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个老公过日子

梁宏

最近在看一部电视剧《嫁个老公过日子》，里面有个非常重要的配角叫宋小壮。她跟我小学的一个同学简直太像了！不仅形似，而且神似。都是那样的率性不羁，都是那样的痴，那样的傻。

我的这个同学叫高晸。这个“晸”字，你不认识吧？其实我也不认识。我跟她小学同学了五年，初中又同学了两年，从来不知道她的名字是这样写的。查查字典，知道这个字的意思是“日出”，有这样一个名字，她的父亲应该是很有文化底蕴的了。

她的父亲高继先，六十年代，是绵阳的社会名流，独立开着诊所的名老中医。她是老先生的幺女，自然是掌上明珠。小时候，在我的记忆中，她像是今天的独生子女，兜里从来不差钱的。因为那个时候的我们，虽然父母挣着工资，但哪家没有几个兄弟姊妹？所以凡是提到钱，都是难免要露怯的。

她虽说是她父亲的掌上明珠，按理说应该是小家碧玉了，但她既没有玉的美丽，也没有玉的温润，更没有玉的灵气。她粗糙得就像山里的一块石头。

她不但外表粗糙，而且脾气也不大好。小学时候，我们班有个宣传队，要排“白毛女”片段，她因为喜欢跳舞，演了喜儿。一次排练，好像是跟几个女同学拌了嘴，她居然就怔怔地站在那里。后来，同学们都说她有点“二”。

初中我们俩一个班，但那个时候，分男女界限，所以不管是学习还是日常玩耍，我们基本上没有交集。到现在我对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

初中毕业后，她下了乡，我后来读了高中。按照正常的生活轨迹，她就像一颗沙子，一粒尘埃，消失在了风里。

大概是几年前，一天，我跟我初中的一个同学在河边遛弯，他突然跟我说，你知道吗，高晸的老公走了！毕竟不是一件小事，我心里一震。他告诉我，高晸的老公跟她下乡在一个公社，经常串队去她那里，两个人就好了。她老公那时对她很倾心，在农村头偷了鸡，都要炖好了给她端过去。七五年，她老公当了兵去了海南，还是海军航空兵。

08年地震后，初中同学聚会，我接到高晸的电话，她是召集人。那天在人民公园集合，她的家就在公园里头，所以就去了她的家。

那是时隔三十多年我第一次见她，还是那样风风火火，但又多了些沉稳和干练。她的家，一个两居室的屋子，收拾得干净整洁，甚至可以说还略显雅致。我没有想到，一个失去丈夫的独居女人，居然还能够这样有朝气的生活！

那天同学聚会，喝了很多酒。喝了酒，晚上又去唱歌。在去KTV的路上，她跟我走在一起，一路上，她说了很多，说她的生活，说她的感情，说她的痛苦，醉了酒的她，说话比平时流畅多了。那天，我也喝得多，她说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但当时我的感受是强烈的——我才发现，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生命都是不可以忽视的！每一个女人的内心都是充满了柔情的！哪怕她似山石，如蒿草。

去年秋天，初中班上的同学在网上相约去九寨沟。我也去了。在车上，高晸很平静地告诉我，她儿子走了！我没有多问，但我的内心却感到震颤，这是怎样的命运哦，我的上帝！设身处地，如果是我，早就倒下了！

到了九寨沟，在如画的风景里，妖精似的女同学们兴高采烈，纷纷摆好各种姿势拍照，只有高晸，从不抢镜，没人的时候才让我给她拍上一张。

一路上，我发现，高晸颇有自知之明。她不是一个风趣的人，所以也就极少跟人开玩笑。她文化程度不高，所以说话也就更多的是直白。但是，她从来不爆粗口，不讲脏话。

游完九寨沟后不久，初中几个同学又聚了一次。这次是高晸做东，地点在桃花岛的“红磨坊酒庄”。

席间，年轻的女老板不时过来招呼我们，看样子跟高晸很熟。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在我们逐渐退出社会舞台的时候，高晸居然还完全在这个社会上游刃有余，她的一帮年轻的姐妹都是一副时尚白领的做派。这，很出我意外。

同学们相互加了“微信”。朋友圈里，每天早上，高晸总是不变的一组公共汽车站台的照片。让人感觉固执，却又顽强，充满让人向上的朝气和满满的正能量。

高晸，作为小学五年，初中两年的老同学，我祝福你，希望你——嫁个老公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