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歌

高山流水

　　在母亲节来临之际，谨以此文献给我的母亲。并祝天下所有母亲健康长寿，幸福安康！

　　母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只有小学四年级文化。后来，母亲居然自修到能够读书看报，且记忆非凡。只要看过的东西总能叙述得头头是道，不差分毫。看秦腔，看电视剧，一看就入迷。人物关系、故事情节理得清清楚楚。国内国际大事有时比我知道的还多。母亲心地善良，孝老敬亲与左邻右舍相处得非常融洽。她通情达理，上善若水，任劳任怨。白手起家的母亲硬是凭着顽强的毅力把一个一贫如洗的苦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她从不叫苦叫累，用微笑撑起全家人的幸福！她苦心经营，让爷爷一生平安顺利，让父亲不受拉扯安心在外工作。更用一颗博大的爱心和智慧培养了优秀正直的儿孙！母亲的爱比天还高！比地还厚！令我没齿难忘！母亲的故事像一条永远奔流的长河是我终生的财富。今天，采撷几朵美丽的浪花让我再一次走进母亲，感恩母亲。

（一）

那年我上初中，贫困的生活却因母亲多了几分色彩。没上过学的母亲，一心要把自己的儿子培养成为有学问的人。为此，她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辛劳。家里家外一切活计都扛在他一个人的肩上。我想为他分担些家务事，母亲总是微笑着不给我任何机会。说只要我把学习搞好比什么都强。在母亲地引领下，我自小就懂事，从一年级开始成绩一直优秀，年年被评为三好学生。记得多少个傍晚，当学校敲锣打鼓把鲜红的奖状送到母亲手中时，劳碌了一天的母亲总是满脸的幸福与自豪。上初中时，十里八乡的孩子都云集在乡上，我们寄宿学校，背馍上学。一周回两趟家取两回馍。母亲总是精心地给我按时做好馍，黄了不行，酸了不行。而且不断地变换着花样。说是花样儿，其实就是一回馒头，一回锅盔。我提的馍总是被同学们一扫而光。大伙说我母亲做的馍最好吃。只要有条件，母亲总会把切得细细的咸菜丝装在罐头瓶里给我带上。为了加强营养，他还托人买来大油给我夹馍吃。每逢回家取馍，总能吃上母亲擀的biang biang面，面里下几支野菜，调上酸醋辣子真是太解馋了！三年，我背母亲做的馍不知能拉多少架子车！那时，生活的确是苦，经济拮据，物质条件极差。孩子们一年到头只有过年时才能添一件新衣服。大人们则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一年凑活着过。时序已进腊月，年越来越近。一天，母亲终于说要带我进城买衣服了，我兴奋得一宿睡不着觉！第二天早上，父亲给我借了一辆自行车，她和母亲骑一辆自行车，我们一家人高高兴兴地进城去了。吴家堡的坡又长又陡，滑行半坡时我才发现自行车闸失灵了，我顿时恐慌起来，竭力控制着车子，想让速度慢下来。我试图用一只脚在地上使劲摩擦，无奈天寒地冻，加之塑料制的鞋底又光又滑，我的自行车失控了，摇摇晃晃冲向路旁一位推三轮车的陌生人。我吓得魂飞魄散，还没缓过神来，那人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怒气冲冲地一边吼叫，一边高高地举起另一只手要揍我。突然，母亲飞一般冲过来站在中间把我护在身后。“你今天动我娃一指头，我跟你拼了！”母亲边说边哭，伸展双臂阻拦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娃也不是有意的给赔个礼道个歉算了。就这样一场“灾难”消除了！我不知道母亲哪来的那么大的勇气，竟敢和一位身强体壮，火冒三丈的彪形大汉较量！危急时刻，她像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矗立在我的面前，为我撑起了一道安全防线！寒风中，我恐慌、惊讶，我更觉得无比的感动和温暖！

（ 二）

那年，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中师。村上的大喇叭一连播了好几天，那声势比如今考上清华北大还要浩大。一时间，十里八乡都传着这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母亲心里的那份自豪和幸福不知持续了多久。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娃终于可以吃上皇粮，成为国家人了！这强大的震撼力和吸引力着实令人羡慕。

上中师第一年的冬天，和大多数来自农村的孩子一样，大家都穿着母亲做的棉袄棉裤，肥嘟嘟胖乎乎的土得掉渣，但御寒效果极佳。在没有任何取暖设施的艰苦岁月，在大西北冰天雪地的日子里，看起来丑陋的棉衣，实在是个宝贝。棉袄的面子不约而同都是香色的，里子都是浆了又浆，洗了又洗的碎花粗布。刚穿上那阵子，硬邦邦扎呼呼极不舒服。随着时间渐久，慢慢变得越来越柔软，越来越光滑。裤子一律儿是白里黑面儿，雪白的棉花装得厚厚的一把抓不透。暖和是暖和，但着实不好看，裹的人行动不便。班里有几个县城来的孩子，他们穿得很单薄，在众人都臃肿不堪的群体中显得极为耀眼，干净利落风度翩翩。他们没有棉衣？他们不冷吗？无意间得知他们穿着一样叫毛衣的衣服，轻巧且保暖。无意间，不知何时把这个秘密说给了母亲。第二年冬天，我居然收到了母亲寄来的一件崭新的毛衣！驼色的毛线，在前身扭结成美丽的花型，后身一顺儿织成平针，漂亮极了，摸起来柔柔软软的。我迫不及待地穿在身上，扯了又扯，抚了又抚，浑身顿时温暖起来。特意在同学面前转来转去，以引起他们的注意。很快，一个大大的问号浮现在脑际：这毛衣是怎么来的？我没有姐姐，没有妹妹，母亲压根儿不会织毛衣！

寒假回家我自然问起此事，母亲总是不说。后来，还是父亲家揭开了这个天大的秘密。原来，这件毛衣是母亲跟对门的一位年轻媳妇换工换来的。母亲给人家做了一大包袱的布鞋，人家给我织了这件毛衣。顿时，我沉默不语，心里忐忑不安。一大包袱布鞋，那是多么艰辛的劳动呀！厚厚的鞋底一针挨着一针纳得密密麻麻，需要多少个日日夜夜！母亲是怎样艰难地先用套在中指上的顶针，把长长的大针顶出千层底，再用牙咬住大针奋力一拔。那针扯着洁白的长绳子便“嗤嗤”做响。就这样一上一下，一左一右，每一个针脚都是爱！每一竖，每一行都是爱的音符！母亲啊，母亲，为了儿子的奢望，为了儿子的体面，你付出了如此巨大的牺牲，你叫儿内心何安！

（ 三）

那年，我在城里一所小学任教，儿子上小学二年级。时序已是盛夏季节。

一天中午放学回家，说是回家，其实就是回学校里的宿办楼。我一手拉着儿子说说笑笑，噔噔噔地上楼了。刚上楼，一扭头发现母亲静静地等候在门口。我的心不由得一怔：母亲怎么了？前段时间，母亲老胃病又犯了，我带着母亲去过了各大医院，几乎找遍了这方面的专家名医。每次都是一大包一大包的中草药，然后送母亲回家，药完了，再去。母亲不是说病已经好了，不用再看了，今天怎么……？正在我纳闷的时候，天真无邪的儿子笑着迎上去大声问道：“奶奶你干啥来了？”我正想嗔怪儿子的无礼，只见母亲一边接过儿子的书包，一过摸着儿子的头说：“给你们送桃子来了！”听了母亲的话，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果然竹帘内的地面上放着一个长方形的大纸箱，纸箱中间拦腰绑着一截粗麻绳。我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弯腰提纸箱。谁知纸箱太重，我一只手竟然没能提动。我只得双手提着麻绳，才吃力地提进房门。打开纸箱，一个个水灵灵的桃子红红的真像一颗颗火红的心。儿子爱不释手，摸摸这个，抓抓那个，立刻嚷着要奶奶洗给他吃。洗过的桃子盛在盆里更显得红润可爱。儿子拿起一个“咔嚓”一声，吃得津津有味。看着孙子吃得如此香甜，母亲的脸上早已绽开了花。我看看母亲，又看看儿子，再看看这沉甸甸的桃子，陷入了沉思。

我们老家没有桃园，这桃子是哪来的？母亲柔弱的身体是怎样吃力地把这一大箱子桃子从老远的家里搬到车站再搬到公交车上？又是怎样一步一挪从终点站搬到我学校的家里？……

“奶奶这桃子是哪来的？真好吃！”儿子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母亲笑着说，是左邻右舍、亲朋好友送的，他们二老没舍得吃，趁新鲜送来了。

听了母亲的话，一股暖流顿时涌遍了我的全身。母亲就是这样，一辈子对自己总是那么苛刻，吃舍不得吃，穿舍不得穿，总想着把最好的东西，甚至整个世界都给了他的儿孙。为此，他撒过无数个善意的谎言：妈有……，妈不爱吃……，妈去过……母亲博大的爱，让我和我的儿子永远铭记！

　　往事如歌，岁月如流。每一次回味，每一次吟唱都让人心潮澎湃！愿往昔不老，愿母爱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