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白云苍狗,转眼又是十年,罗编辑笨鸟先飞,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换得 "一条杠"。年底了,罗编辑回首一年辛劳路,有了点小得意,盘算起年终奖。其实,编辑的薪酬制度很像农民,平时当月工资犹如 "预支",到了年底,根据一年的 "工分",计算年终奖。罗编辑算盘打得霹雳响,计算着年底是否可以小小奢侈下,她觉得自己就是 "多收了三五斗"里的农民,想着钱到手后,买只 "热水瓶"。</h1><h1><br /></h1><h1><br /></h1> <h1>春节降临,传说中的年终奖的版本已经演绎了好几个版本。罗编辑的心随着不同的版本荡漾了好几次。有天上午,门卫打电话,言楼下有一老太太找编辑。新晋一条杠的罗编辑,顿时操起了三条杠的心。片刻,罗编辑带着一个貌似风尘仆仆的北方农村老太太进了编辑部,老太太一手背包,一手夹着一大卷红纸,进屋坐定后,神闲气定地从包里拿出一个已经卷边泛黄破损的本子,对罗编辑说,姊妹,我可找到你们出版社,好像潜伏里翠萍找到地下党。</h1><h1>接着老太太伶牙俐齿,巧舌如簧地说,她来自陕北,叫王秀珍,他们那里人都会剪纸,电视里经常有王秀珍表演剪纸,她想在出版社出本剪纸书。随即递上那本破册子。罗编辑,打开那册子,仔细翻看,感觉那就是个小学生的美术作业。罗编辑婉转告诉王秀珍,这本册子离出版要求距离蛮大的。突然,王秀珍哭着拉着罗编辑,说快过年了,自己路费也花完了,不知道上海东西那么贵,现在身边只有一卷自己精心剪的剪纸作品,陕北农村有许多人都是天主教徒,都互称姊妹。我称你姊妹,一定帮帮我,这卷剪纸,我本是不舍得让的。说着就打开了这卷剪纸。<br /></h1><h1><br /></h1> <h1>罗编辑被老太太姊妹姊妹叫晕了,随手翻看那叠剪纸,十二生肖,福禄寿禧,红楼梦,等等,尤其是人物剪纸,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一条杠的罗编辑,不能说警惕心不高,一边哄着应付老太太,一面拔下电话线插入电脑,那还是互联网刚刚起蓬头之时,罗编辑也像潜伏之人,快速谷歌搜索,关键词,陕北,剪纸,王秀珍,网上一切如王秀珍所言。罗编辑自感排摸滴水不漏,恰恰忘记了此王秀珍非彼王秀珍,想想多收了三五斗,就奢侈一把吧,再说,剪纸,又吉祥,又精致。于是,罗编辑对王秀珍说,她想要多少钱?王秀珍双眼放光,说,本来人家出5千也不卖,现在姊妹人这么好,就2千,换张火车票钱吧。罗编辑给了王秀珍2千元,王秀珍急忙姊妹谢谢谢谢一溜烟跑了。罗编辑回头仔细看剪纸,越看越喜欢,觉得世界上最美之事,莫不过于两全其美,好兆头,好兆头。</h1> <h1>中午还没有轮到罗编辑炫耀剪纸,有人进来看到,直嚷嚷,谁要去摆地摊货了?什么地摊货,这是名家剪纸啊。这是什么名家剪纸,这是机器克隆的名家剪纸,机刻剪纸啊。易趣上几块钱一张。罗编辑顿时脑子懵了。原来遭遇骗子了。一条杠的罗编辑,回想起王秀珍的举动,分明是一个个在挖坑,分明是步步为营,请姊妹入瓮。分明是陕北王秀珍魔高一丈,哪怕是对薄公堂,都是姊妹的一厢情愿啊。罗编辑内心郁闷,但也很快放下了,把贱如白菜的剪纸卷好放一边。</h1><h1>过了几天,那王秀珍居然姊妹姊妹又找上门了。罗编辑见到骗子,很是意外,心想我倒要看看王秀珍接下来怎么表演?那王秀珍言,电话打回家,儿子说,来次上海不容易,再卖掉些剪纸,火车票买不到,换张飞机票吧,所以,再来找姊妹帮忙。罗编辑心想,胆子也忒大了,一骗再骗啊。再一想,快过年了,老太太骗人虽可恶,但毕竟自己也麻痹大意的,再加过年了,骗子也有家人要团聚。不如,学学老太太。罗编辑不露声色地对王秀珍说,有朋友见了我的剪纸,也想要,你今天带来的剪纸给她吧,剪纸你先放下,钱明天来取。</h1><h1>听了罗编辑的话,王秀珍两眼骨碌碌,很不情愿地放下那一大卷剪纸。王秀珍再也没有出现过,罗编辑阿Q精神想,总算被骗成本降低了。罗编辑的数学大概是体育老师教的。从此,罗编辑见来客就送剪纸,送着送着,罗编辑觉得自己变祥林嫂了,每次送剪纸,就要把被骗记复述一遍,讲着讲着,被骗记倒背如流了,逻辑越来越严谨。到后来,罗编辑觉得王秀珍下的是鱼饵,自己就是那条贪嘴的🐟。</h1><h1><br /></h1><h1>又过了若干个春夏秋冬,罗编辑一条杠荣升二条杠。在MBA,EMBA漫天飞时,在他读了EMBA终于把公司搞垮了时代,罗编辑有幸也读了个速成EMBA培训。中年罗编辑阿宝读书,终于在教授口若悬河的讲课中明白了,当年的罗编辑,第二次见王秀珍,没有报警,那降低被骗成本的办法,原来还有经济学上的理论支撑,那是罗编辑被骗的边际成本降低了。</h1><h1>今天,罗编辑算算那次损失,按当年内环房价不到1万算,该是损失了淮海路上房子的一个玄关。搿计罗编辑真正肉痛了,怪来怪起,那年多收了三五斗。</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