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5)</h3><div> 我妈的幸福婚姻。关于我妈能够嫁给我爸,我特别佩服一个人,就是我姥姥。她以自己独到的眼光,下手稳、准、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将我爸钦定为女婿,保证了我妈这一辈子的幸福生活。我妈每当说起这段往事那也是相当的自豪,仿佛她是中了五百万大奖的幸运儿。以下都是我妈的原话:</div><div> 那时候你爸老是来我们家门口的井里挑水,你姥姥就注意到他了。觉得这个小小子儿又干净又利索,不多言语,未言先笑。赶紧打听,一听家里除了穷点都是板正的好人,马上就托了媒人去说媒(我姥姥效率真高,那时候可一般都是男家来女家提媒啊)。你奶奶一听有人乐意嫁过来很高兴(原因是家里穷,我爷爷一人上班,养着五个孩子,老姑还有心脏病),两边一说就定了婚。定婚的当天下午媒人就带着我和你爸去姚官屯政府领了结婚证(给力的媒人!先结婚后恋爱,排除后续变数)。我和你爸领了证五年后才过门,那五年你奶奶逢年过节就会喊我过去吃饭。这期间你爸被你四舅爷安排成了工人,那时候嫁给工人可都是我们的梦想啊(此处插入我妈一幅得意的样子)。我比你爸大两岁,也没文化,长得矮也不漂亮,最主要是农村户口。你爸呢一米八多的大高个儿,长得精神又识文断字,还成了国家工人。你姥姥就担心他再变卦啊,专门找到你奶奶砸实在,你奶奶说变不了!他敢!我们家不干那样的事!就这样我就和你爸结婚啦!(阴谋终于得逞,哈哈)</div><div> 虽说我一度也觉得我妈和我爸并不十分般配,但是我妈肯定有灼灼放光的优点啊,不然我爸能跟她平平稳稳地过下这一辈子来吗?</div><div> 我妈善良,心眼好,刀子嘴,豆腐心;性格开朗敞亮,大大咧咧;孝顺,对公公婆婆言听计从;会持家,把家里外头打理的井井有条,小日子过的有声有色;生了一女一儿,成为香火传承的关键人物。这最后一条其实也挺重要的。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极为严重,我妈在生了我九年之后,在当时计划生育极为严苛的条件下,以三十七岁高龄生下我们家惟一的男丁,让我爷爷奶奶终于可以后继有人,扬眉吐气。</div><div> 农村的重男轻女到底有多严重呢?如果家里没有男丁,不光在村里挨欺侮,还能被唾沫淹死。在农耕社会,男丁是力量的象征,是生产力的保证,担负着家族传递香火的使命。事实上,我国的计划生育政策实行了这么多年,没有生儿子的人们照样生活的非常好,甚至比生了儿子的活地更轻松。孩子有出息,懂孝顺,真地不必在乎男女。说起来我也是重男轻女思想的受害者,就拿我的名字来说吧,我在我们家大排行是行四,上面有三个亲叔伯姐姐,到我妈生我的时候,我奶奶就说,唉,生了一堆闺女了,又来一个,怎么不匀和匀和呢?得!就叫小云吧!(闹半天我这名字是取谐音得来的,我该着叫张匀啊!悲催)。后来邻居家也生了一个女孩取名张云(她家也生了大、二、三个闺女,哈哈,想象力太匮乏!完全可以叫招弟领弟带弟嘛),为了加以区分又给我这名字中间加了个“彦”字,这个字是我们女孩乳名里的,小名都叫彦这个彦那个的,我就变成了张彦云。上学的时候大家都管我叫张颜云,我就纠正:是四声,不是二声……瞧,本来我的名字都是带着使命的,而且还随便改!他们是多么重男轻女。</div><div> 我妈心粗,性子急。据她自己说刚嫁进门有一次蒸包子,我奶奶她们做包子,让我妈烧火。我妈把锅准备好,准备好好表现表现,包子进锅就开始烧,直烧到锅盖下面冒出浓烟,一锅白胖的大包子个个变成了黑包公!问题还是生的!为啥?她锅里压根没放水!奶奶啥也没说,重新加水自己给包子回笼。晚上我爸下班回来看着一大家子围着漆黑的包子默不作声地吃,还一个劲的问,这包子怎么这个样?我妈直在桌子底下踹他!他哪里知道其实就是他媳妇干的啊。我奶奶说,我妈做饭也就那样,不管是蒸东西还是煮东西,熟透的时候少,八成是半生夹生的。唉我就纳闷了,这样我和我弟也茁壮成长起来,真不容易。</div><div> 我要说的是我爸,他以极大的耐性包容了妈妈。日常生活里,大事小情都是我妈拿主意,但凡吵个嘴,我爸在气势上从来就没有赢过。在我印象里,他们这辈子就吵过两次架,一次气得我爸半夜离家出走,把我从被窝里拉起来和他一起走。我妈使劲薅着我的腿,我哭的哇哇的,一半是因为害怕,一半是因为疼。最后我爸放弃了,自己走到离家300米的地方蹲了半宿,让蚊子咬了一身包,据说还有一只刺猬一直和他对着眼看。哈哈,这只刺猬成了压垮我爸的最后一根稻草,最后被吓得落荒而逃。被刺猬吓回家的我爸在我们睁眼之前,做了一桌子香喷喷的早饭,他们合好了;还有一次是被我妈叨叨的起火的我爸踹了她一脚,结果我妈直接坐在地上起不来了,吓得我爸天天陪着她去医院做理疗。这两次吵架,原因都在妈妈,她嘴特别碎,爱叨叨(这个也传给我了),我爸被她叨叨了四十多年才闹了两回起义,最后还都以失败而告终。不得不说,我妈就是我们家不折不扣的女王。</div><div> 我爸退休后,包揽了家里除了洗衣、做面食之外的所有家务,任劳任怨。我妈则自由自在的放飞自我,每天午饭一过,穿上时兴的衣服、拿着金丝边的小眼镜儿、挎着BLINGBLING的小手包和她的麻友们玩上一下午。晚上到家,爬到床上一躺,说她累地睁不开眼。吃完老伴精心准备的晚饭,七点钟就能进入黑甜乡。这回叨叨的人换成了我爸,每次我回家他都控诉我妈半天,我只好装腔作势地批判我妈,我妈装没听见。她说:既然得了实惠,哪有耳朵不吃屈的呢?哈哈,这真是女王会低调,神仙也没招儿啊!</div><div> 我妈和我爸的相处模式通常是一个叨叨一个不作声,一个心粗一个心细,一个暴躁一个沉静。记得一家子说笑时有人问我爸,你是不是怕老婆,啥事都听老婆的?我爸沉吟半晌一字一句地说:树根不动,树枝白摇晃(这回答真有水平)。其实天下的夫妻哪有谁怕谁?只不过一个要强点,另一个懂得包容罢了。记得我妈和我说起她四十岁那年被误诊为子宫癌,我当时上初一,弟弟才四岁。我爸陪我妈转院去了天津。我妈倒没怎么样,我爸失魂落魄至出了医院买东西再找回去的路都找不到,要知道他以前可是走南闯北在全国各地出差的人呀!他一个人时会偷偷地哭,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幸而后来手术时发现其实是慢性盲肠炎,没有大碍。术后我妈无法大便,我爸就用手抠出来;我妈想吃糖墩儿我爸就满世界地去找;每天晚上在医院都给我妈念故事书哄她睡觉……他们之间相亲相爱、相互扶持四十多年,经过了不少的风风雨雨,送走了双方的长辈,又一力同心地把我和弟弟拉扯成人,把我们四口人的小家变成了如今九口人的大家。如果要写这四十年恐怕三天三夜也写不完,幸福的婚姻一定是两个人始终如一地付出与坚守才能造就,幸福的婚姻也一定是现在我拉紧你的手,以后你永远不松开……</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