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赖心中有洞天

王秀芳311542

<p><br></p><p>文 字:王秀芳</p><p>摄 影:会师楼主</p> <p>  </p><p> 最美人间四月天,四月的沈城,春风和煦,柳绿花红。在沈阳太原街玖伍书城的一个公益大教室里,正在举办古诗词讲座。主讲人幽默风趣,很有针对性的讲着,学员们则聚精会神地听着,讲者和听者都十分投入。望着讲台上的老师,我异常惊讶和感慨,劫后余生的他,竟然通过短短两年的学习,使自己进入旺盛的写作状态,并站在讲台上畅谈学习古诗词的体会,令人十分钦佩。 </p><p> 他叫袁国华,退休前是厅副巡视员,是我曾经的领导,也是我多年的好友。看到他在台上的讲座,我突然产生了想写写他的想法,我打趣地对他说,趁我还活着写写你,也趁着你还活着,能看到写你的文章。尽管我的提议他不赞成,我还是自做主张地把他作为了我这篇文章的主人公。  </p><p> 我和他相识于上个世纪80年代初期的一次铁岭地区文化馆长例会上,那时,我刚从县文化局调到地区群众艺术馆,因为工作需要,我参加了这次会议。</p><p> 那是个百废待兴的年代,各县文化馆都在摸索中前进,而国华馆长的工作汇报令人振奋,给人耳目一新之感,也许是那几位馆长年纪较大,也许只有他正年轻,工作打法和局面都充满了新思维,新景象,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p><p><br></p> <p>  </p><p> 他是个工作很有想法的人,1980年十月担任馆长后,一改工作惯例,将每年一度的文艺汇演由演员自己在剧场里的狂欢,转变为到乡镇去演出,并把农民请进剧场。</p><p> 他打破文化馆机关化的传统工作模式,推行弹性工作制,把大家的积极性充分调动起来。还买回据说是开原县的第一台钢琴,添置16毫米电影放映机、音响等设备,改善了活动条件,丰富了活动内容。  </p><p> 那一时期,文化馆的晚上,经常是灯火通明,人们在闲暇之时,到馆里参加各种文化活动,如学习书法、素描,声乐,舞蹈等,还时常举办文学讲座,请省文联省作协的老师来授课,创办《习作》内部文学刊物等,深受大家的欢迎,有的学员甚至从18里外的老城来上课,风雨无阻。赵本山作为农村文艺骨干曾多次参加培训,他的标志性动作,就是在培训时因身体动作的不协调,有点滑稽,产生喜感而歪打正着地保留下来的。文化馆演出队经常送戏下乡,既锻炼了队伍,又活跃了农民文化生活,好多演员后来成为专业演员。</p><p> 这一年,开原县文化馆被评为地区文化系统先进单位,他被评为先进工作者。</p><p><br></p> <p>  </p><p> 1985年,他调到了省里,成了我的同事和部门领导,这让我对他有了更真切的了解。他做事雷厉风行,绝不拖沓,认真负责,不辞辛苦。</p><p> 记得有一次发刊物,由于不知邮寄规定改变,我们把包裹打得很大,结果因超重拒邮,这给我们急得只好拉回去。按理说都很累了,明天再说吧,可他和我们搬到五楼连气都没喘一会儿,就连拆带包地又干了起来。</p><p> 那时候,我们经常到各市调研,发现基层有什么好的做法会立即前去总结经验,并形成文字在刊物上发表,用以推动工作。他不喜欢张扬,发表文章总是用笔名,我建议他用本名,开始他不同意,在我说出正当理由并调侃他后,他才改用了真名。从此,他的见解独到,棱角分明,以及对事业充满情感的文字,被读者喜欢并得到上级领导的赏识。</p><p><br></p> <p> </p><p> 第二年他被调到文化厅,虽然不在一个单位了,可工作联系还很紧密,我经常被抽调一起开展工作。 </p><p>  1987年,厅领导将整顿建设乡镇文化站作为农村文化工作的重点,他深入基层,在大量调研基础上制定了文化站四有(人员、阵地、队伍、活动)标准。年末进行了拉练检查验收。他还提出利用各地文化资源,形成地方文化特色,创建群众文化活动基地的建议,同时制定了艺术成果有高度,骨干队伍有广度,理论探讨有深度的认定原则,得到领导肯定,于是北镇县第一个被命名为全省群众国画活动基地。此后,农民画、书法、楹联、剪纸、小戏、秧歌等各门类基地不断涌现。后来,文化部也开始命名国家级群众艺术活动基地。   </p><p> 应该说,他是一个工作上肯于动脑,擅于琢磨的人,同时还是一个勤于身体力行的人,说他是拼命三郎一点都不为过。两年间,他走遍了全省100个县区和近500个乡镇,对文化馆、文化站从机构、经费、队伍等方面进行调研,分析存在问题,写出调查报告,除了为领导决策提供依据,还在省委宣传部的《宣传动态》和辽宁日报的《内部参考》上发表。</p><p><br></p> <p>  </p><p> 那些年,到基层去,总会有酒宴迎来送往,他对有的领导干部热衷酒杯颇为不屑,除了劝人少喝外,自己也很少饮酒。我就清晰地记得,他曾对一位劝酒的乡镇党委书记说过,我是宁伤感情不伤身体,拒绝敬酒弄得人很下不来台,可是他说,这无所谓,至少酒后这位书记会觉得省里的同志还是不错的。 </p><p> 1992年4月,他又被派回我单位作党总支书记兼副馆长。这几年,群众文化处在最低潮时期,阵地失守、人员流失、经费逐年减少,人们无心工作,都在琢磨如何赚钱。</p><p> 在这种状态下,工作失误不可避免。在成功举办纪念毛主席百年诞辰大型文艺晚会后的庆功宴上,发生了影响不好的事情,厅领导震怒,亲自到馆里宣布处分决定,他也跟着吃了瓜落,被解除了书记职务。领导让他表态,谁知在会上他竟耿直地回答,不以物喜,不以已悲,问心无愧,干什么都行。 我们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p><p> 沉疴太重,之后的几年间,单位不停地更换一把手,职工的心也处在动荡中,最后换来换去,他又被换回到厅里。</p><p><br></p> <p>  </p><p> 此后几年,全民经商之风越刮越烈,以文补文成了工作的主导思想,甚至以文养文被有的群众文化工作机构强力推行,有的单位被停止拨付事业经费,有的很好的馆舍被政府强行搬出,文化馆人心惶惶。</p><p> 对这种违背客观规律的提法和做法,我深感忧虑,大好的群众文化局面因为政府主管部门的错误决策引领和一些人的狂热而毁。</p><p> 那时,我们常在一起交流看法,希望用手中的笔来阐发观点,使事业下滑的脚步慢一些。他认为群众文化事业其本质是公益文化,是通过为人民群众提供基本文化需求而宣传、灌输社会主义价值观,进而提高全民族思想道德素质,这个任务不应该由市场来承担,必须由政府来完成。于是他撰写文章,为步入低谷的公益文化事业大声疾呼,还通过撰写人物专访和新闻通讯来倡导敬业和公益精神,对专心于事业的人和事倾情赞美。当得知有个文化馆馆舍被当地政府强行搬出,用于经商后,他和另一位同志专门前去干预,在他们言辞激烈的抨击下,当地政府不得不做出改变。</p><p><br></p> <p>  他副处九年,这种情况在机关极少见,我们都替他有些不平,私底下也聊过,可是他从不抱怨,最多是苦笑一下,或是自我解嘲一番。他说趋炎附势、阿谀奉承,讨领导欢心,真的不想学,也根本学不会。 </p><p> 2000年底,他终于迎来了事业的转机,被任命为机关党委副书记。我也和好多同志一样在舍不得他离开群文队伍的同时,为他跨出事业的重要一步而感到高兴。</p><p> 他从事群众文化工作 25年,与这条战线的同志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离开群众文化工作岗位后,有位老朋友还专门为他写了一首诗,发在刊物上: " 义正情真两袖轻,跋山涉水脚生风。扶良刈莠兴文化,启下承上巧贯通。葛绕藤缠山路险,花明柳暗大道平。群文老友如相聚,每每思念是袁公 。"</p><p><br></p> <p>  当一切都顺风顺水时,2008年底,无意中听到他患了肺癌的消息,我很吃惊,非常注重健身的他怎会得上这种要命的病,很想给他打电话,又不知说啥为好。终于手术入院的前一天拨通了他的手机,谁料他声音平静,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他说,他正在扶贫返程的途中。你不要命了,我脱口而出,他听后反倒讲起扶贫的事来,他说我不能因为我的原因,让孩子失望。这次扶贫,除了送去大米、豆油,给这家的小女孩买了休闲包和一些文学书籍外,还请著名表演艺术家李默然在字典的扉页上亲笔书写“知识就是力量” 八个字,并附上李默然题字时的照片。当把这交给小女孩时,小女孩一脸惊喜地说:“我知道,他是甲午海战里的邓世昌”。</p><p> "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 。我被他的淡定和大爱所感动,在心底为他默默祈祷,好人一生平安 ! </p><p> 手术获得了成功,他也恢复很快,并进行了四次化疗和23次放疗,在此期间,他在同志的陪同下,第三次到对口帮扶的困难家庭进行走访慰问。辽宁日报、东北新闻网对他的帮扶情况进行了报道,省直工委《公仆》杂志以《疾风劲草》为题报道了他的事迹。</p><p><br></p> <p>  2011年,他到了退休的年纪,正巧我在厅里撰写文化志,就去看了他,我问他,退休后是不是有失落感。他说,真心没有,人们所说的失落不过是失去了可以变现的权力,而机关党委书记没有可以寻租的权力,那种东西从来没有得到,更无所谓失去。那有什么遗憾吗?他说,我很满足,也很感恩,离开工作岗位倒有了一种解脱感、轻松感。</p><p> 他还说在群众文化工作岗位上,每写出一篇论文或通讯都或多或少有一种成就感。而这些年,大环境形式主义盛行,政治生态极其恶劣,小环境互相猜忌,缺乏和谐。目睹党风每况愈下的事实,还要文过饰非,歌功颂德,心里反倒是痛楚的,特别缺少成就感。</p><p> 退休模式开启后,他生活得更加积极乐观,除坚持必要的体育锻炼和定期复查身体外,还经常外出旅游,近二年参加了古典诗词学习活动,为了尽快提高自己,他广泛阅读,苦心钻研,认真写作,他创作的诗词作品,充满了家国情怀和对生活的无比热爱。他还应邀参与编辑诗词作品集和为爱好者进行讲座辅导,生活得十分充实和愉悦,全然忘记了自己曾得过一场要命的病。</p><p><br></p> <p>  一次我跟他闲聊,问他最喜欢古代的哪位诗人,他说他最喜欢苏轼,尤其是苏轼《定风波》 一词,说着说着,他便随口读了出来 : "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想必是苏东坡乐观豁达的人生态度,真挚强烈的家国情怀,以及豪放大气的诗词风格,感染了他,契合了他,让他的人生也充满着积极向上的力量和坚毅顽强的品格,他的诗词作品洋溢着赤子之心和家国情怀。 </p><p> 他的«携父游苏杭»组诗«绕狮子林假山»一诗很能表明他的心境。在诗中写道 : </p><p> 意取高台放眼观,</p><p style="text-align: center;">徊还磴道总南辕。</p><p style="text-align: center;">高低隐显皆佳景,</p><p style="text-align: center;">唯赖心中有洞天。</p><p>他的七律«谒岳庙»,以诗言志,大气豪放,充满着浩然之气,令人感动 : </p><p style="text-align: center;">栖霞岭畔谒英灵,</p><p style="text-align: center;">“还我河山”天际鸣。</p><p style="text-align: center;">勇帅沙场战强虏,</p><p style="text-align: center;">昏君御苑戏娇容。</p><p style="text-align: center;">未酬壮志蒙冤狱,</p><p style="text-align: center;">尽显精忠照汗青。</p><p style="text-align: center;">虎豹窥门何以对 ?</p><p style="text-align: center;">神州响彻满江红。</p><p> 我这个不会写律诗的人也照猫画虎,按字填空写下« 抒怀家国情 »一诗,表达对他的钦佩和敬意 : </p><p style="text-align: center;"> 书生意气叹雄才, </p><p style="text-align: center;">满腹家国荡情怀。</p><p style="text-align: center;"> 赤子扬眉歌一曲, </p><p style="text-align: center;">先贤烈士敬高台。</p><p><br></p> <p>  我还问过他喜欢什么花,他说从没想过,也从没有特别喜欢或讨厌什么,对植物花草知之甚少。如果非要说,就是柳和迎春。柳绿得早,叶落得晚。迎春开得随性,纯粹,不需陪衬。它们的共性是积极响应春的召唤,不矫性。</p><p> 这倒很符合他的性格特征。他面对事业挫折,不抱怨,不懈怠,依然初心不改 ; 对待病魔不惧怕,不灰颓,认真对待勇敢抗争 ; 不骄气,不傲慢,保持谦虚谨慎本色 ; 爱学习,肯钻研,生命质量有温度和高度。他就像那顽强生长的柳树和不事张扬,悄然开放的报春花。</p><p> 还需说上一句,我也有过相似的患病经历,所以也就不顾忌什么,说了本篇开头调侃生死之类的话,希望别吓着您,一切都挺好的。</p><p> 最后,祝福所有的人身体健康,生活快乐 !</p><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