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我喜欢刘禹锡的《秋词一》,因为他不悲秋,这与一般文人不同。</h3> <p> (一)</p><p> </p><p> 1981年的秋季,我要上一年级了。书费、学杂费,大概一共四元。 开学的第一天,李老师要我和其他几个同学上了讲台,在黑板上默写26个字母,其他同学陆续都下去了,只有我还在上面,我只是写出来前面的三个,因为在家的时候,没任何人要教会我写这些,一百个数字,我也数不还原。而我们这个班的同学,都是读过幼文班的。李老师要做的,就是把我的脑袋往黑板上碰,再揪着我的耳朵从讲台上把我扯下来,而我一点也不觉得痛,虽然耳朵流血许多,我也不恨她,我觉得,自己不会,老师就应该是这样的。</p><p> 去年的正月,在别人家中做客,我和她以及她的老公重逢了,她依旧是短发,微胖,个子也行,那个时候的我,觉得是高大。饭桌上,她叫我项校长。</p><p> 1981年秋季到1983年秋季,我在西坡岭小学读完了我的小学三年级。这三年,我要做的就是逃学,我不必再重复,因为,在2014年的9月10日的这一天晚上,我写了《梦》来怀念离开我不久的我的母亲,这篇日志,先后在《编钟之声》和《教育文苑》上发表了。但我现在再也不同于以往的《鲜花与纽扣》在随州日报上发表时的那种狂喜了,我甚至于讨厌报纸上对于字数的限制,超过了八百字,是要由编辑者删除一些的。所以,我很少再投稿了。</p><p> 二年级的时候一个午睡时间,我和我的同桌,叫做杜立兵,在黄老师刚刚宣布开始趴在长方桌上睡的时候,我们俩的眼睛没有及时的闭上,而是彼此地对望着,很不幸的是,被黄老师发现了,她把我们叫起来,在教室外面的路上跪着,这样,我们俩成了单独的风景,教室里,是他们的午休,教室外,是我们如此地并排地跪着,直到午睡结束。</p><p> 三年级的时候,开始写作文了。我的第一篇作文,是我杜撰的,因为我现在觉得,没有真实的经历,没有好的观察,是无论如何写不出好文章的,所以,在课堂上,早早完成了任务,无事可做的时候,我便在作文本上方的空缺处,画了一个人物图,下课了,也与别人一样,交给了周老师,那时,也是我们的校长。但不幸的事又发生了,上课后,他把我叫上讲台,拿出长棍子,打了我二十棍子,我为何记得?因为他当时说:“回家告诉你爸爸!就说我今天打了你二十棍子!”爸爸?我是不敢也不会告诉的,因为有可能再换来二十棍子。</p><p> 我在华宝小学当教导主任的时候,周老师在群琼小学当校长,他到我们学校开会的时候,见了我喊项主任。</p><p> 2015年的正月,我们一行十几人,在午饭后,开着车奔赴西坡岭小学,这里面,有我的哥哥、侄儿,我的姐姐、外甥、外甥女,我的堂哥,和二个侄儿,我的妻子、女儿,也有合影。虽然是雨后,一片泥泞。我们看到了一口干涸的老井与熟悉的堰塘,因为那个时候,我们常常在这井中用自带的用具取水喝。曾经的校园,演变成了一片桃树林、麦田,蹲下身来,我看到了一些残存的断砖,我站起身来,望着远方,对我的女儿说:“那是华宝山,我会带你去看看的。”</p> <p> (二)</p><p> 1996年,我中专毕业了。姐夫也正创业,开了一家摩托车修理店,但是没什么生意,有一天,便问我会不会开手扶拖拉机,我说会,但其实一次没开过,只是初中的时候看小舅舅开过。他便说,我们去许庙贩西瓜回来卖,我便说好。第二天早起,我开着拖拉机,他在后面坐着,在大桥头,几乎与一辆从随州往襄樊开的客车相撞,我们俩吓了一身汗,好在司机没骂我们。经过黄庙的沟沟坎坎,山山水水,终究是到了许庙,田里到处是西瓜,主人也热情地要我们吃西瓜,用袋子装好,过好秤,一袋袋地扛上拖拉机上,在返回的路上,因受了重压的手扶拖拉机,速度更慢了。在接近316国道的时候的那一段相对平坦的路上,已快是凌晨一点,我们俩几乎是同是清醒了,真险,我们俩居然都睡着了。</p><p> 每三天,我们去一回许庙,据说,一车,可以赚50元。有一回,返回的时候,依旧是深夜,刚刚走到离黄庙街不远的一条上坡路上,车子熄火了,没油了。姐夫决定返回黄庙街上他的姑妈家,借点油。我敌不过这密集的各种鸟的在这样的深夜发出的怪叫,爬上了后面车厢上堆满西瓜的最高处,从早上走到这样的深夜,我们俩只吃了姐姐准备的二个粽子,西瓜呢?每天都吃,实在是吃不下去了。但我依然是弄碎了一个,扔掉里面的瓜瓤,而选择吃留下的西瓜皮。姐夫终于回来了,他笑着问怕不怕,我说你呢?我们便继续往回开。</p> <p> (三)</p><p> 若是你问我,最幸福、最快乐、最充实的岁月,是在哪儿度过的,我要告诉你,是在华宝小学。而带给我幸福的,是我曾经的学生们;带给我快乐的,是我曾经的年轻的同事们;带给我充实的,是我担任教导主任的那五年。我依然保留着孩子们在毕业时送给我的所有的明星片、小纸条、信件,这些承载着所有的幸福的回味;每个周末到来的时候,孩子们都回家了,我和我的年轻的同事们,很少回家,我们在学校会议里,打开音响设备,唱起卡拉OK,后来,有人说,华宝街上的人,都听得见;我也透支着我的身体,不分白天黑夜,努力做好教导主任的工作,但我不怕,因为那时,我年轻。</p><p> 然而,贫穷,也是那时的主题,一个月160元的工资,不足以养活我自己。白天,我不去想这些,面对着我的学生们,我没有太多的烦恼,他们会带给我自信、勇气、力量,在出去检查工作又返回学校的时候,我留意他们的日记本,记载着对我的思念,与教学楼的走廊上他们看到我骑着摩托车回到学校后的欢呼声,他们那时从不叫我项老师,而是叫我语文老师;夜晚,没有电视机,没有电脑,痛苦、彷徨,便随之而来了,对这个社会的恨,对自己的自卑,与想抛弃这现实的一切而远走他乡的冲动,反复地交织在一起,要人难以入睡,有时,我会想起1993年的暑假结束后的开学,家里没有钱,母亲去卖了二大袋子米,又从别处借了钱,凑了二百元,交给了我,我背着行李,坐上了华宝去唐镇的三轮,上了火车,我把衣服放在火车车窗边上,到襄樊火车站,我才发现,钱没了,那时,我的心不知道有多痛,那个月,我在食堂,吃了一个月的小菜。</p> <p> (四)</p><p> 2007年的8月26日,我去了砂子小学,在这前一天,我骑着摩托车,去华宝小学整理普九档案,到群香小学的时候,下起了大雨,淋湿了我的一切!到学校之后,我接到了我的初中的班主任任老师的电话,他比我还高兴,还激动,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文件,文件上宣布我去砂子小学当了校长。</p><p> 在砂子小学的每个夜,是《鲁迅全集》《朱自清文集》陪我度过的,《鲁迅全集》,我一篇篇地看,一遍遍地看,每一次,都会给我莫名的勇气与斗志,鲁迅,是要我用一生来尊重的人,在北师大的形象陈列馆中,我留意着关于鲁迅先生的一切;我看朱自清的《背影》,品味这朴实无华的文字中透露出来的真情,纵然那个时候朱自清与他的父亲有着种种矛盾,但我想这就是真实的父子,父亲,永远不同于母亲。慢慢地,我有了想写的冲动,并终于动笔了,我要感谢在砂子的这五年半的艰难的没有多少幸福可言的岁月,我容忍着一切耻辱,强咽下所有的泪水,承受着一切压力,把这一切化为文字——《光芒》《山高人为峰》便这样诞生了,只为纪念,不为其他。</p> <p> “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试上高楼清入骨,岂如春色嗾人狂。”我也喜欢刘禹锡的《秋词二》,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