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我不想歌/因为不洪亮/但我想说/我爸爸是最忠诚的中共党员/但我不想说/磨难的岁月里/爸爸给我们的是什么/妈妈的苦难/我们的磨难;</h3><h3>我不想歌/因为很无奈/但我想说/我爸爸是最忠诚的中共党员/但我不想说...</h3><h3><br></h3><h3>党旗下我有我成长的岁月。</h3><h3><br></h3><h3><br></h3><h5><b><font color="#ed2308">图:</font><font color="#167efb">马俊龙 网络<br></font></b><b><font color="#ed2308">文:</font><font color="#167efb">马俊龙</font></b></h5><h1><b> </b><font color="#167efb"> </font><b><font color="#010101">缅怀父亲:十四周年祭</font></b></h1><h3><b><font color="#167efb"> </font><i><font color="#ed2308"> “哈腰挂呀,呼嘿……”这是父亲从20岁就会唱的一生中唯一一首战歌。这铿锵恢宏、错落有致的号歌也伴我一路成长,在我心中激越着。父亲在林区开发建设中,荣获过30多枚奖章、40多张奖状和证书。</font></i></b></h3><h3><b><i><font color="#ed2308"> 1997年春,我们在父亲患肺癌的死亡线上把他抢回来时,检查出父亲的肋骨还折了3节,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抬木头归楞、装车,在跳板上来回走动,喊着响亮的号子,看起来神气、潇洒,其实,年轻小伙子抬木头归楞、装车干不了几年便被沉重的大木头压伤,不知多少好汉压的吐血,有多少人扭伤腰,有多少人砸断了腿……我敬佩父亲,父亲是一座山,一座坚实的山,我永远也难以登临。父亲是一个海,一个浩瀚的海,我永远难以游到尽头。父亲更是一曲森林号歌,一首北方浑厚的山歌。父亲当过劳模,不是一般的劳模,父亲捧过“英雄杯”,那可是全国“群英会”的奖杯。</font></i></b></h3><h3><b><i><font color="#ed2308"> 2004年5月6日,我那刚强与病弱的老父亲成了我记忆相册中永不褪色的底片。父亲的腰板从来没有弯曲过,就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挺直腰板躺在我的怀里,那双迷离泪眼正跨越时空又到了他那曾经采伐、造过林的大森林里,魂归到他那浑厚的森林号歌中去了。</font></i></b></h3><h3><b><i><font color="#ed2308"> 潺潺流水,诉不尽童年的故事;满目青山,写不尽故土恋情。我更想说的是,我的根在故乡那片大森林里,我的魂生长在大树上。时光荏苒,人世沧桑,但那“哈腰挂,呀么,呼嘿……”一直叩问着我的生命,一直影响着我生命的走向,让我一次次在生活的茫然无助中得到答案。</font></i></b></h3><h3><b><i><font color="#ed2308"> 加把劲呀,呼嘿</font></i></b></h3><h3><b><i><font color="#ed2308"> 上跳板呀,呼嘿</font></i></b></h3><h3><b><i><font color="#ed2308"> 一条心呀, 呼嘿</font></i></b></h3><h3><br></h3><h3>我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呼唤着“爸爸……爸爸……”,爸爸再也没了回应,静静地永远躺在了我的怀里。在这揪心的离别时刻,望着爸爸那受尽病痛折磨的遗容,无尽的痛悔、愧疚、自责,一齐涌上了心头。</h3> <h3>爸爸于1997年5月被查出患了肺癌。医生建议把病情告诉爸爸,可是我们几个子女考虑再三,却选择了隐瞒真相。我对他说,您只是肺上有了炎症,只要配合治疗,就一定能够康复。我们希望这真诚的谎言,能够支撑他战胜病魔。爸爸则以他对儿女的信赖,自觉而坚强地选择了痛苦的抗争。我这平凡而伟大的爸爸,与肺癌一斗就是7年啊!就有着当年伐木、造林那种韧劲。</h3> <h3>我敬重爸爸,给我的财富是金钱买不来的,给我的学问是课堂里学不来的,一生清贫如洗,让我这辈子记住了两个字:“骨气”。</h3> <h3>在我童年印象里,爸爸极其威严,总是昂着头快步走路,在大街上见到我们,总是静静地注视着我们,很少跟我们打招呼。爸爸没学历,可一个儿时的儿童团员、青年时的武装警卫员、农民的儿子,1953年从河北农村响应党的号召来到大兴安岭林区乌尔旗汉林场,吃上商品粮不说,20来岁就开始当木材生产工段的段(队)长和党支部指导员,一当就当了30多年,与大森林打了一辈子交道。不敢说光宗耀祖,但也是一方名人了,“拿”大木头支援国家建设当劳模坐过轿子(当时林场最高荣誉的礼遇,据说是林区唯一的一个;在全林业局抬木头打擂没人敢照量。爸爸得过30多枚奖章、40多张奖状和证书,最让我自豪的是爸爸1959年祖国十年大庆北京那个群英会捧回来的“英雄杯”。</h3> <h3>我记事时爸爸的脾气很好,可后来随着“文革”的深入,爸爸的脾气愈来愈坏,这是最让我头疼的事,他有时发无名的火,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更让我摸不着头脑的是爸爸以前不吸烟不饮酒,后来却烟瘾大、酒瘾更大。还是从妈妈那才了解到,爸爸“四清”、“文革”中反复挨整,不公正的对待让爸爸总觉得窝囊,不但开除了党籍,还开除了干部队伍、中农变成富农、岁数也涨了13岁,后来还发配到离家很远的牧羊林场……那年代爸爸就是为了拉扯9个儿女也没权利去申辩,但我佩服爸爸的忍耐性太强了,这是我到今天也学不来的,也是不想学的。</h3> <h3>我印象中的爸爸总是充实而忙碌的,背着这么多的“黑锅”,但在他的举止言谈中从未对儿女们表露过。但爸爸的传统与正直,根本跟不上时俗,一直吃着脾气的亏。前25年采伐讲的是“开门红”、超额完成任务,爸爸领着工人一年就能伐掉1万多立方米的木头,年年被职工群众推举为劳模;后8年造林年年上万亩,爸爸还像采伐似地喝命地栽树造林,因为爸爸忘不了1959年全国群英会上周总理那“青山常在,永续利用”的教导。爸爸总是对我们讲:“以前我砍的树木太多了,就是赎罪的话,我也要留下一片绿荫。”当时正值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爸爸是乌尔旗汉青年服务站的“一把手”,安置知青、大集体工人千余人,家产比一个国有林场还大,由于又出了疯头,遇到了利益熏心、以公肥私的上司,想法子要把爸爸扳倒。终有一回,爸爸同林场主任大吵一架,这下好了,虽说仍在岗位,但基本是“挂”起来了,爸爸已55岁了,没有“干部”的捆绑,我们做儿女的都劝说爸爸退下来,一辈子不贪不占,可别最后毁在“小人”手里。但爸爸就在“好好改造”的十几年里,虽然开除了党籍、干部队伍,还自信永远不会离开党,常常对我们讲:“我是共产党员,没有吃不了的苦,受不了的罪!”爸爸始终恪守着这个准则。多少年,我家一直住在残破的板夹泥房子里,夏天漏雨,冬天透风,任我们怎么“开导”他,他就是不换房。</h3> <h3>1986年末爸爸正式办理了退休手续,在我们的极力鼓动下,大哥领着爸爸到林业局组织部门找省级劳模工资待遇,组织部门领导说什么,“你这样的奖章大街上到处都有卖的。”从此,不公正的对待让爸爸很寒心,常对我们唠叨:“党内怎么有这样的败类?”</h3> <h3>人事沧桑,世事如烟。这点滴挫折对爸爸来说,真得算不了什么。爸爸在国家需要木材时,肩上背后压出一个海碗大的筋包临死都背着;1997年春我们在爸爸患肺癌的死亡线上把他抢回来时,才检查出爸爸的肋骨还曾折了3节。这时候,令我沉重的心情才开始探寻爸爸那曾经有过的血汗与悲壮,豪情与困苦,坚忍与疲惫。爸爸许许多多的事,从来不对我们讲起,只是妈妈时常唠叨些。爸爸的秉性既让我敬佩,又让我鸣冤不平。1978年平反昭雪时,爸爸只看重了“党票”,什么干部职称、退赔金、子女就业指标等等,爸爸不去要、不去争。那时我们都还小,不懂得其中的玄机,也就没能力为爸爸分担忧愁与痛苦。1995年夏,我郑重地给上级主管部门写信,要爸爸最起码的省级劳模工资待遇。我认为,爸爸的劳模不能闹个虚名,该回报爸爸的待遇太多了,当年爸爸捧回的“英雄杯”和一些奖章都让“文革”革了命,但爸爸的这些往事从来不对我们儿女提起。</h3> <h3>如今,刚强与病弱的老爸爸成了我记忆相册中永不褪色的底片。我忘不了2003年9月28日陪着身患绝症的爸爸,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进内蒙古林业总医院的大门。一次次地化疗,一次次地排着队作一分多钟死去活来的放射性治疗,难熬的疼痛、呕吐,无数个难眠的长夜……73岁的老人,从1997年到2004年似乎遍尝了人间所有的苦难,爸爸却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意志,全部忍受下来。2004年的大年夜病情时好时坏的爸爸,儿女们特意给他换上新衣服,他笑着对我们断断续续地说:“过……了年,我……(的)病……好了……”可是,爸爸真得不知道,我们在一再地想办法延续着他仅存的生命。我真盼着爸爸能挺到稠李子花开,我会推着轮椅陪爸爸到他栽培下的绿荫中去寻他那点丝丝安慰与记忆。5月6日2时,我一生不忘的数字,爸爸永远离开了我们,那个夜晚爸爸像平常一样,挺直腰板静静地躺在我的怀里睡去了,永远地睡着了,带着他对人生的无耐和最后的一丝希望含泪去了天堂。</h3> <h3>可以说,爸爸是在毫不知情也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离去的。记得临终前的那天下午,病魔已将爸爸折磨得奄奄一息。爸爸总想说什么,但说不出来。也许这时,爸爸才刚刚明白自己的病情和处境,他肯定有太多的话要说,可是一切都晚了,爸爸这时已是睁眼看不见,张口说不出,他得的可是肺癌转移成脑瘤,癌细胞全身扩散,只能最终抱憾而去,是做儿女的对不起他。此时我们后悔,我们向他隐瞒病情的美好初衷,竟造成他如此残酷的人生结局!</h3> <h3>大千世界万事万物,可亲可敬的爸爸是唯一的。只是,让儿女明白这一点时,往往为时已晚。爸爸的病情,早在7年前就初现端倪,只是没有引起我们充分重视,也可以说没有经历过这事,不知其厉害关系。爸爸就在重病卧床时,还特别顾念子女的事业家庭,不肯让我们陪去检查治疗。直到最后确诊,已是回天乏力。倘若我们早一点引起重视,本来可以减轻甚至避免病魔对他过早的侵害。但我们只顾及自己的事业和小家庭,却忽略了爸爸的健康。现在,大错已铸成,一声“对不起”又如何赎得回我们对爸爸的天大罪过!</h3> <h3>我的爸爸,自从妈妈病重在床,就已没有了过去的脾气,烟酒也不沾了,看起来又慈祥又随和,一切家务由他操办起来。事物实在是物极必反,爸爸的倔犟与贫穷,给我们的家庭带来了一个好风气,留下了一个好名声。“马英廷”,是许多人不会忘记的人物,我已将他的业绩记录在《中华传世通鉴》、《中华马氏通鉴》,以此记念爸爸的荣辱人生。</h3> <h3>我也真得不会忘记,爸爸在看病期间,风雪中,我和瘦弱的爸爸相互搀扶;困苦中,我和无奈的爸爸相互鼓励;艰难中,我和刚强的爸爸相互支撑。爸爸那双迷离的泪眼、无助的神情和求生的欲望,永远储藏在我记忆的深处。</h3> <h3>爸爸一辈子不知道怎么表达对儿女的爱,他的爱如同冰山,我能看见的只是露出水面的很小的一部分,而更多的爱,被爸爸深深地埋藏在心底。</h3> <h3>如今,爸爸离开我们已14周年了,我一直思念爸爸,忆念那相依为命,想念那朝夕相处。我精心收藏起的是爸爸一辈子珍藏的剩存的几枚奖章、几张证书与奖状和“四清”时那不公正的退赔款收据,还有爸爸那胸襟坦荡、坚强刚毅的做人骨气。这是我平凡而伟大、可怜又可敬的爸爸留给我他仅有的遗产,它一直影响着我生命的行程,给予着我成长的力量。十几年来,每当想起爸爸我就泪流满面,却只能对着爸爸的遗物说不愿说出口的一句话:“对不起呀,爸爸!”</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