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里的建机新村

进琪

<h1>建机新村是于上世纪五十年末,由原中央部属企业上海建筑机械厂建造的家属楼,当时共建有四层高的五幢楼(后加高至六层),每幢楼共有三个大门,整个新村总共有十五个门牌号码,居住人口不超过千人。</h1><h1><br></h1><h1>1960年我五岁那年,我们全家五口迁居到这里。在这座新村里渡过了我的童年,於是有了我太多太多的难以忘怀的童年往事……</h1> <h1><font color="#010101">在我儿时的印像里,新村的东面是一条清澈的河流,那时还拿着沙布做的网兜经常去那里捕捞鱼虾,还经常会有一些吚吚吖吖摇着橹的木船驶过。河的对岸是一大片菜地,绿色的菜地里还突兀着一座旧时的碉堡。再往前可看到密布着蜘蛛网一样的天线,是部队的一个雷达站,(后这片区域成了曲阳新村的一部份)。</font></h1><h1><font color="#010101"><br></font></h1><h1><font color="#010101">南面紧挨着的商业局的商业二村和建工局的洛阳新村,中间是一条用花岗岩石铺成的弹格路,延伸通向至广灵二路。西面是用柏油刷成黑色的竹篱笆围墙,里面是一幢西式风格有廊柱的二层楼房,不知是个什么单位,只是常见有穿着海军军装的人进出。</font></h1><h1><font color="#010101"><br></font></h1><h1><font color="#010101">而北面紧挨着的是广灵四路,这条广灵四路是条断头路,到河边就没路了,马路的对面有座水泥制品厂,与厂相邻的地方叫谭家宅,有着不多的几间当地人的瓦屋。(后建广灵中学时动迁)那时这条马路很清静,只有进出水泥厂不多的汽车,给清静的广灵四路偶而带来一丝的喧嚣。建机新村周边由外语学院宿舍、东海舰队机关宿舍、解放日报等单位宿舍环绕,是这块区域最小的一个新村。</font></h1> <h1>在洛阳新村西面的广灵一路两旁,记得当时是一个露天集市,早上买菜买早点挎着竹篮的人群,熙熙攘攘的挤满了路面,商贩们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更是让集市增添了热闹充满了活力。而我也曾是这热闹集市里的一员,不是去买菜,而是拿着牛奶空瓶和牛奶卡,去马路对面的友谊新村牛奶发放点,換取用油纸封盖上面有一个火苗图案的光明牌牛奶。</h1><h1><br></h1><h1>记忆中我拿着母亲给的一毛钱,在这条路旁的摊点上,就可以吃到一个大饼一根油条、还可以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浆。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大饼是三分一个、淡豆浆三分一碗、咸甜豆浆则要四分一碗、油条粢饭糕也是四分钱。在这个集市里还有我至今都难忘的“老虎脚爪”油墩子等众多香喷喷的上海特色早点。不过那时光有钱还不行,出门别忘了带好粮票,否则一定会让你白跑一趟。<br></h1> <h1>广灵一路至广灵四路交界处这段路的两旁,如果是当时副食品供应中心的话,(这里后来移至广灵四路上的室内菜场),那名叫新商店的地方则是居住在这里每个人的商业中心。</h1><h1><br></h1><h1>新商店这个名称怎么叫出来的?我已无从知晓,但每个大人小孩像约定成俗般都这么叫。说它是商业中心,因为这里从水果、糖果、糕点、五金杂货、布匹服装各种商品样样齐全。它的南面是理发店、东面紧邻的是饮食店。在它的北面则是邮局、酱油店和米店。</h1> <h1>新商店这个名称对我来说,像镌刻在我的记忆里的一段铭文,只要回想起童年,就会浮现出那些就仿佛发生在昨天的往事。</h1><h1><br></h1><h1>到新商店去,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对我来说,看看那些充滿诱惑的放在大口玻璃瓶中的糖果,看看橱窗里的各种蛋糕点心,看看吊在支架上竹篾做的水果篮,是件很开心的事。</h1><h1>有时拿着父母给的零花钱,在那里吃上一根向往已久的赤豆棒冰,或者奢侈一回吃上一块光明牌小冰砖,那种满足的幸福感瞬间会洋溢在脸上。</h1><h1>至今回味起那种美滋滋的感觉,唇齿间还会湧现冰凉香甜的味道。<br></h1> <h1>从我家到新商店约有不到三百米的距离,很多的时候是母亲烧菜时发现酱油没了,盐不够了,嘱我去买斤盐打一瓶酱油……</h1><h1><br></h1><h1>让我印像最深的是去新商店对面米店排队买山芋,那时什么东西都要凭票计划供应,每个月每人口粮中大米限购五斤,其余只能是糙硬的籼米和面粉。而山芋上市时可用一斤粮票购买七斤山芋,可能大人们觉得既合算且又可換口味,于是山芋变成了紧俏商品。母亲上班前,会事先把购粮证、粮票和钱放在五斗橱抽屜里,只要听说有山芋卖了,我便会随着新村里的孩子,拿着装山芋的洋面袋成群结队地拥向那里。</h1><h1><br></h1><h1>然后那些红心山芋、黄心山芋便会从母亲灵巧的手里,变着花样熬出了山芋粥、烘出了山芋馅的饼、蒸出了山芋馅的包子、煮出了有糖桂花的山芋汤。</h1> <h1>回不去的是童年,还能回去的是我的记忆。童年的时光虽然很短暂,但人生最难忘的是童年。尤其是步入花甲后,喜欢怀旧喜欢回忆,有时一张小时候的照片,都会让我端详很久,那些在建机新村渡过的童年往事,就好似一部经典的老电影,在脑海中又开始了一幕幕的回放。</h1><h1><br></h1><h1>住在建机新村的孩子之间有种自然的亲近感,因为父母大都在一个单位上班。父母之间知根知底相熟,於是乎邻居之间也显得格外客气,我家有人过生日了,会端上一碗排骨面送去,他家包馄饨了,也会回送一碗。孩子之间玩耍也是楼上楼下乱串,一会儿聚在三楼打牌,一会儿又躲在隔壁的床底下捉迷藏了。</h1><h1>我家10号楼下101室的母亲那时没工作,就在底楼阳台上摆了个小书摊,由于很熟悉,我经常跑到他们家里看小人书。他们对外租阅是一分钱看一本,我们是邻居,记得看了那么多的连环画,都没问我要过钱。</h1><h1><br></h1><h1>尤其是冬天上建厂每周家属浴室的开放日,这一天会显得格外热闹,在吃完午饭后,楼道里就会传出阵阵“侬今早汰浴去伐”的询问声,经相互约定,然后便可看到三五成群、叽叽喳喳的孩子们雀跃着走出新村,走向那个温暖舒适,可以泡澡又可以游泳的大澡堂……</h1> <h1>记得当时很有意思的一道风景是每天傍晚时分,一辆辆下班的自行车,通常是前面骑车的是父亲,后面书包架坐着的是母亲,络绎不绝地从广灵四路方向进入建机新村。尔后这些自行车,开始揿响了召喚孩子叮呤叮呤的铃声,在附近玩得一些孩子看见父母下班了,会上前迎接,跟随父母回家。而另一些还在专注地在玩着各种花样游戏的孩子,并没注意父母已下班,但不多一会儿,就会听到窗外传来此起彼伏不同口音、不同音量大人们的声音,在扯着嗓子呼喊着自己孩子的小名。</h1><h1><br></h1><h1>那些没听到父母召喚的孩子,会被跑来报信的小伙伴提醒,“侬好快点回去了,那姆妈已经光火唻,或那爷已经光火唻。”</h1><div><span style="font-size: 20px;">此刻各家的孩子都会像鸟儿一样归巢了。热闹了一天的新村才安静下来,那二家三家合用的厨房间里,又飘出砧板切菜的声响和饭菜的香味。</span><br></div> <h1>我小时候,没有电视、没有游戏机,家里有台上海牌收音机收听中央广播电台小嗽叭节目,也是搬到建机新村几年后才添置的。但那时玩得东西是那么的多,玩得是那么的开心,恐怕现在的孩子是无法体会的。</h1><div><br></div><h1>在新村房子间隔的空地上,在冬青树的绿化带旁,实际上只要一小块空地,便会有我们欢乐的身影。打弹子、刮刮片,抽“贱骨头”,(陀螺)飞香烟牌子、“造房子”、“斗鸡”、“盯橄榄核”、“撑高跳”、滚铁环、拿旋凿向上抛起插进圆圈标志内的“吃猫呜”。</h1><h1>雨天在“号门”里从一楼顺着楼梯扶手爬到四楼,再从四楼滑到一楼;雨后拿着自制的竹管筒水枪打水仗,雪天堆雪人、打雪仗。夏天爬树、粘知了、捉天牛,去建工游泳池游泳,晚上拿着小矮櫈,穿着“木拖板”到新村东面的河浜旁边乘风凉、讲故事。秋天捉“财积”、斗“财积”。<br></h1><h1>很有意思的是大部分孩子根据外貌长相或名字谐音,还都会有一个绰号。</h1><h1><br></h1><h1>那时男孩有男孩的游戏,女孩有女孩的玩法,男女之间互不参与,若有男孩参加女孩的活动,便被戏称“娘娘腔”,女孩若参加男孩的游戏,也会被“迭个小姑娘风伐,洋籼米里夹了一粒大米。”之类的起哄嘲笑。</h1> <h1>在我的童年有许多难以忘怀的经历,这些经历已深深地沉淀在记忆的深处,但只要想起,就会感觉温暖。</h1><h1><br></h1><h1>过年是我儿时最开心的时刻,每当春节临近,就数着日子盼望着它的到来。从置办年货到过完春节,这段充溢着幸福感的时间很长。</h1><h1>为了年夜饭这顿丰盛的晚餐,在临近春节的几天里,新村里的孩子会事先约好,在隔日凌晨二三点起床,拿着当时按人口小户、中户、大户供应的副食品卡,顶着星光湧向人声鼎沸的广灵四路菜场。</h1><h1>由于一张卡上可分别购买鸡鸭鱼蛋豆制品,而每个摊点只供应一种副食品,无法分身去每处排队,只能那里放个篮子,在另一处放块砖头,并和前后排队的人说好,表示自己已在这里排队。为了买到心仪的食品,有时会全家总动员,时至今日和姐姐妹妹回忆起这段排队买年货的经历,都还记忆犹新激动不已。</h1> <h1>除了排队去购买计划供应的各种年货,我家过年还要吃汤团,依稀还记得由父亲领着去过屈家桥旁一户人家,看着往大石磨一调羹糯米加一调羹水磨制而成的水磨粉。</h1><h1><br></h1><h1>夜晚灯下的母亲,在一刻不停地给我们三个孩子缝制年初一穿的新衣服,父亲负责炒瓜子、花生、芝麻,还要把芝麻敲碎放入板油砂糖揉制成汤圆的馅料。</h1><h1>在忙碌并开心地迎接新年的日子结束后,终于在鞭炮声中迎来了的过年。吃过年夜饭,全家围坐在一起开始包汤圆,按照父母的说法,要守岁到十二点才能睡觉,但大多没能熬到半夜,眼晴就睜不开了。</h1><div><br></div><h1>早上醒来,长大了一岁,换上从上到下崭新的衣服,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神抖抖”的感觉,于是按捺不住喜悦和激动,匆匆抓了一把各色的什锦糖,就下楼和早以聚集门口的小朋友开始交換糖果,“这粒是玻璃纸包装的高级糖,这粒是米老鼠糖。”</h1><h1><br></h1><h1>然后拿着“自来火”,开始燃放起了各式甩炮、花炮、小鞭炮。这一根根“自来火”点燃了鞭炮,点燃了一年中最开心的日子,也点燃了我童年记忆里最美好幸福的时光。</h1> <h1>建机新村那时有很多树,树上的叶子长了又落,落了又长,建机新村里的孩子也在懵懂和快乐中慢慢长大。</h1><h1>而这里树叶像一枚枚邮票,把我们一个个的寄到了各个地方,但不管走得多远,我们怎么会忘记信封上的邮票,和那一行寄信人的地址呢?</h1><h1><br></h1><h1>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场漫长的旅程,一程有一程的风景,虽然每一程都是回不去的曾经,但我们会忘了那些最美好的曾经吗?</h1><h1><br></h1><h1>建机新村我把童年留给了你,我带着深深的记忆离开了你。我是从你这里起飞的一只风筝,不管我飞到哪里,我身上那根长长的线,永远牵挂在你那里。</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