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给了你什么

罗启然

　　母亲离开我三十多年了，然而母亲的音容笑貌却时时在我的梦中重现，而且是那样清晰，好像还活着一样。一个人与一个人的生命是这样系在一起，并不因生命的结束而终止。
　　母亲一生中从来没有走出过大山，连县城也没去过一次，却为我们兄弟姊妹五个的成长，吃尽了苦头，受够了罪，耗尽了所有，殚精竭虑，只活了50岁，就离我们而去了。
　　窗外，月色如水，在这如水的月光中，母亲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在那饥饿的年头，母亲啊，你从来不曾先吃过一次饭，总是等我们吃饱了你才动筷，我们吃剩的多，你就吃多，我们吃剩的少，你就吃少。那时我们不懂事，从来不会主动让你先吃一次饭，还以为这是应该的，理所当然，也从没想过你吃饱了没有。母亲哟，你默默忍受生活的艰难，心里却时时装着你的儿女，生怕我们冻着、饿着，而做儿子的哪里能了解你的那份心！
　　上世纪75年，我卫校毕业后，有了工作，以为这以后家里就会少一份负担，少一份忧愁。然而，一年后，我的父亲因患脑溢血“中风”离开了我们。从此，家就塌了半边天，生活的重担全落在母亲的肩上。母亲体弱多病，除了缝连补浆，灶火炊饭，洗锅涮碗外，还要养牛喂猪，还得为多挣几个工分，风来雨往地忙活队里。
那时，虽然我有了一份工作，有了一份工资，然而每月那三十多元钱，二十几斤粮，除了自己的开销外，所剩无几。有时，我也给母亲3、5元钱，她总是推辞不接，说我还没有成家，添东置西，也要花费钱。生活给了母亲不可想象的负重，在经济上我却没有给家庭以过多的帮补，也不能从体力上去减轻母亲劳作的疲累，可母亲从来不曾抱怨，她苦苦的忍耐，只是为了她的孩子，为了这个家。
　　每逢过年过节或平时的偶尔回家，母亲总是把我当成少有的贵客，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招待我，回单位时还要带上一包，即使没有什么好带的，红苕洋芋，青菜萝卜，或老咸菜也要装上一包。母亲有病在身，却舍不得花钱看病吃药，也不肯到我这儿来。总是一拖再拖，直到后来的几年里，常常一年四季要病倒好几次，而我很多时候，却不能回到她的身边陪伴，伺候，为她分解忧愁。

　　在父亲离开我们八年之后，母亲也离我们而去了。在她逝去的前几天，家里给我带信，说母亲病重，想我回家看看。由于第二天的一场大雨，我没能成行。直到雨过天晴，也就是下雨的第二天，我在回家的路上，便传来母亲在头天晚上就去世的消息。顿时，我的泪水像决堤的河流不停的哗哗往下流淌，流淌……母亲啊，本来我可以在你最后的时刻陪伴你，但因我的过失，却没有陪你走完最后一刻，给我一生留下了不可弥补的深深遗憾，一种永久的内疚，自责的创痛。
　　母亲哟，你才50岁啊，含辛茹苦把儿女拉扯成人，未享受一天福，你为何匆匆离我们而去？母亲哟，你没坐过火车，没见过飞机，没吃过几顿像样的饭菜，没穿过几件像样的衣服，没逛过一座城市，没游过一处名山风景……你为何而去？
　　清明节，七月半到母亲墓前点把香烧几张纸，献上几朵花，这是应该做得到的，就连这些有时也省略了。
　　从来也没想起过母亲节，更不用说给母亲过一个“母亲节”了。
母亲给了我很多很多，多的数也数不完，生我养我教我做人直到我长大成人过上好生活。
　　我从前曾想过的许多报答母亲的方法，可我没一样做到。而今，子欲孝而亲不在，我能够做到的也无法兑现了。
　　时值母亲节将临，想给母亲道声歉，说声“对不起！”，可我说一千道一万，她能听到吗？亲爱的母亲，我实在无法再牵住你的手了，哪怕一小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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