千多，大家AA制的钱，连茅台酒都买不上，晓寒这是玩的什么花样？
刘洋端起酒杯，不好挑明无犯罪记录的事，大家心照不宣，心里知道就行了，“我敬大家一杯，以后有事还请大家多多帮忙，来，干杯！”
三杯下肚，大家的情绪高涨起来，加微信好友的，同学、战友干杯的，托请办事儿的，玄天二地说酒话的，杯盏交错。刘洋心里知道，在这里又织起来一张新的人脉网。
刘洋来到林克娟的身边，为区公安局要给他盖章表示感谢，林克娟说，是晓寒找到了范局长，范局长让我办的，这点儿小事，何足挂齿？晓寒是公安大学博士研究生毕业，是省政法委下派锻炼的干部，这点面子谁都应该给。林克娟眼睛里闪烁着奇妙的光，里面好像多了一层暧昧，林克娟真是好酒量，一个女人能把一桌男人灌得高潮迭起，不要小看女人的能量啊。
刘洋拽着晓寒，去给徐云鹏和郭教导员敬酒，感谢徐云鹏和郭琦为自己的事立下了汗马功劳。晓寒和他们两个都是同辈人，一些话比刘洋说的深刻亲切，徐云鹏和郭琦也知道晓寒前途无量，三个人又在一起多喝了一杯。
刘洋突然醒悟了，原来自己大侄女水荫，说找的是省政法委书记，晓寒是不是省政法委书记的秘书呢？这条线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虽然没有直接办成，但是威慑力是巨大的。一个省电视台的主持人，能在万里之外办成这件事，她的人脉不可估量啊。明天一定把钱给她寄去，我相信他会打点好的，礼轻情意重，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求她呢！人际关系，人脉关系，为什么能打破正常的社会秩序呢！刘洋因为茅台酒的作用，确实有点浑浑噩噩了。
刘洋拉着晓寒的手，轻轻地拍抚着，“谢谢你无形的帮助，你为什么不早跟刘叔叔说呢！你早一点告诉我，我就不用担惊受怕了，没想到的一件小事，惊动了这么些大人物，那些没有亲戚朋友帮助的人，就求救无门了吗？社会应该还老百姓一个公道。”刘洋酒后吐真言。
“我们要做的工作还很多，中央改革的力度非常大，执政为民是立国的根本，这些不公的社会现象，会慢慢消失的。放心吧，刘叔，靠人际关系改变不了社会，只能滋生腐败，社会进步才能改变所有人。”
　　两个小时的聚会没有人来打扰，导弹旅没有一个人出来接待，刘洋去吧台结算时，他被告知晓寒已经买单了。晓寒这是给水荫和省政法委书记的表白呢？还是父一辈子一辈的真情实感？刘洋被这几天的精神折磨和酒精的作用弄迷糊了。
在回程的车上，刘洋给每个人发了一个牛皮纸口袋，大家心照不宣都接受了，拘留所刘所的礼品由立国转交。下车后，大家发现，晓寒已经把代驾车的驾驶员都找齐了，真是一位缜密细致的领导。

十二
刘洋回家后，躺在床上仰天常叹，无犯罪记录证明，一个一文不值的小事，把我准备心脏支架的钱花光了，本来可以一分钱都不花的正常工作，为什么变得复杂化了呢！为什么变得铜臭味十足？为什么暴露了那么些丑恶的嘴脸？我又充当了什么角色呢？在办理这件事期间，我的记录是有罪还是无罪？还有谁应该在耻辱柱上刻上自己的名字呢？
春节后，小于来电话，哭丧的语调令人动容，说自己即将被调到最偏远的海岛镇上去工作，自己五一前就要结婚，婚房都准备好了，同事朋友都通知了，如果我被调到外地，婚姻就要解体。我反省过我自己，我在仔细找我自己的过错，后来想起我为你办理无犯罪记录证明的时候，骂了一位部里的领导，我当时真不知道他是领导，后来一查他的警号，居然是一位司长，谁能相信你有那么大地能量啊！求求您了刘大大，这件事无论如何要帮助我解决，我也动员我的朋友、亲戚、微信圈里人帮我解决，但是解铃还需系铃人，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帮我逃过这一劫吧！您有什么要求，我一定能满足你，我宁可把婚房卖了，也不能去海岛报到，求求您了，刘大大！
刘洋的回答是，自己根本就不认识部里的领导，当时是因为时间紧急，动员了海内外的大批朋友，但是不知道哪位高人认识部里的领导啊！是不是这位领导报复你还不一定哪。你是不是在办别的事情上，得罪了某一位掌握特权的领导？从良心上说，我不可能对你落井下石，但是我敢保证，也不可能龌龊到把你调离到海岛上去而幸灾乐祸，我们俩因为工作关系是闹出一些矛盾，我也在反省我自己的错误，我不是不管你，而是不可能在我朋友圈里大海捞针一一去核实，因为无犯罪纪录证明的事情太小了，没有一个人相信，为办理这么一件小事能把你调离到海岛上去。小于，你我都共同努力想办法去解决吧！
　　请客送礼的重任，从刘洋转移到了小于的身上。他所面对的是一张无形的人脉网，他想解决领导出的难题，恐怕要高出刘洋付出成本的几十倍。
　　每一个人的犯罪无犯罪记录，都在续写中！
2016年12月1日 刘晶晶写于大连

刘晶晶 男
曾任：文工团编、导、演
原本溪市作家协会秘书长
原本溪市文联《溪水》文学杂志社小说编辑
在《鸭绿江》《北方文学》《中国现代文学史资料汇编》《中国文学史资料全编》《东北文学史料》《文史精华》等报刊杂志发表过小说、散文。创作长篇小说《战争与性慌》，中篇小说《最后一片净土》《借个绿草地》，短篇小说，散文等百万字。
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
辽宁省舞蹈家协会会员
大连市作家协会会员
大连市沙河口区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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