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一杯酒

绿云

<h3>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以前每次看见这样的诗句,心里难免都要浮想联翩。想像在一个华月初上的夜晚,晶莹无暇的夜光杯中,葡萄酒娇姿而卧,或琥珀色或麦青色或妖娆的紫红色,就那么在月光中流溢着一种生命的诉说。那该是怎样的一种美。忘记从哪里见过,说夜光杯实际上是一种玉石,碧绿无暇。那个时候,酒如一枝玉色的郁金香握在手里,清凉在指间,绽放在眼里,香溢在鼻息,荡漾在心底。最好还有佳人相伴,彼时彼景,该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h3><h3>很早就想写一些关于酒的文字,尤其是那些关于红酒的传说。但是实际上心里是怕的。一怕自己的文字写不出酒的内涵,毕竟酒的文化源远流长,酒的灵性变幻莫测。二是自己的生活中虽然有酒,也虽然煞有介事的收藏了一些红酒,甚至是各种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酒器。但是知道自己无非只是个俗人,对于酒也了解的非常粗糙浅显。怕糟蹋曲解了酒的含意,也更怕有附庸风雅的嫌疑。</h3><h3>我还没有机会品尝那些高贵的法国波尔多红酒,对于St_Emilion这个最美的产酒村庄的印象,也仅限于自己的想像里。我不知道那样的庄园,该有怎样青青的草地,空气里该怎样弥漫着紫红色的酒香。那里的姑娘该是怎样的长裙摇曳,蓝眼睛里又该怎样流淌着红酒一般美丽的深情。曾经学过两年的法文,到如今却也忘得单词没有剩下几个。倒是因为对于红酒的情有独钟,而记住了larme这个词。在法文中larme的意思是眼泪。但实际上也是一种液体的计量单位。有人用larme来形容红酒在酒杯内壁上留下的一条条的酒痕,说那是红酒流下的眼泪。</h3><h3>觉得这是一个很真实也很浪漫的传说。红酒在酝酿的过程中,应该也始终都会有生命存在的吧。那些或紫红色或青绿色的新鲜欲滴的葡萄,或者是那些冰冻的一串串如玛瑙般剔透的葡萄,被纤纤巧手采摘下来,到橡木桶里耐心的岁月的守候,然后经过漫长的沉睡,最后从瓶中缓缓袅袅走来。宛如羞涩中上绣床的新娘,含苞待放,等君来解衣欣赏。这样一系列的过程,其实生命一直都是存在的吧。我不是懂酒的人,但是我知道有些环节,我们需要尊重这种生命的存在。或者说,尊重这种自然 中情感的存在。</h3><h3>单单是有酒可能也是不行的。正如那句好花需要赏花的人。橡木桶的制作很是考究,据说那需要工人在高温下进行烘烤处理。不仅密封性很有说法,就连使用新橡木桶还是使用旧橡木桶,都被认为是鉴定红酒好坏的一个标准。不知道这种迷信的说法是否正确,但是想来任何一种美的东西,其实背后都有着漫长的等待和它物的陪同。唯有结果,用于世人来判断。</h3><h3>红酒其实是一种很挑剔的尤物。开瓶唤醒和过酒的过程很重要。那些郁金香细脚大肚先收再放的杯子线条,其实是为了红酒在接触空气的那一刹那能够充分的被唤醒。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刚开瓶就喝和轻摇杯子然后等待几分钟去饮,或者用不同的杯子去尝试,感觉总是有点不一样。小口啜饮,叫酒香先从舌尖开始,慢慢缭绕然后触动所有的味蕾,和大口畅饮,汹涌而下的感觉也不一样。呵呵,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神经所致。我记得我就曾经糟蹋过一瓶红酒。那是一瓶产地美国加州那帕谷的浓郁的干红,我没有想太多就直接把酒放进了冰箱。实际上等我再拿出来喝的时候,添加了一点酸涩的味道。我想,大概是因为我没有尊重这种生命的存在,才造成了我的粗心,忘记了它需要呵护的温度,亲手糟蹋了一瓶上好的佳酿。</h3><h3>有人说红酒是越陈年越好,也有的人迷信某一个产地的红酒。但是红酒其实也是有寿命的,到了一定的年限,估计它的生命也已作古,你拿将过来,很可能早已过了最好的时节,一种残红零落的结局。也不一定非要某一个产地的红酒。红酒的来源和当地的气候季节自然政治经济历史都有很大的关系。可能不同的产地也会有不同的特色和味道。酒的价值也很可能用价格来体现出来,但也不一定就是价格越高越好。我在美国一个Davis小城用12美金买的干红就很好喝。</h3><h3>Davis小城位于绵延山脉的脚下,旁边有Canada清澈的河水缓缓地流过。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的人会给河起这样一个名字,因为它位于美国的中南部,和美国北部的Canada相去甚远。葡萄酒庄园就位于这个地方,在去Dallas的高速公路旁。我和美国女人开车四十英里才到了那里。周围是成片的原始树林和原野,只有葡萄酒屋在那里静静的悠闲的等待着。屋前是水泥砌筑的各种架子和休闲桌椅,现在是春天,想来等到葡萄成熟的时候,那里将是另外一番景观吧。坐在碧水蓝天间,拿一杯红酒,领略清风水声,这大概是我们在夜间奢华的酒吧不曾领略的心情。</h3><h3>走进酒屋,屋子的布局舒适优雅,乡村音乐滴落出来的是暗色的古典,一首红酒演绎出来的小夜曲。酒屋各个角落都是主人收集的关于红酒的故事和传说。旁边的桌子上是各种葡萄酒,撩人心扉的红色,清凉迷人的麦青色,蛊惑诱人的橙黄色。真是还未品尝人已醉入其颜色了。红酒的颜色可能没有鸡尾酒那么绚丽,层次分明,也没有柠檬冰水那么纯粹,但它却正如内涵沉淀的美丽女子,让人从视觉味觉嗅觉甚至触觉上回味无穷。我看见,那只在角落沉睡的西方狗,此时正摇摆了一下它的尾巴。它是否也在做梦,梦见酒在微微冲它笑着。酒屋,老人,狗。红酒给我的另外一个故事。</h3><h3>有人说红酒也是爱情的酒,不管里面是纯粹的醇香还是迷人的罂粟。眼前这个满头银发的老人,向我讲述了庄园的故事。葡萄酒庄园不远处的山上,确实也有两个小小的城堡,在瀑布旁若隐若现。老人说那是年轻的男人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建造的爱情见证。我不知道当时的情侣是否也像我今天一样,来这里喝上一小杯葡萄酒。但是他们的爱情也确实如酒香一样,隔着年代,隔着人群,叫我温暖却想落泪。</h3><h3>老人是个行家,却不是个很好的卖家,正如许多淳朴的美国乡民。记得上次去一个郊外的巧克力工厂,年轻的姑娘想叫我尝遍新品,却不主张我花太多的钱买一种不太实惠的花样。从浓郁的干红到青绿甜口的干白,老人并没有按照口味变化的顺序叫我品尝。随心所欲中我还是钟情口味浓郁却很自然的干红,那种热闹缤纷,温润肥美的果香,那伴着杯壁上凝结的沁凉的水珠,叫我回味良久。我记得以前自己从古玩市场上买来景泰蓝和古花瓷器,然后把他们放到一起,自己用心想像曾经发生在它们身上的故事,去听他们之间的对话。估计品酒和这样的事情之间,有些东西是相通的。唯有剩下我一个人,陶醉其中,忘乎所以。</h3><h3>那个耳朵上带着中国嘉庆通宝字样耳环的美国女人,则选择了甜味的干白酒。酒味淡了点,却是爽口的甜熟。无意附庸什么,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喜好。在很多事情上,经历了很多挣扎和痛苦,我很高兴的是我还能做回自己。美国女人说或许我们还可以调试,比如把白兰地加冰,又烈又冰水深火热的感觉。我笑,是啊,我就曾经把大香槟这种葡萄汽酒和美国的啤酒调配到一起,结果害苦了我的舌头。</h3><h3>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家日本料理,喝过了那种田园风味的Valley红酒,再去吃日本的蟹籽鳝鱼寿司和日本酒,感觉跨过了两种年代。我想,大概真的是酒如人生,人生如酒,爱情人生如同搀杂在红酒里的罂粟。换了情景,换了时间,再去回首往事,心里流过的,该是不同的酒香吧。心里也惦念着,家里爷爷酒盅里用火纸燎热的老白酒,此时该是怎样的辛辣,然后又该是怎样的叫我在归途的疲惫中,热泪盈眶......</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