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慧

　　女儿要去做实验，地点就在从前住的小区附近。我和海哥决定就在小区附近转转，一个小时后和女儿汇合。

小区的街道还是老样子，店铺一间挨着一间，大排档的摊主还是那么热情，卤菜铺里飘出香味还是那么诱人，以前经常光顾的超市、文具店，依然招牌高挂……小区里转了一圈，住宅楼下的小院里，蔷薇花开得还是那么艳丽；小卖部的两位老人还和从前一样坐在门口晒太阳，温暖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明亮而柔和，时间恍若静止；老房子楼下的车棚前一群人一边聊天一边择菜，这里依旧是小区的信息中心；站在老房子楼下抬头看，当年海哥跑遍全城买来的空调依然挂在原位，想来，新主人对它还是满意的吧。

变化，还是有的。小区的广场上安装了健身器材，这里曾经是孩子们奔跑嬉戏的场所；楼房的外墙似乎重新粉刷过了，白得有些突兀；最明显的是小区的树都长高了，"十年树木"，当年楼前那些不及人高、枝细叶疏的小树已经郁郁葱葱，有两层楼高了。

这个地区曾经是本城较早的一处生活区，90年代末拆迁改造，又成为最早的商住小区之一，也曾经一房难求。我在这里上学工作，结婚生女，前后生活了十多年，亲眼见证它从垂垂老矣到脱胎换骨重获新生，如今，它似乎又已经人到中年了：曾经欢蹦乱跳的孩子已经长大，求学的求学，工作的工作，新生代的父母们在更新更好的小区买房安家，逐渐搬走，留下来的多数是老年人了。时光流转，物是人非——一切，熟悉又陌生。

　　与女儿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决定到老房子楼下的银行坐坐。记得那里的大厅宽敞干净，中午人少的时候，两岁的女儿常常在这里玩耍，和柜台的工作人员混得倍儿熟，几天不去，在路上碰见，他们会问："最近怎么没见宝宝来玩啊？是不是生病了？要注意哦！"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这里工作了。走进去才发现和记忆中的模样大相径庭，曾经宽敞的大厅里，透明玻璃隔出了两个单独的功能区，仅剩的一半空间里摆放了三组双人座椅和一台多功能打印机，旁边斜斜地立着两幅理财广告，小小的空间显得逼仄窘迫。我们刚坐下，年轻漂亮的工作人员迎上来，礼貌又客气："请问办什么业务？""啊，我们坐坐就走。"工作人员点点头转身离去。环顾大厅，曾经气派的一溜排窗口只剩下了两个，墙壁上的白色涂料已发黄，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剥落，心中不由感慨：它也老了。广告牌是新的，理财业务琳琅满目，看得我有些眼晕，索性拿出手机刷刷新闻。没多久，工作人员客气地在耳边轻轻提醒："对不起，我们这里不能停留太久。"仔细一想：也对，我们占用的是公共资源。

起身出门，外面阳光不强，却让人生出恍惚之感——仿佛，已经隔世。看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我们决定慢慢走到跟女儿汇合的地点。马路上汽车喇叭滴滴不断，电瓶车自由穿梭，挟着风一般。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十年之后……"陈奕迅的歌声在耳边响起，越来越清晰。

呵！我曾在这里生活过十几年，而我离开这里也已经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