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 两个 三个

小轩

一个 两个 三个

对！就是三个！

母亲在辉煌时，共有三个菜园子！

　　第一个菜园就在我家的老院子。

老屋子是纯土坯房，承载过我和哥哥姐姐贫穷而快乐的童年生活！

　　老屋不住人几十年了，经岁月剥蚀，风雨洗礼，终于东厦坍塌院墙也倒塌了。后经修缮，院墙被砌了起来，而主体建筑就只剩下三间北房了！

北房不很高椽也不很粗，窗户是很小的木格窗，窗楞上积有四季的灰尘。墙壁上还有个土地爷神龛，至今都藏着一份神秘，令我每每经过总要心怀敬畏。院里的牛圈、鸡窝、兔子窝也通通不见了当年的踪迹，变成一片平整的土地。

这土地被母亲拾掇成一畦一畦的菜地。菜畦纵横有序，菜畦间有窄窄的碎砖破瓦铺成的小路，好走且渗水！

　　第二个菜园是在哥家的新院子里。这座房屋是近年新盖的，主房五间。

木地板，天花板，现代化的门窗。无土坯，无椽檩，钢筋水泥筑成。院子地面都被铺了整齐的方砖，整个院子平整利落。院子南墙根留有十多平米的土地，原为植花种草，后被母亲征用，成了母亲的第二个菜园。它小巧玲珑，被母亲收拾得一派生机。

　　第三个菜园藏在姐家的老院子。

老院子接近村边，距离妈家略远，也是很多年不住人了。老屋主房是土坯房，院子后被铺成了水泥地，以防杂草丛生。南墙根留有的土地本也做花池用，因为不住人自然没人侍弄，所以也被收在了母亲的麾下。

不得不说的是，那年菜园里只种了两苗南瓜，结果因花池底部水管渗水久未被发现，南瓜蔓就肆意疯长，终于把整个院子都覆盖了。南瓜产量大得惊人，大大小小足有一百多个，亲朋好友从秋吃到了冬！

　　第一个菜园像是久远的农耕时代的一个记忆，第二个菜园像是遗落在熙攘城市里的一片田园，第三个则像是边塞之地的一点烟火。

　　母亲年过古稀，当年耕锄犁耙样样在行，织布缝衣不在话下，里里外外一把手，被街坊四邻艳羡不已。

如今侍弄菜园对母亲来说更是小菜一碟，手到擒来了！

　　母亲侍弄菜园就如同溺爱她的子女。

松土、间苗、保墒，每一个步骤都毫不含糊。浇水、施肥、掐尖、授粉，一刻也不耽误！这个菜园春天种什么，秋天种什么，她的心里都有一本经。那个菜园植有几种蔬果，每种蔬果有多少棵，她心里也明镜一般。连每棵金瓜蔓落了几个瓜，每个瓜何时坐稳她都清清楚楚。

我想我们兄妹一路成长的喜怒哀乐，都跟这些蔬菜一样在母亲心里留有深深的记忆吧！

　　每每回去跟母亲去菜园参观采摘，总要拍些照片！

拍蔬菜，拍母亲，可是每每欣赏照片时总会发现，照片里的蔬菜个个新鲜水灵惹人爱，而照片中的母亲却没有一张是站姿，镜头几乎捕捉不到母亲的正面。

她总是在低头、在弯腰、在忙碌！

　　几十年来，母亲似乎就一直就是这个姿态，年轻时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跟朱德笔下的母亲是一样，母亲的一生是勤劳的！

　　母亲的眼里总有很多很多要干的活，这棵苗快倒了，用个小木棍撑住系稳；那棵苗要拉蔓了，赶快把架子搭起来；那个茄子已经能吃了，赶快摘下来，再不摘就老了；这茬韭菜正新鲜，割下来正好包饺子……

每每此时，母亲就是总司令，我们就是她手下的兵和卒，或拿镰刀或提篮子，蹲在菜畦旁，钻在藤蔓下。

　　其实更多时候母亲是不主张我们跟她去菜园的，理由是菜园里蚊虫多怕叮着我们，或说是怕泥土脏了鞋子菜叶染花了衣服。

其实，我们也早已是为父为母之人，也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坎坷和挫折，哪里就受不了这一丁点儿的苦呢！更何况母亲所担心的恰恰是她劳作时常常发生的！

在我看来，脚下的泥土就是灵魂的归宿处，沾些泥土精神才会安宁。母亲之所以如此，只因为我们是她的孩子，哪怕是微霜已悄悄落在了我们的鬓角！

　　菜园自然是要去的，采摘些绿色蔬菜是次要的，偎依在母亲身旁分享母亲劳作成果才是最重要的！

　　菜园是一个小世界，更是一个大世界！

西红柿在架上一串一串肥嘟嘟藏在叶下；细长的紫色茄子倒挂在叶的根部；碧绿的韭菜在微风中摇曳；小心抬头，否则苦瓜会撞着你的脸；金瓜蔓匍匐在地顶着如伞的大叶子一寸寸在土地上蔓延；芫荽身肢纤细散发脉脉香气……

地面有蚯蚓拱过的痕迹，更有不知名的甲壳虫在忙碌地爬来爬去。一切小生物请自由地活动吧，这片地属于母亲属于蔬果更属于你们。有蝴蝶在飞舞，蜜蜂在嗡嗡，房檐上有麻雀鸽子在鸣叫……

空气中弥漫着土地的清香，它不浓也不淡，我只想深深吸慢慢呼……

　　菜园里的菜供给母亲四季食用，也供给偶尔回家的我们。

萝卜脆生生，菠菜绿莹莹，丝瓜弯弯长，金瓜重得你只能抱起一个来。根、叶、茎、花、果，煎、炒、腌、拌、炸，装酱、磨粉、晾晒……

每一种蔬果的价值都被母亲发挥到极致，变成咸菜、瓮菜、酱菜，变成萝卜干、辣椒面、韭花酱，变成……它们以不同的形式被母亲变身送到我们的餐桌上，带着老家的味道，幸福着我们的味蕾、温暖着我们的日子！

　　惟愿时光不老，母亲永远安康幸福！

　　小轩，70后，山西稷山人。性喜静，爱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