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秋、披肩、戒子还有猫

绿云

戒，是一道很难抹去的印痕，一捧带伤带痛的甘甜，一个欲说还休，欲罢不能的结。

戒本身，如同浸着冰的思念。透过纹理，看见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瘾。

有人说，戒，沉香了人世间的一份情缘，如歌如泣。

于是，人类有了一物，名叫戒子。

砚秋，一个带了戒子的女人。

砚秋的戒子，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细细的银圈上，一汪浓浓的祖母绿。

砚秋经常坐在客厅的角落，一条烟灰色的毛线披肩，斜搭在肩头，几分慵懒。

猫，披肩，还有这汪祖母绿。砚秋客厅的壁炉里，炉火正旺。

砚秋，一个孤独的女人。

暗红色格子窗下，一缕斜阳照进来，殷红色的花朵却是正在落落枯萎，瓣瓣成殇。

砚秋的心，轻叹。那些曾经的故事，如同陈年暗香，再回首，已是经年。

那些草长莺飞，明媚疏朗的年代。

风中，砚秋如一只翩翩起舞的飞蝶。

草地里，砚秋的青丝麻花辫，在雪白的肩头来回摇晃。

那一年，砚秋十六岁。

十六岁，砚秋的心，如银铃般轻落。

那一天，砚秋唇间抿着草叶子，腮一鼓一鼓的，吹出青青脆脆的悠长。

砚秋席一地荫凉，为自己编一枚草戒。细细戴到指上，砚秋的脸，红透，如初晨的霞。

女儿心思，几人能猜？

终是不敌未料的严寒。一帘幽梦，砚秋醒来，生命再也不是温暖明媚的烟波蓝。

砚秋，成了一个孤儿。

一夜之遥，一梦之隔，心字成灰。

日子还是日子，只是有份悲恸，突兀的决绝。

秋后凉风，末季如崖。

一袭红盖头，锁呐声中，砚秋的未名指上，一汪祖母绿，磨到纤纤的痛。

女儿心，女儿怨。

砚秋，做了别人的新娘。

自此，砚秋挽起的发髻间，一朵看不尽的寂寞的黄。

戒子的坚硬，在夜间，在指间，在梦里，硌出了一道伤。

终是，一道年轮的戒痕，从新到旧，由浅入深。

砚秋，眼睛里，从清润到荒凉。

心里，未曾花开，已尽枯萎。

遇见他的时候，她的心，泉眼干涸。他干净的衣衫，却是一串绿，从肩头弯至腰间。

恍惚间，砚秋手里的瓷碗落地，迸裂一地的瓷花，破碎至艳处，盛开到荼靡。

他回转身，眸子里隔世的温暖。

似曾相识，似曾相识？似曾相识。

我们，在哪里见过。

他笑，一万年前。

有些东西 ，不经意间，轻呵成画。

霜雪融一池春水，砚秋的心，顿然，情生若莲。

砚秋微颦。陌上花开，她的寂寞，他看得见。

而他的寂寞，她看不见。

然

有一种情愫，若解不开的缘，化不掉的瘾。于是，便成了戒，成了心头一道戒。

锁链不开，戒却是如盅，如鸠，如开至深处的罂粟。

一路凌乱，穿过他的眸，

她看不清自己的影子。

只怕他说，砚秋，你不过是一个过客。

砚秋的心，微笑里浸出朵朵殷红。

而她，甘愿中这场毒的，哪怕，见血封喉。

是的

他有妻室，如她未名指上锁住的戒。

也是的，

她只要他好，

其它，真的别无所求。

有种浪漫，如同开至凄美的树上花，

如是

一生一世。

他于心不忍，砚秋，你叫人疼痛。

砚秋笑了，嘴角一丝落寂。

他怎知，

他，是她从前在佛前许下的愿。

只差一步，

是相思，还是相恋。

砚秋，一个带了祖母绿银戒子的女子，

从此离去，

却无法

情散如烟。

想着我，给我虚荣，

离开你，给你安宁。

砚秋的话语，在风中，如枝头散尽的花儿，

片片如缨，朵朵如络。

戒，

一生化不掉的温暖，伴着疼痛。

经年后

她看往事如沉默的戒子。

只是

他的影子，依旧清晰。

只是

她的思念，依旧清晰。

是的

她想他，未曾间断，用一场轮回的时间。

暗红色的格子窗下，壁炉里的火慢慢燃尽，

屋子里的故事

----- 砚秋，披肩，戒子，还有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