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style="text-align: right;">吴冠中</h3> <h3> 春暖燕归巢,四月,又在檐下的燕窝看见了那尾黑色的掠影。</h3><h3> 燕一意象,有两句诗印象最是深刻。"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一句清新雅丽,很是应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一句双飞燕舞,伉俪情深。</h3><h3> 不知何时何燕择了这上下楼的必经处,衔泥在这筑了巢。燕巢呈暗灰色,浅杯状似簸箕。时时可见燕儿飞进飞出,小燕黄口待食时常有鸟粪落下,若不注意,行经此处怕是会中奖。虽说如此,爸爸认为家燕来此筑巢是吉兆,也就这样与之和平相处下来。</h3> <h3 style="text-align: right; ">庞均「徽州」</h3> <h3> 我拉着女儿在檐下仰首探,告诉她:"这是燕子,那个小窝是燕子的家。燕子们每到秋冬天会出门旅行一段时间,到了春天行程结束便会回来。"女儿用她稚气的童嗓唱起:"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h3><h3> 女儿当算幸运的,能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见着真正的燕巢,而不是听于童谣,见于画本。毕竟字画乃至歌声中的燕子皆非实物而难感。</h3> <h3 style="text-align: right;">吴冠中</h3> <h3> 小孩子对世间万物总有不灭的好奇心,她们爱问是什么与为什么?女儿会在与我散步时指着沿河的丛花问我花叫什么名字,问湖边林间呼扇着翅膀飞掠而过的鸟叫什么名字……可惜我经常叫不上名来,我之前疏于留意,因此不识不知。</h3><h3> "世界就在我身边,但我发现自己很少关注过它。我们,是在来来回回地绕圈子,而你之所以毫无察觉,是你根本没有在走路。你有的只是到达目的地的愿望。"成年后的我就像保罗·柯艾略说的,大多并未认真走路。<br /></h3> <h3 style="text-align: right;">梵高「荷兰」</h3> <h3> 搜罗记忆库,关于自然的存忆多来自童年。</h3><h3> 挎着竹篮,带着镰刀去纵横交错的田埂上挖荠菜,挖马兰;抓了蚯蚓作饵去钓田鸡喂鸭子;从二楼平台上冲刺起跳跃上屋后的大榆树;在学校长满野草的包干区大扫除,抓起地上的野草和同学斗草;在家边茂密的桑园里采免费桑葚,顺手抓几条野蚕,携几片桑叶回家养蚕,看蚕嚓嚓嚓地啃桑叶……</h3> <h3 style="text-align: right; ">A River,Isaac Levitan [俄]</h3> <h3> 老屋前电线杆远比现在的高压线低矮,平行的电线上会有排列的麻雀,像五线谱上跃动的音符;去往外婆家的乡间小道上会时不时窜过一条蛇影,吓得我心惊肉跳;路边大片的田野里,会有白色的鹭鸟一飞而起,穿过绿田,奔向远水;夏天在屋外的竹床上躲在蚊帐里,听整夜的蝉叫蛙鸣,看满天的星斗……</h3><h3> 张潮于《幽梦影》中说的"春听鸟声,夏听蝉声,秋听虫声,冬听雪声……",这样的四季之声在过去足不出户便可听闻,何至于现在要远足去看去听呢?</h3> <h3 style="text-align: right;">Peter Doig [苏格兰]</h3> <h3> 如今老屋尚在,但四周已高楼丛立,外婆家的乡间小道也早已葬身在一栋栋拆迁房下……</h3><h3> 离开老屋奔向更为繁盛的城镇,各色花鸟虫鱼从我的生活中一点点退席了,童年远去了,我们和自然愈发疏离了……</h3><h3> 生活常像变了轨的列车,驶离你计划好的目的地。你会因此压抑,抓狂,苦痛,无奈。那些曾经亲密的自然友伴即使重访也被疲惫的我们阻在心门之外,因为这些匆匆过客并不能给我们带来实质的钱权名利。看!人,变得多现实多复杂!"一个人的童心宛如一粒花粉,常常会在无意的塑造中,被世俗经验这匹蟑螂悄悄拖走……然后花粉消失,人变成蟑螂",王开岭说得实在太形象。</h3> <h3 style="text-align: right;">Vincent Van Gogh[荷兰]</h3> <h3> 家有小女初长成,她的疑问困惑常常让我难以招架,清明节刚接触过死亡一词的女儿问我:"妈妈,什么是死?人为什么会死?"我的答案让她一脸茫然。是啊,我把一个成人对死亡的解读说给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听,年龄的巨大鸿沟让她无论如何也接收不到我传递的讯息。该如何措辞呢?我竟一时词穷了。<br /></h3><h3> 女儿关于自然的的好奇更是层出不穷,为了避免答不上的尴尬,我开始匀一部分心力给那些花鸟虫鱼,给那些自然里的真实可感的生命体。</h3><h3> <br /></h3> <h3 style="text-align: right;">莫奈[法国]</h3> <h3> 人说三十而立,不敢言立,但可说说自己的变,三十岁我的求知欲又变得旺盛起来。</h3><h3> 张心斋说:"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赏月。"少年读书更多地是出于窥伺的好奇,中年读书则渐有欣赏之态。</h3><h3> 读书若此,对待自然也类似,少年时的自然记忆多出于好奇而更显趣味性,中年再赏自然万物,由赏而欣,更见诗意美感。<br /></h3><h3> </h3> <h3 style="text-align: right; ">东山魁夷[日本]</h3> <h3> 美,因为惊艳,便想久存作记。</h3><h3> 作记的途径千万种,我选择文字。去年我第一次尝试用文字记述我眼中的自然万物与由此产生的万端思绪,这样的热情一旦被激发,则有无穷之势。</h3><h3> 千里之外的湘西远游,午后悠闲踱步所见,三月与友山间踏春,暴雪之后残破的香樟林,春光间恣意而放的辛夷……皆入我笔下。</h3><h3> 此前我一直教他人以我手写我心,自己却从未落笔,可谓纸上谈兵。落笔写一字,成一文,自己起了端,便当至死方休。闲时而作,有感而发,自在随心。</h3> <h3 style="text-align: right; ">Winifred Nicholson[英国]<br /></h3> <h3> 尼采觉得"若是觉得自己不中用,或是开始憎恨他人,那便是你疲惫不堪的证据。这种时候就该立刻休息。" </h3><h3> 在对生活怨气四溢时,哪怕身未动,心亦要渐远。思绪如脱缰的野马,在那些耳闻目睹的美好中肆意驰骋,许久后轻叹一句:世界并非不堪入目,生活原也如斯美好。</h3><h3> 心态转化就是这么莫名,有时像绕地球一圈后又回归原点,有时不过瞬间即成之事。</h3><h3> </h3> <h3 style="text-align: right; ">Aimee Sicuro [美]</h3> <h3> 写至此,心情甚好。</h3><h3> 一如自己披星戴月回到家中,女儿早已酣眠,忍不住想亲一下孩子的睡颜,那个爱着我的男人静静陪伴在身边。</h3><h3> 即使常因工作满心疲惫,那一个瞬间,我从简单的生活中挖掘出了一度视而不见的幸福。</h3><h3> 一个人往往认定自己有多幸福那她就有多幸福。<br /></h3><h3 style="text-align: right; ">写于四月三十日</h3><h3> </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二维码关注微信公众号:鱼笔闲谈</b></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