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每当耳畔响起这首诗,总能在一瞬间里热泪盈眶,那是怎样的一种相思,即便不提及,也无法忘怀。一直没有勇气再提笔写下回忆,因着明日要交稿,也就随着这五月的风,吹进了那片凄凉的庭院里,已是荒草萋萋,双眼朦胧中,霎时已过一秋。<br /></h3><h3> </h3><h3> </h3> <h3> 回忆的脚步再次踏入那片熟悉而又渐渐陌生的土地,野草丛生,有些已是半掩膝盖,陈旧的墙脱落了斑驳的痕迹,漆黑的祠堂里挂着我永远也看不清的照片,蒙蒙细雨将这一切催得更显荒凉。拐弯处,爷爷独自坐在门前的石磨旁,出神地望着地上,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偏瘦的腰板比之前又弯曲了几分,裤腿早已裹不住他的脚踝了,迎着风左右飘荡。我叫了他一声,他忙回过神来,愉快地将我迎进屋。掀开竹帘,乌黑的屋里没有灯光,奶奶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我轻轻地喊了声"奶奶",她立刻抬头看向我,嘴角微微裂开。伸手拉开床头的灯绳,昏暗的小黄灯照亮了小屋。闷热的空气,她却盖了好几层被子,满是皱纹的脸尽显苍白,头发剪得短短的,因时常躺着,早已横七竖八变了型,衣服不过宽松地遮掩住了她瘦得不能再瘦的身子,裸露在外面的小腿,只剩下松垮垮的皮,总觉得每来看她一次,她就又瘦了一圈。她总是笑着看着我,如今她说的话已经有些模糊了,需要费力去理解才能听懂。</h3><h3> 我将她扶起来坐好,问问她的近况,爷爷说她不爱吃饭,也说不听了,每天只是吃了一点点。我略显凶悍地责怪她不吃饭,她便喏喏地应着。我顺手拿起枕头下的梳子,帮她梳理稀疏的头发,却怎么也不听话地乱翘着。枕头下还放着一把指甲钳,那是每当我去的时候,她总会拿起来让我帮她修剪。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微笑着看着我,就如同小时候一般。</h3><h3><br /></h3><h3> </h3><h3> </h3> <h3> 那一年,九岁了。从高脚床上醒来时候,早已经是日上三竿,奶奶早就把牙杯里的水装满,挤满牙膏的牙刷孤零零地横在牙杯上。我抓起牙刷随意刷了几下,门前的小鸡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我就用刷牙的水吐它们,小鸡受了惊吓四处乱跑,我咯咯地笑着。奶奶走过来,将拧干净的毛巾往我脸上抹了几下,我便跑开去追小鸡。她将热了又凉了的豆浆再次加热,拿着馒头,让我坐在小板凳上,一口馒头一口豆浆的喂。过往的阿婆看到了,笑着说"那么大了,还让你奶奶喂啊?"奶奶笑了笑"没事的,她要吃就好了!"灿烂的阳光透过门前的桑葚树投射在我的眼睛里,亮晶晶的。那时的岁月纯粹得仿佛拥有整个世界一般。</h3><h3><br /></h3> <h3> "哎呀,流鼻血了,快,阿穗啊,舀水过来!"爷爷急慌慌地叫奶奶,奶奶手忙脚乱地用水瓢舀来清水,让我仰起头,不断地用凉水拍打我的额头。"不用怕,一会不流了啊!"果然,不一会就不流血了,我惊吓未定地看着奶奶。她为了奖励我没有哭,煮了一碗当时我特别馋的田螺面,我一下就乐开了。那是夏天的傍晚,庭院里的蚊子特别多,奶奶拿着蒲扇,一边帮我扇风拍打蚊子,一边喂我吃面。那时的我,只会追着鸭子跑,用树枝搅着鸭粪玩,无忧无虑地奔跑过一个个夏天。晚上睡觉时,怕蚊子叮咬,奶奶将脚伸出蚊帐外,不停地帮我摇摇篮床,一边哄入睡,一边赶蚊子。早上起来后,她的腿又酸又痛,自是被蚊子咬得满腿包,而她依然微笑着看着我熟睡的脸庞。</h3><h3><br /></h3> <h3> 风吹着布帘敲打着玻璃窗,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将我拉回了现实中,抽屉里与两位老人的合照静静地躺着,那时奶奶已经是中风了,坐在椅子上,旁边立着一根拐杖,她依然微笑地看着镜头,把最美好的状态呈现给我。如今,他们离开我已是一年多了,每次的回忆里都是老人慈爱的笑容,她的话并不多,但是永远是微笑着看着这世间的风起云涌,潮起潮落,从容去面对生活所给予她的一切,无论欢喜或是伤悲。</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