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底村拾忆

同心同行

沟底村拾忆
文/小小

　　顺着长长的车辙，跟着山风流动的脚步，我再一次走进了这个被时光荏苒，被岁月遗忘在大山深处的小村落——沟底。

沟底地处高平、沁水交界处，隶属于高平市野川镇圪台村委管辖。它四面环山，草木葱笼，坐落在几条山沟交汇的谷口。因了山高林密、沟深壑险，交通不便而寥无人烟。加之这里常年被云雾笼罩，越发显得清幽而神秘。

　　在沟底村生长着一株非同寻常的古茶树。相传在清朝太平天国起义年间，反清复明的组织天地会曾驻扎于此。天地会的首领大多是南方人，有品茶之习性，便在此地种植了好多的茶树，现存活的仅此一株。据说每到初夏季节，古茶树花香四溢，浓白如云，树冠似堆三冬皑雪，尤其是在花开的旺盛之际，那一树繁花的景致，更是蔚为壮观。

　　许是农村长大的缘故吧，山村于我，本就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怀。又因了曾经的那一眼沧桑爱恋被深深地根植于内心，我携着一念执着走进了沟底，只为那一株三百多年老茶树的开花而来。

　　在灌木丛生、长满杂草的石塄旁，我又见到了那株渴望已久的老茶树。它静静地矗在如水的时光里，把生命摇曳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它没有因为村落的破败荒凉而冲淡了对生长的渴望，也没有因为人烟的稀少罕见摧残了对茂盛的向往。它像一位智者，把自己封藏在大山深处的山沟沟里，栉沐着风霜雨露，吮吸着日月精华，以一棵树的形态，用执拗的初心，把一树洁白如玉的繁花，高高地举上了苍虬的枝头，进而把那淡淡的清香流向了荒村的角角落落。

　　初见这株古茶树的花开，那种醺醺醉人的白，让我内心溢出来一种按捺不住的激动。我踮着脚小心翼翼的绕开丛生的杂草，踏着青石板铺成的小路，怀着一种敬仰之心，一步一俯首，一步一仰望的来到了树下。

顺着树身向上望去，只见树冠遮天蔽日，花深似海。浓密的枝干一层压着一层，满枝的繁花一簇挨着一簇，细长而雪白的茶花啊，一朵朵、一条条的挤着推着争相开放着。它们的热闹劲冲淡了沟底村破败不堪的荒凉，给了初夏的时光一份静谧而美好的憧憬。

　　一阵山风从峰头压向谷底，又从谷底兜了上来，我不觉打了一个寒颤。由不得怜惜地看了一眼沉重的树冠，它只是那么微微的一晃，一小撮花枝就在不经意间被挤落了下来，恰巧砸进我的怀里。惊喜之余我很小心地捧着古茶树给予我的这份恩赐，把它轻轻地放在了树下的石板凳上。

看着这因风折枝凋落的小花，我不免有了些许的伤感：人何尝不是这样！滚滚红尘，浮生若梦。为爱相惜，为欢几何？人生，犹如这树花开。待到繁华落尽之时，留下的不仅仅只是满眸的沧桑，更多的是那无力回头的青春，以及那无法叠加的快乐时光。想到这里，我抽身离开了快乐的人群，揣着一怀遗失的旧梦，沿着第一次走过的小路，向沟里走去。

　　茂密林木覆盖下的深涧里，不时传来百鸟婉转的啼叫，路边的草丛中也时不时的有几只蛐蛐在争相和鸣。可以说这是一条有着故乡味道的荒村小道，它就这样静止在时间的流里，等待着人类的踏足。

　　这时候，一同伴从身后追上来问我，一个人走在这山高林密的小路上害不害怕。我轻轻摇摇头告诉她，头上有千枝的摇曳，耳畔有百鸟的啼鸣，身边有娇艳的野花，脚下有潺潺的溪流……这种行走在路忆的长廊里，捡拾静美时光的日子并不多见，所以我很享受一个人游走的过程。

她点点头说她也很喜欢这种意境。她陪我走了一弯行程，见我总是痴迷在蝶恋花、风抚枝这种移步换景的悠闲自在中，就折返回去找其他的同伴去了。

　　来到谷底，小河口的一汪清流，在一块石头前打了一个漩涡又向左旋了一个拐弯后，哗哗地向下游流去。溪旁的水草边，蜂飞蝶舞，小蝌蚪也在快乐地游来游去。看着这些灵动的自然万物，我的心情豁然起来，一下子愉悦了不少。

就这样，我悠然自得地顺着河流，沿着弯弯曲曲的小道随心而走着，并时不时的会跌进思潮的回忆中。一路走来，不得不承认，是这一怀爱的梦想，让我对沟底这个遗落的山村有了美好的渴望。然而，现实就是现实，景致很幽，心境很美，却美得又是这么的凄凉……

　　来到一块大河石旁，我不由得在河边蹲下来，伸手撮了一掬清凉的河水，正待自嬉戏间，一只粉蝶落在了我的衣袖上，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了。

我一动不动的伸着手臂，静静地任由它呼扇着彩色的翅膀，一下……两下……直到另一只蝴蝶飞来，它们才双双离去。这让我想起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凄美故事，但是更多的是想起了庞龙的那首浪漫的《两只蝴蝶》。此时此刻，如果有一个你在身边，与我一起观花赏蝶，该有多好！

　　触感一瞬间，思绪已纷乱。正待抬头间，万树涛声在风的召唤下，犹如野马脱缰，呼啦啦的从南向北顺着河谷横贯过来。顷刻间，一股不可阻挡的力涡旋在了河面上。接着，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的砸下来。我无处躲藏，索性仰起脸来，去迎接五月这份突如其来的润泽。脸有点生疼，我却自是微微笑靥面对，做出了一番任雨无情也动人的姿态。

　　雨越来越大，怕河水上涨，我快速收回神色，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对岸的坡上，朝着沟底村大喊起来。然而，除了风声就是雨声……

此刻，伫立在风雨红尘中的我，真的感觉好无助。多想你能突然出现，为我、为你、为我们，撑起一把心灵的雨伞，让我们共同躲开世俗的纷杂嘈乱，享受这世外突如其来的风风雨雨……

　　你，总是在不经意间会跳进我的思潮，让我想躲也躲不开。你的眼，你的脸一幕幕的在我眼前交替闪现着。人说相逢即是缘，然而，茫茫人海中，我们擦肩而过的脚步，总是匆匆又匆匆。以至于每每的回想中，只留下一抹温馨的记忆。也正是这纯情的回忆，让我们彼此独自穿梭在红尘中，成了情感孤独的守望者。

　　因了风雨的急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浊的泥土味道。这种味道久违而厚重，有着故土深深的记忆。我没有躲闪，迎着风雨更是深深地嗅了两鼻，感觉好接地气，一下子心气大开，不再惧怕这山间交加的风雨。

心气平稳了，自然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索性携风雨兼一弯行程，反倒感觉出来有儿时那种无忧无虑的洒脱与快乐。原来人入中年，也是可以在偶然间，把心情尽情地放逐于山水之间，一个人悠然自得地去捡拾一程曼妙与一思不羁的啊！

　　一个人的快乐，愉悦着一个人的行程，进而陶醉着一路的风景。我在狂野的风雨和起伏的思潮中彳亍着。为这神秘的山村，为这一眼的花开，为这突来的风雨，为这辗转的思绪……

当行至一个转弯处，不觉间转身回望之时，透过迷蒙的雨雾，隐约看见朋友们已经驾车朝我赶来。她们很远就大喊着让我快上车。因为坡陡弯度很大，考虑到停车很危险，我在车子的追逐下，又向山上跑了一段路，一直跑到较为平缓的坡道上才坐上了车。

　　朋友们很关心的怕我感冒了，我捋了一下湿溜溜的长发告诉她们我没事。其实她们哪里知道此刻的我，多么想在这种浓浓的乡土气息中停留下来啊！

在雨刷器的帮助下，车子终于缓缓地驶出了大山，而沟底村的自然万物，却深深地植入了我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