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奋追寻，执拗探索一一我看到的画家李道德

宋志江

假设，一个人有好多耀眼的社会职务和头衔，他走到哪里，被人仰望簇拥着，惬意吧？

或者，其身份是某某学术带头人，享受着某某院的终身津贴，偏昂着脖颈子走路，谁也没办法。

如果拥有这些门槛太高了，你至少想法弄个大教授什么的也算凑合了。如果这还不行，你得有好爹，干爹也行。

再不济，显赫的海外关系总可以吧？如果还不行，那你就歇了吧，你成不了大师。

你什么也弄不来，找个记者报道一下，人家一听转身就走，给钱？给钱也没人写，报道你什么？没有时下看重的身份，你说你能画，谁看你的画，那算什么？能画的人海了去了！

没有身份就是“半喇子”，半喇子不是大师，非大师木有人来写，也不好写。

最重要的是你得有括弧(相当于XX级)，没有?不好写！

画家李道德就是不好写的人之一。那些绘画之外零零碎碎的东西，可以显摆的东西，他一个也木有，他木有，也不屑。

道德兄所受过的美术教育，不属于嫡系八大美术学院。毕业后，他虽然在重点国企的学校任美术老师。可是企业好多年前就没有了。他也退休多年。

道德兄的经历缺少辉煌光环，他又不敢胡编，人老实，不好写。不过李道德有几个特点倒有点意思，可以说说。

第一，勤奋。他的勤奋努力是大家公认的。

他画的油画大到两米，小到二三十公分，我估计有近两千幅或许不止吧！不算已经卖掉的，现有的画，五六间房子都快装不下了。

放画的地方，井井有条整洁干净，一尘不染，绝没有乱放的样子。足见主人的细微和勤快。这样的细节告诉来客，那些画，是他的生命历程中留下的，是整个生命的魂魄。因为有了这些画，他就有了存在的意义和价值。那些安静的画是神圣的，真实的美丽的。

有机构曾经出二百万，将他的画全拿走，他没同意，不舍得。

你问他，如果不让你画了，你干什么？他想也不想地脱口说的，不让我画油画，我就画国画。又问，如果也不准你画国画呢？他说，那我写书法。再问，书法也不让写呢？他沉默了，嘴唇蠕动着，什么也没说出来。我估计，那没说出来的话是，“谁敢！”

能持续的画画是他最重要的追求之一。如果可以，他希望画到永远。在道德看来，有什么能比永远画着更幸福呢？

第二，道德对绘画的感觉有些特别。

艺术，离不开感觉。感觉是什么？

感觉是人的大脑对直接作用于感觉器官的客观刺激物的个别属性的反应。按照德国著名心理学家约翰内斯·穆勒，和德国“格式塔”心理学创始人，布伦塔诺对感觉的理论观点，他们认为感觉是基本的心理活动。

每一个人对同一事物的感觉元素不仅有较大差别，在感觉之后产生出想象、演绎、幻化等不同和差异。因此，才出现了各种各样不同的对世界的感觉和呈现样式。

虽然感觉是最初级的心理活动，也并无好坏之分，说李道德的感觉有特别之处，那特别在哪里呢？

例如：桌面上，有一块浅黄桌布，布上放着一个苹果，每个人能感觉到的是什么呢？是形态、轮廓、透视、空间，颜色，乃至苹果的香味。差异不会太大。

接下来表现的过程，就会千差万别。因为画家在写生创作中完全是个人行为，不需要标准答案，不像是在学校考试，有教学要求。

画家个人的情绪、想象、幻觉、诉求都要影响到感觉，影响到他的选择。特别是二十世纪以降的各种艺术理论，艺术观点，艺术流派样式的传播影响，在感觉和观看方式中，许多艺术家在表达方式上的有意而为，感觉呈现多样性是自然的。

这样说没有贬低任何人的意思。道德习惯于将感觉泛化，重新组织眼前所见。一个苹果可以放在空中，或许一个变成好几个。

这样画，实际上给自己出了难题，风险也很大。画面结构只能按原理凭空想象。形态、颜色用笔都没有参照物，每一张画，他都习惯这样弄。久而久之，他的绘画与众不同就自然而然。

第三，执拗探索，特立独行。

道德给自己设立的目标是宏大的。前行的路并不容易，除了勤奋，还需要多方面的营养、借鉴、消化、吸收。他读美术史，从中浸润吸取养料。近些年来，他又注重中国元素，把这些元素融进油画里。

客观的说，有不少很好，个人语言鲜明，识别度很高，好看。

成为大师好不好？好！社会需要。可是当下新涌现出来的大师们不可信。可信度高的是需要一点一滴埋头苦干，长期劳作，不断实践，才有可能。

对道德来说，他需要解决强大的内心力量支撑来源问题。探索者是孤独的，这个动力源是什么？在哪里？毕竟他还在路上，需要不断给自己力量。

个性化好不好？极致的个性化呢？普遍与一般，个性与共性是艺术探索者绕不开的问题，是哲学问题，也是艺术问题。表达的实质是“度”的艺术拿捏。

再有，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探索无止境，道德能够有一些成功和成绩，已经难能可贵，使人佩服很了不起了。

道德今年六十好几了，头发顶上长出的新发是染色无法覆盖的白色。染过黑色的头发与新出的白发之间有些过度的发红的颜色。他走路的步履虽有力而铿锵，只是那些不安分的倔犟的长发，呈现微妙冷暖变化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随着他步履节奏颤动着，也预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