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今年的5月5日,是告别春天、初夏开始的立夏节。</h3><h3>立夏,中国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七个节气。立夏过后,天气渐渐转入盛夏时节。气温节节攀升,南方正式进入多雷雨天气,农作物也进入旺季生长的一个重要节气。</h3><h3>古人说:立夏,四月节。孟夏之日,天地始交,万物并秀。有蝼蝈鸣,蚯蚓出,王瓜生,苦菜秀的描述。</h3><h3>现代人的生活中,追逐多彩多姿的生活方式。年轻人对中华文化传统中有关"二十四节气"与中华饮食文化的关联知之不多了。譬如立夏吃团子,上了年纪的人,尤其是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则对此会有很深的感受的。年年"立夏"这日,家家户户的灶台上是最热腾腾的,不管是大户人家、平常百姓人家,总是会在立夏节做些好东西吃,以示过立夏了。"团子"这个东西,那是主打节目了。</h3><h3>我们小时候,肚子里总是揣着个漏勺似的,吃饭总没有个饱饭的时候,尤其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物资供应不足,连基本满足儿童生长所需营养的粮油都少的可怜。大人的口粮也严格按指标供应,平日里猪肉鸡蛋更是稀奇物。每家每月都是尽量省下些粮、油、肉票,为的是待有节庆喜事时能有个宽裕的用量。经过春节后三个多月的时间,过年时吃到肚子里的那些腊鱼腊肉,早巳不知去了那个"九洲外国"(湖南娄底方言),天天清汤寡水的,肚子里的油水也被刮得干干净净,这个"立夏团子"正好把斋日子完结一下。</h3><h3>旧时,娄底人讲究吃法,尤其是过年过节更是重视。即使是穷得揭不开锅,也要想办法弄点好东西补补。这"立夏团子"又叫坨(子),它不但有补充营养的作用,还和农历三月的"三月三"吃地菜子(荠菜)煮鸡蛋吃了不腰疼一样,有个说道:"吃了立夏坨,一脚跨过河。吃了立夏蛋,崽崽长得大。"所以,每家女主人主厨时,这个"立夏团子"是断不敢马虎的。那个时候做"立夏团子"的讲究也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老一辈人做团子,常佐以腊肉和新鲜五花猪肉为配料,以及整个的鸡蛋。有去山上寻已经不多见的新鲜竹笋或某些野菜。咸的甜的都要做些。甜的加入炒香的芝麻,花生,放上几粒整颗的红枣,大块的片糖,还有去年晒干的桂花、桔饼什么的。于此诸多作料都要放入米粉做好的"团子"窝窝里,所以,一般一个团子少说也有半斤重一个。团子是用粘米磨成粉做主料,必须头天晚上用水把选净的大米淘洗浸泡,以便磨成米粉。如果家里人多,少的也要磨八九斤米。第二天大清早开始,摆在堂屋的石头磨子就没得空闲了。为要赶在中午前磨好粉来做团子,左邻右舍家的孩子都来帮着大人推磨磨粉,闹着玩着煞是热闹。想想那个热闹场面早就不再,还真是有些惘然了。</h3><h3>昨天与夫人散步,尽回忆起这些儿时的味道。夫人说她父亲在世时最好团子,只有一年一度的立夏做团子,他是亲力亲为的。岳父做的团子,要选上好的五花肉,加入的其他作料必须是自己动手,连我岳母也掺不上手。做成的团子要用煮猪食的大铁锅用篦子架上,加水用柴火蒸上一个时辰,关键技术是要在蒸钵上盖上一个盖,这样蒸出来的的团子,熟的酥香可口。</h3><h3>每年立夏,我常陪夫人回岳父家。岳父做的团子我也年年吃的有,那味道真是独特。岳父大人去世十几年了,这诱人的美食我再也无法尝到了。一切都成了永远的回忆了。</h3><h3>今天,我帮夫人打下手,也做了六个"立夏团子",取"六六大顺,吉祥如意"的意思。想起远在天堂的父亲母亲和岳父岳母,希望他们也能闻到这香浓的家乡立夏团子的味道。也希望他们在天堂快乐的过着"立夏"节。</h3> <h3>家用"果语"系列的多用途绞汁机,取代了老式的石磨,省力又卫生。</h3> <h3>选用家养母鸡下的"初春蛋",小中选小,便于包入团子里。</h3> <h3>油而不腻,营养丰富。</h3> <h3>吃着自己做的"立夏团子",夫人的满足感油然而生。</h3> <h3>又记</h3><h3>说到"立夏"团子,其实我心里很有一个心结。这也是母亲一生中的一个难以忘怀的心结。</h3><h3>中国社会在上世纪五十年代,进入了一个辉煌又悲伤的时代,那个年代(1957年至1958年前后)也可以说是个造词年代。"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人民公社大食堂,全民大炼钢铁,超英赶美,放卫星"等等有时代特色的词语,侵入人们的思想里生活中。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我还少,待年大懂事后才慢慢的对那个年代有些认知。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对这个曾经被讴歌和诋毁的年代有些自己的看法。但对那个年代的印象还多是由于母亲的叙述。</h3><h3>一九五七年年出生的我,对一年后离开我的父亲是没有了任何的记忆的。母亲常常在每年的立夏时节,总会把对父亲的一个遗憾说给我听。母亲说,五八年我父亲去世前,想吃个团子,而父亲最后吃的这个团子竟是砸到母亲心里的一块石头!</h3><h3>一九五八年的农历十月二十一日,是父亲辞世的日子。</h3><h3>一九五八年初夏后的中国正发生一场奇特的现象。经过头一年的全国总动员,超英赶美的大跃进运动如火如荼。这年全国推行"人民公社化",全国各地农村如雨后春笋般纷纷成立了人民公社。一下子把原来的小农经济推翻,生产资料的集中,使人们产生了学习苏联集体农庄,多快好省搞社会主义建设,提前进入共产主义社会的革命热情高涨,有人喊出了"人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敢超自然规律,到处的放着"高产卫星"。不单是农村,城镇工厂也掀起了"鼓足干劲 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热潮。也是这年夏天开始,一个叫"人民公社大食堂"的怪物产生了。大办公共食堂,"努力搞生产,吃饭不要钱"、"共同富裕,提前进入共产主义"的思想一下子就深入到了人们脑海中。"人民公社大食堂"首先在乡村产生,不久就推广到全国各地,连娄底这样的小镇也家家并户,全部集中到镇政府在街上集中办的"大食堂"开伙吃饭!</h3><h3>我母亲本是街上缝纫合作社的,当年的镇政府领导下的什么理发店、铁艺社、综合社、缝纫社也算是有些模样的企业,更是最适合办"大食堂"的。政府一声令下,群众热情高涨,我妈说缝纫社里竟有人提着煮饭吃的铁锅送到了"大炼钢铁"的高炉炼铁。当初开始时,很是新鲜,粮食菜蔬一下高度集中,又能放开肚子吃,个个都是很高兴的。人们感觉到一只脚已跨进了共产主义社会。但是,这等新气象没有继续下去,不到一年问题就来了。</h3><h3>每当母亲回忆那些年的人和事,就会给我说:"大跃进那些年,街上居民不是农村人,也没有田地,为了换取粮食,镇上无职业的人员都要去周边农村劳动,农村的田地的产物也只能免强解决当地农民所需,还要紧跟形式大放星卫,把好几亩田快要成熟的稻子移到一亩田里,造成亩产过吨粮的假象。今天西阳塅放了一个"卫星",明天南阳塅也放了一个更大的"卫星",茅塘(现经济开发区)更是在田中扎条板凳让小孩子坐在上面,认为稻穂很厚实,能在上面站个小孩子了。县政府领导闻讯后,带着镇上干部带着居民去贺喜。人们又都不愿说破它。其结果是粮食没有增加,稻谷这样闹腾一下还减产许多。于是,供应居民的粮食自然接济不上,基本的油盐供应也成问题,加上那年的自然灾害,连还能以菜代饭的蔬菜红薯也大减产。食堂只好减少饭钵中的米,往往一碗饭只有簿薄的一层。那年大食堂流行了一个"增产"的方法:就是把巳经蒸好的饭再加水蒸一次,饭钵里的米饭二次蒸发成满满一钵,极大的满足了人们的感官。而这样的饭吃了更加快地消化了,人们生活质量下降,营养严重不足,脸浮手肿的,青壮年人做事也没有力气。有些地方竟还发生了饿死人的事。那就是后来娄底老街老一辈人们常说"过苦日子的那些年"的来历。</h3><h3>"正是在这一年的夏天,发生了一件改变全家命运的事情。平时,你父亲毎天从农村、炼钢炉工作劳累一天后,都要抱着你到街上走走。不想一日,一个店铺伙计在关上的长长的铺门板时失手,重达十几斤的门板砸向你父子,你父亲为护崽于怀中而被砸伤了头部。那个时候,本是经商做买卖的父亲,经过许多变故,家里已是贫困的很。一家四口,你哥还少,你尚在襁褓,为了换取口粮,我要天天生产,你父亲也要和大家一起出工,他弱瘦的身体难负繁重的体力劳动,这一下的伤害对他的推残很大,以至于一病不起,伤病日渐严重。你父亲的伤病这么重,吃的几剂草药苦水,也思得吃点好点的东西。但是在大食堂的时候,私人家里根本不会有半粒粮食,连个鸡蛋也是不可能私存的,那来什么好吃的东西?</h3><h3>妈妈每次说到这里,都会深深的叹息!</h3><h3>母亲说:"最难忘的是你父亲提出想吃个团子。那个时候,人人都是吃食堂的饭,家里不允许做饭,又无米和油,怎么可能做团子呢?看着你父亲病重的状态,缝纫社的几个要好的同事,要我去问食堂管理员要些米油。这个人明知道我家的事情,就是不答应。还是你贺姑姑和三奶奶仗义执言,在答应扣除几歺饭指标后,才发了半斤大米。</h3><h3>就这样,母亲用这半斤米磨成粉,做成米团子,无盐无油的用清水煮了,父亲吃了,还说真好吃!吃了这顿"清水团子‘后’不久,父亲终没熬过这年。去世前,反复叮嘱一定要我母亲把俩个儿字抚养成人。</h3><h3>从此,每年的立夏,母亲总是要亲自动手,做好些团子,看着我们兄弟俩吃,也总忘不了说起当年的事。对因未能给父亲在最后里,为他做点好吃的东西的事,一直念念在怀。这也在母亲心里永远都结下了心结。随著我年岁的长大,我更加知道这块石头压在母亲心里的沉重了。以至于我似乎也承压着了与母亲一样的心结。所以,每年立夏时,我就难以忘却这个事。</h3><h3>如今母亲也去了父亲的那边,想年年今日,父母也在天堂注视着我们的。我们愿父母在天堂里也有立夏团子享用。</h3><h3>愿父母在天堂里过得快乐!</h3><h3>‘‘‘‘</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