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她的缝纫机

小赵

　　值此母亲节来临之际，朋友圈、公众号、小视频等等各种社交软件纷纷在通过各种方式传颂着母爱的深情厚意，感人肺腑、可歌可敬。触动神经的我也想写点什么呢？望望母亲忙碌刚直如今还在为我挡风遮雨的瘦弱的身影，看看母亲那青筋暴出由于不停劳作近乎变形的、停也停不下来患有"多动症"的手，看看母亲雪白稀松的而让我不知如何下手来染黑的头发，看看母亲那日渐深陷的但目光澄澈刚毅有神的眼睛，再看看母亲少女时代一张那么美丽而如今刻着岁月深深刀痕的脸……再看看自己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患严重"惰性症"的手，再看看人到中年还每天躺在父母的襁褓里肆无忌惮还引以为豪地啃着老父老母仅剩的残羹的自己。渺小卑微的我怎配得上写母亲这本伟大而无私的书，区区几段怎能倒尽母亲的善良、勤劳、刚强、热心？怎能写尽母亲对我这个不肖女的恩情与包容？怎能写全母亲厚厚的多舛的人生？惭愧无颜的我就提笔写写"母亲与她的缝纫机"的情缘聊以自慰吧。

从我小时记事起，我妈就是村里的巧妇，几块布头，经过她的七拼八揍、穿针引线，一件舒适得体的小衣服就穿我身上了，很快乐很甜蜜。

在我九岁那一年，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鹿牌"缝纫机:油光铮亮的机身，尖尖的针头，一闪一闪的踏板，母亲坐在凳子上，脚有节奏地一前一后蹬着踏板，轴线循环往复，布头顺着机头一过，"咯蹬咯蹬"几声，两块布兑一块了，经过母亲把布块左兑右兑，一件做工精致又合身的衣服就挂我们身上了，好生神奇。缝纫机的到来，让我妈如虎添翼，由于我妈的心灵手巧又勤快热心，不久就成了邻居亲戚中的"好裁缝"。她做的"中山装""小西装"最为美观、合身，中山装那四个"带盖"的口袋，竖竖的直领，最为好看，男人穿上立刻精神抖搂，神采奕奕；小翻领西装，针线整齐，线条优美，女人穿上立刻婀娜增姿不少。因此找我妈做衣的亲戚邻居不少，这样，我妈更忙了，白天，"咯蹬咯蹬"不绝于耳，有时半夜醒耒，"咯蹬咯蹬"的声音清脆响亮，由其在寂静的夜里惊耳惊心。

由于这样的惊心惊耳，缝纫机的不停歌唱，不理解母亲白天下地干活，晚上为我们缝补的操劳，老嫌它的声音烦，我在狭矮的房子里做作业的时候，一听缝纫机的"咯蹬咯蹬"，我就斜眉一瞥缝纫机边我妈弯曲的背影，抱着书就去另一间低矮的房间了；有时，当我放学一进院子，"咯蹬咯蹬"伴随着邻居或亲戚的欢声笑语直冲耳膜，我就撅起我那本不好看的嘴唇撂起门帘斜眼一瞪屋里人，摆出一副不可打扰的架式摔出书本爬在炕上装模作样做起勤奋状来，此时"咯噔咯噔"及说话声戛然而止，但是，当我穿着母亲为我缝制的时髦的花衣裳、新裤子到学校或走亲戚时，同学们、亲戚们那羡慕嫉妒的眼神及啧啧的赞叹声着实让成绩平平颜值极低的还本虚荣的我骄傲、自豪一番，此时，我总会扬着头傲娇地说:"我妈给做的，好看吗？"此时，他们总会说:"你真幸福，有个好妈"。"你妈真能干"等等这类的话，此时此景此语直到大学至我当了母亲甚至直到如今，我妈的手艺、我妈的品质还是我赖以炫耀的自豪。

后来，慢慢长大了，有经历了，我理解了我妈对缝纫机的感情，它不仅是我家的缝缝补补、如花美衣的载体，更是我妈对外界传递温暖爱心的好助手。几十年来，在这台缝纫机上，针头不知来来去去多少，皮带不知换来换去几条，母亲不知为我们缝缝补补了多少衣服，也不知帮亲戚、邻居做了多少针线；机头砸过了母亲的青春岁月，也砸过了母亲的艰辛不易坚韧；现在，我妈满头白发了，缝纫机也沧桑陈旧了，但是，我妈和缝纫机已成一对岁月洗礼配合默契的相互成全的好搭档，他们缺一不可、不离不弃，母亲到哪住，缝纫机如贴身侍卫随时跟到，年复一年日年一日。我们姐弟及后代也一直享受着这对搭档给我带来的方便与自豪，暖意融融、明亮无忧。

如今，社会进步、衣物丰滿了，我妈的做衣手艺已使不上劲了，她就用缝纫机砸制她心中的五彩世界，"专攻"五颜六色的鞋垫了，一双双色彩斑斓、花型各异的、针线均匀、创意独特的鞋垫垫在我们的脚下，舒服吸汗。岂不知这一对对一撂撂鞋垫要需多少工序，但我妈静静地在缝纫机上穿梭着她对子女的温暖、对亲戚朋友的关照、甚至还有我的人情世故。

　　今天，她给这个亲戚几对，明天她送那个朋友几双，后天她再送邻居几对，母亲常说:他们不会，我就会个这，我做的鞋垫耐穿。由此，她的鞋垫遍布在整个她的人情世故里；一无是处的我也毫不脸红地拿着母亲的手工艺到处在朋友中赠送，每当我有求时，我妈总是默默应许着，以最快的速度把精美绝伦的鞋垫放在我的面前。我妈的不多言不张扬、不懂索取、只懂感恩、不欠别人人情深深渗透到生活的点点滴滴滴。

平时，我妈经常有一句口头禅:趁我现在眼好，给你们多做点，给琪琪（我女儿）、妞妞（我侄女）多做点，等我老了，你们都有垫了。有时，我会开玩笑说:你再给你重外孙预备点。我妈会笑笑说:只要我能，给孩们做哩。此时傻傻的我总感觉好幸福。母亲就是这样安静朴实地关爱着她的后代，担待着我这个惰性的"巨婴"女儿；就是这样，在她的密密麻麻的一针一线的世界里滋养着后代们的舒适与安逸，所以，已快七十岁的母亲手不停地默默在她的缝纫机上砸着她的目标、砸着她的创意。缝纫机也很默契地"咯蹬咯蹬"实现着母亲的心愿，她们彼此无言，相互成就。惭愧的我此时才意识到母亲这样的负重担当才有我的无忧无虑、静好岁月啊！

我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位朴实无华的农村妇女，她从没对我们说过什么甜丝如蜜的话语，也从没要求过我们什么回报，只懂得在不停的劳作、"不懂拒绝"的应承中对我们子女对周围传输她的善良和艰韧；母亲押了她大半生的大好年华从青丝到白发来守护她的子女她的家庭，从没有怨言，让自私的我们索取得彻彻底底、不懂长大；母亲的光芒一直照耀着我，影响着我，她的巧手、她的人品、她的智慧、她的爱学，一直是我对外人津津乐道的慰籍与骄傲:我有一位好妈！

如今我的女儿也二十岁了，我也是一位母亲，深懂"母亲"这个角色让人怜惜得生疼生疼。

唯愿，当我每次回家时，能听到缝纫机那"咯蹬咯蹬"的声音响彻院里的角角落落，对我来说那是世上最优美的歌声，最动人的爱之曲！！！

妈，咱们说好的，您还要给重外孙缝缝补补，一言为定，不许失诺！！！

各位好友:很抱歉，母亲为我做的那么多花衣裳都随时间丢失流逝了，翻箱倒柜竟无一件，不懂珍惜的我竟不知收藏母亲的"作品"，若哪天找到，我一定发出，见证她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