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选择也是一种选择——《摔跤吧爸爸》观后感

温

看《摔跤吧爸爸》之前，一定要先去了解一下印度的女孩此时此刻正在遭遇什么？本片主演阿米尔·汗主持的电视节目《真相访谈》：【聚焦当代印度社会黑暗面】。第一季这套电视节目播出时间是2012年，距离现在也不过短短五六年。节目围绕印度社会当前的诸多黑暗现象展开，如引流女婴、儿童性侵、种姓制度、巨额嫁妆、家庭暴力等。节目组邀请了很多当事人讲述自己的故事，在这个发展速度仅次于中国的超级发展中大国，竟然会发生这样匪夷所思的事。在这个崇拜诸多女性神衹的宗教国家，女性的地位竟然如此低贱。

从还在娘胎中开始，印度女性就开始了她们漫长的悲惨之路。由于印度社会极度重男轻女，他们认为女孩生下来就是赔钱货，必须要生一个男孩才能够传宗接代。于是，怀孕的母亲，会被婆家人带到医院做B超检查，如果是男孩，那就恭喜，如果是女孩，直接从检查台转到手术台，将腹中的胎儿引产。如果孕妇不愿意接受检查呢？男方家人首先会骗，说是做其他的检查，把你骗去医院，一旦检查出是女孩，直接给孕妇打一针安定之类，让她昏睡过去，然后引产。侥幸出生的女孩们，又将面临着重重的难关。首先是童年时代的性侵。印度直到2012年，也就是节目播出的当时，仍然没有一条惩治儿童性侵的法律。很多印度家庭都是大家族一起生活，难免鱼龙混杂，很多小孩子被亲近的人性侵之后不敢告诉父母，即使告诉父母了，由于家族面子为大，也没有多少人会起诉，因而这样的事情一再发生。如果能够逃过性侵魔爪，健康长大，这些女孩就即将面对自己的终生大事。印度人不讲自由恋爱，是的，21世界的印度人，没有自由恋爱的说法，只有包办婚姻。新娘一生的幸福，都要寄托在一个你从未见过的男人身上。如果女孩与一个男孩相爱了，只要他们的种族、宗教或阶级不一样，就极有可能被强行拆散。如果他们坚持要在一起，选择私奔，女孩的娘家人就会以面子受损为理由，发出追杀令，被抓到之后，就地处决。在节目中，就有一个富有家庭的女孩，喜欢上了一个穷小子，他们选择私奔，最终被女方家人抓住，女孩被毒死，男孩被斩断四肢吊在汽车后面拖行了很久之后被掐死，然后绑上沙袋丢进河里。他们曾经求助过警察，但警察果断地把小伙子关了起来。那么女孩应该怎么办？只有顺从，将希望寄予一个陌生男人。这里就又出现了一个问题。印度有一个传统，那就是女儿出嫁，娘家必须要准备丰厚的嫁妆。这个嫁妆是由男方提出来的，男方说要一辆车，你就要给一辆车，不给，这婚就不结了。在印度，如果因为给不出嫁妆而无法结婚，男方不会有任何损失，但女方会被歧视，今后再想嫁人，都很少会有男方会接受了，如同二婚一样。在这种奇葩的传统之下，男方就开始对女方肆无忌惮的勒索，而且他们不会一开始就提出要求，他们会等到订婚典礼之前的十几个小时，要你给多少多少钱，要买车，要空调电视，要家具，不给就不订婚。女方家长无路可退，大部分人只好妥协，借高利贷来满足男方的要求。可是人一旦贪婪起来，就永远不会满足。尝到甜头的男方，会在婚后继续向女方父母索要财务，不给就离婚。二婚女性在印度是很受歧视的，女方父母只能再次妥协，形成恶性循环。而在这种婆家的女性，自然就没有任何地位可言。对于贪婪的婆家来说，这个媳妇就是生财的工具，打骂是常事，不弄死你就是对你最大的恩赐，别的想都不要想。印度的女性就是这样，生存在一个无法逃脱的悲惨的闭环中，人生的每一步都被社会死死地握住，想要从中逃脱是千难万难。只有改变自己的社会阶层，突破传统、宗教、种姓的枷锁，才能够永远选择幸福的权利。这就是印度女性的现实。印度女性，原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她们关心的问题，是如何不要死在母亲的腹中，是如何撞大运嫁给一个不勒索自己父母的老公，是如何在婆家的暴力和冷暴力中活下来，是如何脱离数千年循环往复的命运诅咒！

知道这样的背景再来观看电影，味道就会有很大的不同。很多人认为，爸爸过于霸道，根本不让女儿选择：女儿们抱怨长纱不方便跑步的时候，直接把女人的衣服改成男人的T恤短裤；长头发在泥地里训练会长虱子，直接剃成了男生的短头发，女性的特征荡然无存。当然，这样她们就必须面临着全村人的耻笑和背后指指点点。这个时候女儿们面临着两个选择：一个是听从父亲的选择，按照父亲的安排走不同的路；另外一个就是消极抵抗，最终回归社会，跟大部分的印度女性一样，面临没得选择。很多时候，选择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因为我们必须为自己的选择承担结果，于是很多人就耗着，殊不知，耗着也是一种选择，选择是主动的，而耗着是被动的，无论主动或者被动，我们都必须去承担我们要承担的结果。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认为自己有责任，但事实上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被裹挟着前行的时候，更多的是无奈。

爸爸一肩扛起整个社会的流言蜚语，霸道地为女儿选择的时候，女儿们并不领情。她们不敢当面顶撞，但是她们想方设法暗地里捣鬼。人总是这样的，看着自己跟别人一样的时候，无论怎么做都心安，但是自己跟别人不同的时候，心里总会有牢骚：我不该受那么多的罪！我不该吃那么多的苦！她们明明知道自己的将来，但是在爸爸的艰苦训练之下，什么都忘了。幸亏她们逃避了第一次训练，参加同龄人的婚礼，同龄人说出了事实：我倒是希望我能有这样一个爸爸，能为我的将来着想，而不是从小只让我做家务和做饭，让我一满14岁就要嫁给从未谋面的男人，终身与锅碗瓢盆和家务为伴；至少他把你当做自己的女儿，让你们自己主导自己的人生。同龄人的点拨只是提醒，更重要的要看她们自己的选择，很多人其实非常清楚自己的选择，只是面临艰辛困苦和安逸逃避的时候，她们总是在为自己寻找借口。

影片中的第二个选择是女儿进入国家队之后，当国家队的教练和爸爸冲突，女儿又战胜爸爸的时候，女儿认为爸爸已经落后了，她忽视了爸爸体能衰落的事实。带着沾沾自喜的心态与一流的高手决战，失败是必然的。人的可贵之处就在于能够反思，当她愿意向爸爸坦诚的时候，机会已经来临。知女莫如父，爸爸熟悉女儿的风格，让擅长进攻的女儿一味防守，本身就是错误，改变风格之后，势如破竹；在遇到更强的进攻对手，爸爸并没有坚持进攻，而是让女儿致力防守来寻找战机，等待对手出现破绽的时候，击溃对方就有了可能。进攻与防守本身就是一体两面，如何把握好策略以及如何应对过程中出现的瞬息万变成了战胜对手的关键。

最终的圆满还需要自我的觉醒，进入决赛之后，爸爸已经无法指导她了，所以爸爸让她倾听自己的心声，让她自己去思考如何取胜。如果这个时候女儿还把希望放在爸爸的身上，还想从爸爸的身上汲取养分，那么她很有可能就会失去登上冠军宝座的机会。也许正是教练的自私无意造就了她的冠军，虽然爸爸在很早之前就告诉她：记着，爸爸不能时刻保护着你，爸爸只教你如何战斗，你要战胜自己的恐惧，试着自己拯救自己。恐惧是深藏在心底的惴惴不安，一旦有机会生根发芽就会破土而出，她看到爸爸不在观众席的时候，恐惧来了，也只有她自己战胜恐惧的时候，她才是真正的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