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棵 一次天边的旅程

堂山一笑

援彝来到布拖已经三月有余了，四月初有幸参加了布拖县四棵乡（彝音为四窝乡）卫生院的基本公共卫生半年考核。听说四棵很远，路况较差，但风光秀丽，往返需要八个小时左右。

其实，能参加四棵乡的检查，得益于带队领导的精心安排和良苦用心：把我带到大凉山的深处，让我亲身感受最基层同志工作生活的茹苦含辛，感悟大凉山峰峦雄伟最真实的峻美，感慨彝族同胞征服自然、改造自然最伟大的不屈不挠精神。

四棵之行，路途遥远、路面颠簸，计划一天检查两个乡镇，早上7：30分我们就出发前往四棵乡。随车司机俄底此色（局里同志叫他中队长）是一名彝族大哥，我是第二次坐他的车，给我的印象很好：热情豁达、知规懂礼、车技娴熟。古铜色的皮肤，已经在他的脸上映衬出岁月留下的许多故事，高大的个子，魁梧的身材无处不显示着彝族汉子健康阳光的体魄。他的左手戴着一支紫铜手镯，我很惊奇，紫铜在这里也可成为饰品，这也许是彝族风俗吧，不懂习俗，不便多问，吉祥、平安的寓意肯定不会错的。

一首首彝族歌曲一路伴我，歌词的大意我虽然不是太懂，但伴随那悠扬舒缓、激昂欢快的乐曲，配上一路上的大山风光，我的思绪已经飘远，让我想起了我知道的一名彝族歌手吉克隽逸，想起了彝族歌曲《在凉山》中唱到的：洋芋坨坨、苦荞馍馍、猪肉坨坨、喝酒钵钵、马车梭梭、瓜子壳壳、阿妈婆婆、端起525，醉在咔咔角角……。

车出县城，便开始转山，洁白的云雾缭绕于山腰，青灰的苍崖上铺着墨绿的植被，座座青山，紧紧相连，公路在山与山、谷和谷之间延伸，蜿蜒崎岖，车在路上，人在车上，蹦跳，颠簸，前行，车轮滚动碾起的层层地灰不断地抛向后方。大山的道路从山脚到山颠，从山顶再到河谷，绕山盘旋，远远望去，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一根金色的带子系在山腰，盘旋蜿蜒、伸向远方。汽车沿着山腰的公路在悬崖与峭壁之间前行，恍惚间，我离开了生活的世界，与蓝天相接，抬头望着云朵，低悬在头顶，似乎只要有一个梯子，就能够攀爬上去，似乎我真的到了天边。

随车眺望，我惊奇地发现这里的土壤是红色，翻开的土地上裸露出了红褐的颜色，绿色覆盖的大山，红绿相间别有一番意境。曾经听说过云南的红土地，也曾在网上看过有关红土地的图片，布拖离云南很近，我真实感受到了红土地在大凉山的独特与不凡。红色是吉祥的颜色，远处望去，排排彝寨，层层梯田，再搭配上这红色的土地、蔚蓝的天空，索玛花开的时候，必将是一幅美丽动人的彝乡山水，这也只有身临其中才能独享她的美丽。很多地方、很多东西不是亲眼看到，是感受不到其间的美丽，不亲身经历，是感受不到蕴藏的不凡。而此时此刻展现在我眼前的红褐色，它的美丽不因华丽而扎眼，不因做作而凡俗，让人体会到的是纯真的质朴，让人感受到正在日益崛起的幸福的蓬勃生机。

远处山脚下被小河包围的彝族村寨，许是放假的原故，看到满地都是成群玩耍的大小娃儿。见有生人来忙不迭地跑进自家院里，还不时地从门缝中伸头张望。都说彝家出美人，眼见为真，近前打量，无论男娃女娃，头发长的乌黑，尤其是那一双双水灵灵的大眼晴，衬在红红的脸蛋上，着实讨人喜欢。

道路两旁风光秀美，时而绿树成荫，时而云雾缭绕。移步异景，心旷神怡！久违的一种情节仿佛又回到我的身边，那种向往绿水青山之间的唯美与悠然自得又再一次旋绕着我……。

车出地洛乡不远，同事指着对面山顶隐约看见的一处白色建筑说那就是四棵乡小学教学楼，是远观四棵乡的标志性建筑。过地洛乡后道路不在有坑洼，刚做好的路基平整宽敞，马上就要进行路面铺设了，期待着地洛到四棵的路越来越好。四棵乡是一个外人很少进入的地方，以前没有公路，下乡工作全是步行，从地洛到四棵顺利的话来回也要两天时间，真心地从内心佩服在这里工作的人们。

路越来越窄，前面的车停了下来，司机热情地建议在这里合一张影，合影也许对我这个第一次来这里的人来说意义尤其深远。下车后我环顾四周，才感觉到我们正处险境，悬崖峭壁、峡谷深渊，朝山脚下眺望，河道已经成为了一根玉带，波光闪闪，向远方伸去。转头向另一侧望去，群山连绵起伏、云雾缭绕，不需要太多的修饰，那就是一幅绝美的画卷、恍若仙境一般！刹那间，我被无以言表的满足感所包围。高山、溪流、白云，还有那纯净的空气，这些现在绝对已经算得上城里人的奢侈品了，我仿佛在不经意间已经拥有了它们。

我站在崖壁开掘出来的公路上，远远感受着山峦、河川、高山、峡谷在这里的完美绝配，气势恢弘，万世神力，苍桑岁月，千百年来哺育着这里古朴的民族。我已经过上了丰衣足食、幸福安康的生活，而这里却还在经受着贫困与艰苦，在这个世上，我们拥有着平等的生命权力，却处境迥异，我需要更加珍惜我所拥有的幸福日子，更加爱护彝汉大家族中的每一个成员，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努力！

一个多小时的爬坡、绕行，终于到达了四棵乡，四棵乡场镇是我见过的所有乡镇中最小的一个乡镇，由于地势的原因，整个乡镇只有学校、政府和卫生院占了一些面积，外加山上的几处民居组成了乡政府所在地。去乡卫生院需从学校操场和乡政府边上的小道过去，只可以供人通行。院长是一个小伙子，非常帅气，很热情。不足二十平方的院子里早早地摆上一排椅子供我们就坐，不到十间房屋组成了这个卫生院，条件简陋已无从描述，我见到的是医院三个小伙子在这里工作，此时已经不需要再去验证什么，单单守在这里就是一种奉献、一种伟大，他们在这里用青春和热血践行着卫生人的铮铮誓言，用坚守与执着谱写着新时代人的壮美篇章！ 

从医院出来，我一个人走在医院后面一条土路上，看看四周天边的山峰，忽然涌上一股伤感，我不知道是被这美丽景色所迷惑后幸福喜悦的伤感，还是心存牵挂无力改变的伤感。在我生活的城市里，天空已经久违这样的湛蓝、空气从未有过这样的清新，而在这里细雨飘下的每一片土地、每一寸空间，都洋溢着幸福、快乐的气息和味道，让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为之动容！然而这片土地又充满着许多的苦痛和无奈，咫尺相望，却远在天涯，漫长崎岖的山路让这里依然在贫困线上摇摆，悬崖裂谷的惊险让这里远远落后于时代，这又怎能不让身怀热血的人们不为之震撼！脱贫——当今时代的最强音符，攻坚——和平年代一场悄无声息的战斗！

每当进入大山，内心都感觉到无比的轻松。工作的紧张与压力全部挥之脑后，心底里不再那么纠结与计较，内与外此时格外的统一。许久以来，自己都在执着于骨子里的那份固执与坚守，多少有些苛刻地对事、对人，我一直把它理解为是一种追求优越的表现，但实质上那正是一种自我与自负的诟病，自己应该有所改变了，人到中年，应该如同这大山一样稳重与成熟，如同这大山一样宽厚与仁善，不与人争，不与事争，用净山之美圆心灵之约。

大山中的美丽我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经历了四棵这一场心灵的旅程，对大山的美丽有了我另外一种理解：她有一股傲气，是一种宽广与博大，她又不失一种秀美，或许还有一种灵动，当白色的小花漫山遍野的时候，青灰的苍崖已不在寂寞，一种清新与自然，更多地融入了自然与和谐、幸福与快乐。

我离开的时候，四棵学校操场上一群孩子正在上着体育课，看着他们蹦跳嬉戏，天真无瑕，我惊喜地向往：他们不就正是这大山深处开着的无数小花，赋予了大山满满的生机和色彩，有了他们，大山将不再沉寂，将在苏醒中酝酿着崛起！

四棵之行，猶如我的一次天邊旅行

旅程中

我把天邊的一朵雲彩裝滿

她潔白無瑕

我不敢大膽觸摸

只想借助雲彩登上天邊

可我確不及身邊的一棵小草

其實我無法觸及天邊

只有盡情享受她的蔚藍

山峰與峽谷

把我阻隔在遙遠的天邊，

遙望遠遠的天邊

生命的深度把天邊與現實的距離縮短

雲彩中翻滾不乏追趕與勇氣

天邊不遠，天邊就在腳下

天邊不遠，天邊就是信念

2018年5月於布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