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我的父亲韩铭盘1920年11月22日出生在山东省掖县(现莱州市)洼子村的一个农民家庭,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小时候上过几年私塾,抗日战争时参加了八路军,在县大队从伙夫干到司务长,由于长期行军打仗风餐露宿 ,落下严重的膝关节炎症(老寒腿),抗战胜利后,由于腿疾而解甲归田,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过起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h3> <h3> 2018年9月我回山东老家寻根问祖时在杂草丛中拍下的村碑。</h3><h3> 碑文如下:</h3><h3> 明洪武二年,韩姓由四川迁此立村,因位于河崖下,地势低洼故名洼子,后因重名,一九八零年以其方位更名东洼子。</h3><h3> 东洼子村民委员会 立</h3><h3> 莱州市地名委员会 监制</h3><h3> 一九八九年十月</h3> <h3> 因为我们家族有闯关东拉箱(类似小炉匠挑个担子干点金属加工修理的活)赚钱的传统手艺,所以小日子没过多久,父亲就沿着爷爷他们当年闯关东时的路线从烟台乘船越海到了大连投亲学艺。</h3> <h3> 父亲操起家业带着老婆孩子闯关东到了大连投奔老乡学徒,父亲的悟性还不错,技术提高的很快,没多久就可以独立干活了(可能有点这方面的基因!)。在大连时租住了一间小平房,一个月几块钱,听母亲说为了省钱先后搬过四次家,我出生时的家是在旅大(现大连)市沙河口西北甸子。父亲在老乡董长安的长安铁工厂干的时间比较长,解放初期还在辽阳的375火药厂干过一阵子。<br></h3> <h3> 这是(2018)去年我回山东老家时在亲戚家找到的可能是父母亲最早的照片了。</h3> <h3> 在1952一53年间,沈阳的112厂(松陵机械厂,现沈飞公司)到大连招工,听说是国家造飞机的大厂父亲便报了名,经过现场考工,父亲竟然考了个6级钣金工,这样父亲便只身到了沈阳112厂,在共和国歼击机的搖蓝,成为了新中国的第一批航空事业的建设者。一年后父亲在我还只有几个月的时候回到大连,一根扁担挑着全部家当把全家五口搬迁到了沈阳。</h3> <h3> 这张照片应该是我父亲回大连接全家到沈阳前在大连照的全家福,父亲手捧着的就是我。</h3> <h3> 当时的112厂发展的很快,从全国各地招收了大批的工人和技术人员,职工的宿舍楼还正在建设中,我们家才到沈阳时租住在112厂的南门外、北陵公园东面的上岗子村的一户农民家里,当时所谓的房子就是用包米杆扎的墙,两面糊了泥巴的房子,冰天雪地的寒冬腊月里,那墙的里外都结的冰霜,冷的不得了,差点没要了我的小命(感冒发烧致小儿麻痹瘫痪)幸亏发现的早治疗的及时才有现在健康的我。</h3><h3> 第二年我们家才搬进三台子苏式红楼426栋第二楼口三楼32号房间。</h3> <h3> 我在2016年回沈阳时还专门去了三台子426栋故地重游,三楼划红圈的就曾是我们的家。</h3> <h3> 父亲在112厂四车间当钣金工,从工人干到工长,并被选送到厂工学院去学习,可惜那时父亲底子簿,年令偏大,困难时期生活压力又大,不仅一大家人要靠他养活,山东老家还有那么多的亲戚需要帮助,父亲经常为了几毛钱而加班加点地干活。可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始终没有被重用。</h3><h3> 在困难时期,父亲为了让一大家人能吃饱饭,在秋季经常利用节假日到铁道北的农村去拾秋捡粮食,后来又掘田鼠洞挖粮食 ,有时还要从农村买一二百斤的地瓜用他那辆二八加重的自行车驮回来,从而解决了一大家人能吃饱饭的问题。</h3> <h3> </h3><h3> 1965年已是七级钣金工的父亲从112厂被划分到新成立的139厂(新阳机械厂)从事航天产品的研制生产工作,在139厂父亲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还多次被借到北京三院159厂参与航天产品的研制生产工作,就是在“文革"最乱的时候父亲还在北京参与新型号航天产品的研制生产工作。</h3><h3> 在139厂期间父亲还参加了112厂扫雪机的研制生产工作 ,扫雪机研制成功后还被当年的沈阳新闻电影制片厂拍成新闻纪录片,112厂扫雪机的研制成功极大地解决了降雪天飞机试飞遇到的困扰,并在同类企业广泛推广使用。</h3> <h3><font color="#010101"> 1966年,我们家从住了十几年的四家共用厨房和一个厕所的426栋十六平米多一点的一间房搬到了139厂新建的每栋八户独门可砌个小院的有近五十平米两间屋(还有一个小厨房)的小红房,居住条件得到了很大的改善,父亲还将一个烧煤的炉灶改造成烧柴草的大灶。那几年虽然生活物资仍然很匮乏,但基本上能吃饱饭了,父亲节假日也不用再去挖田鼠洞和拾秋捡粮食了,而是和几个好朋友开始打鱼捞虾。在小红房不仅可以养鸡养鸭种点地贴补丰富生活,还可以用烧柴火的大灶贴包米面大饼子(当年的美食) ,加之母亲勤俭持家又会计划过日子,所以我们家的日子还算过得去,父亲也不再那么辛苦了。</font></h3> <h3> 1970年初,为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有关三线建设的伟大号召,父亲毅然决然的报名到了湖北省远安县参加国防三线工程的建设工作。</h3><h3> 当年的三线建设条件非常艰苦,都是自己动手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自己盖居住和干活用的芦席棚子,晴天一身汗水雨天一身泥巴,在炎热的夏天后背经常被太阳晒的一身大水泡,而后又掉一层皮。因父亲年轻时有过多种经历,三线建设中充分发挥了其作用,自己动手建起了一个小烘炉,三线建设初期盖各种棚子用的钯钉等小金属件都是自己打制的,不仅节省了资金主要是及时方便了工程建设的需要。</h3> <h3> 这是我父亲离开沈阳去湖北支援三线建设临行前照的全家福照片。</h3> <h3> </h3> <h3> 1971年3月底 ,父亲扶老携幼(爷爷87岁,小外甥女2岁)带着全家(哥哥姐姐在沈阳已成家立业)做为红阳厂第一批三线建设的家属举家来到湖北省远安县住进芦席棚子里扎根三线建设 ,那时候我们兄弟仨都还很瘦弱,爷爷年龄已高行走不方便,中途倒车换乘进出火车站都是父亲背着爷爷一路前行。</h3><h3> 到了湖北后我和大弟先后参加了工作,小弟在厂子弟学校做为第一届高中毕业生下乡几年后先抽到宜昌市葛洲坝工程局,而后也调回父亲所在的红阳厂,曾几何时我们父子四人同在一个厂为三线建设效力。</h3><h3> 我的父亲为了三线建设真是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h3> <h3> 这是1971年4月初我们家从沈阳到湖北远安途经北京时全家人在颐和园的合影(爷爷行走不便没有去)。</h3> <h3> 1972年我在杭州学习半年见了点世面回来后,鼓动我父亲花了一百多元买了一台上海生产的华生牌电风煽,在当时那可是个稀罕物,你看我父亲坐在电煽下那得意的样子。</h3> <h3> 这是父亲在七十年代时坐在石打垒的红阳厂三号楼我们家窗前的照片。</h3> <h3> 这是央视新闻的网上截图</h3> <h3> 国家关于三线停缓建的“七四九会议”后,给广大的三线建设者以沉重的打击,为了稳定队伍,展示三线单位的能力,在当时的钣金车间只有一个几十平米的“厂房“ 里(因厂房不够长,还把南窗拆除接了一截才够长),在没有任何专用设备和生产能力的条件下,在父亲的主持下,经过一番调研后,硬是带着一帮人用榔头一锤一锤手工敲制出一辆红阳牌大客车。</h3><h3> 这辆反映三线建设者精神风貌的红阳大客车,已载入中国三线建设的史册!</h3> <h3> 这是父亲和宋义根(左)、李伯生(右)仨个老钣金工在大客前的合影。</h3> <h3> 这辆车的车门旁有两个“红阳”不锈钢的大字(许多人咋一看都说是北极熊),就是父亲一锤锤亲手敲制出来的。</h3> <h3> 2017年我回远安去红阳厂原址故地重游,没想到当年敲制大客时红阳厂最大的厂房钣金车间还矗立在原处。我父亲、我和我小弟父子仨人及“红阳大客”都是从这个厂房里走出来的!</h3> <h3> 北京毛主席纪念堂修建好后,父亲还被工厂推荐做为工人代表进京瞻仰了毛主席的遗容。这在当年也算是很高的政治荣誉了!</h3><h3> 这时候的父亲已是八级钣金工了,不仅在红阳厂屈指可数,在当时的066基地也是响当当的,红阳钣金在066基地也算是一块金字招牌了!</h3> <h3> 这是红阳厂《闪光的红阳人》一书中关于对父亲的评价,虽然关于父亲早期的说法不十分准确,但后期说的还是十分精准的。</h3> <h3> 父亲在钣金展开料计算方面有他自己独道的计算方法。在当年没有计算器(机)的年代仅用粉笔在地上三下两下就能计算准确,时常令有的工程技术人员目瞪口呆…,(到目前也无人破解他独道的计算方法)。</h3> <h3> 父亲识图能力也极强。干型号两车、海防型号以及新型号”杀手锏”产品等一些复杂的图纸,有时工程技术人员也经常请教父亲。在参与技术攻关……解决新型号产品内部结构梱绑固定难题时,父亲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该项技术一直延用至今…。</h3> <h3> 这是父亲用家里的一个旧铜盆和我小弟捡的一个炮弹壳加一块紫铜板改制的铜火锅。</h3> <h3><font color="#010101"> 这是父亲用不锈钢边角余料做的瓶起子和刮瓜果蔬菜皮的小工具,别看它其貌不扬 ,但非常好使又耐用,几十年了,还在使用呢。</font></h3> <h3> 这是父亲用处理的军品不锈钢材料敲制的不锈钢盆和大茶杯,完全是咬合的,没有一点焊接,已经用了几十年了,仍然滴水不漏。</h3> <h3> 父亲1980年退休后,为了军品新型号产品的研制生产任务被工厂以每月十几块钱的代价返聘回车间一干又是近十年。在各厂小汽车还很稀少的年代,社会上也没有汽车修理厂更不要说4S店了,父亲在车间给一个单位敲修一辆撞损坏了的进口小汽车,仅用了几天的时间就给工厂赚了一万元钱(当年的一万元可不是个小数)。一直到我回车间任职当领导时为了避嫌我才做工作让父亲回家了。</h3> <h3> 这可能是父亲在车间工作岗位上的最后一照。</h3> <h3> 一辈子勤劳惯了的父亲回家后办好了工商税务等手续后又在远安县老绿化碑的桥头摆了几年的摊,利用他的手艺修高压锅,换锅底壶底,焊汽车拖拉机的水箱等,由于父亲的技艺精湛常有路人围观,受到同行的追捧,在此期间竟收了一个六十多岁的”关门弟子”为徒。</h3><h3> 父亲早晚有时间了还和母亲养鸡种菜,种的菜还经常供给我们兄弟三家食用,几棵种了几年的香椿树长得有碗口粗,连远在沈阳的哥哥姐姐俩家也能品尝到父母种的香椿。</h3> <h3> 父母亲晚年也算尽享了天伦之乐!这是一段父母老年生活最开心快乐的日子,五个子女都家庭美满事业有成,平日里儿孙绕膝,自己身体健康,手里有钱,吃喝不愁。这是全家吃团年饭时父亲在给孙子孙女们发红包呢。</h3> <h3> 这可能是我和父母在一起的最后一张照片,当时母亲已重病在身(老年痴呆)不能行走座轮椅了,父亲也略显老态龙钟了。</h3> <h3> 父母晚年的生活还是比较幸福的,特别是母亲不在的日子里,远在沈阳的大哥和姐姐经常来看望年迈的父亲,在附近的我们兄弟三家更是无微不致对父亲照顾的周到细腻,俩个和父亲同住在一个小区的弟弟还经常做了好吃的端过去,平时有保姆照顾父亲日常的生活起居。</h3><h3> 父亲爱喝酒,喝了一辈子的酒,也喝过一些好酒,才进点(到三线)那几年,大哥在沈阳只要有人到湖北来总要用外汇卷买两瓶好酒捎来。大弟工作开车时从基地综合商店拉回来的春节物资有两瓶茅台酒,当时分管后勤的副厂长留了一瓶,近水楼台另一瓶让我大弟花八元多给买了回来。中国老的八大名酒父亲基本上都品尝过了,父亲直到离世前也是每天晚餐喝个小二两。</h3><h3> 在他膝关节变型行动不便的最后几年的春节前,每年我都会用车载或是轮椅推他到洗浴中心去洗个澡,再请杨州的师傅给他搓个背修个脚……美美地享受一次。有一次一个老同志还问我你是这老爷子的女婿?😇😇😇</h3> <h3> 父亲从事航空航天事业近四十年(其中返聘了近十年),一辈子无怨无悔辛勤努力工作,用他的智慧和手上的功夫赢得了全厂绝大多数人的尊敬和爱戴。在家庭生活中帮助母亲勤俭持家养老抚小,言传身教把我们兄弟和姐姐五个都培养成人并都事业有成,父母也一直以我们五个子女为荣。</h3><h3> 2010年6月13日,父亲终因高龄身衰驾鹤西去与母亲天堂团圆,享年九十岁。</h3><h3> 愿天堂没有病痛没有烦恼!愿父母在天之灵庇佑你们的子孙幸福安康!</h3> <h3> 韩广义2019年2月6日(春节初二)完成于广西北海</h3> <h3> 后记:每逢佳节倍思亲,父母离开我们已多年了,但仍然时刻想念他们,之前曾写过一个美篇《我的母亲》,去年就想写篇《我的父亲》,一年以来一直在搜集资料寻找信息,今天终于成篇。</h3><h3> 在此特别感谢红阳厂退休办彭主任帮助我查找父亲的档案资料,感谢大哥、姐姐和俩个弟弟提供的线索信息和修改建议。</h3><h3> 谢谢!衷心的感谢各位!</h3> <h3>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