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之戀

若蘭

　　今年老家牡丹花开的时候,正赶上了凄冷的倒春寒,而我家的牡丹卻抗過了低溫，抵过了雨雪菲菲，仍開出了一眼的燦爛。這難道不正是象那耕作在那块土地上的鄉親们的坚强写照?它来了,又去了。下一次辉煌,就要等到来年的春暖花开时的明年。

对风雅的人来讲,在鉴赏艺术方面显得较有品位的,应该说是赏花。然而我对于大自然赏赐给这个世界的美丽,通常一看了之,仅此而已,有点儿辜负这一番万紫千红的美景,甚是惭愧。

看花,或者赏花,需要好兴致,需要好心情。我每年在四月間，都要興致勃勃地去老家看牡丹，不僅僅是賞花，更是了卻一樁心願：賞花憶人。家中幾珠牡丹，為大哥親手所植，可如今物是人非，空留半園芬芳，一院馨香。每年春未夏初，我們全家都急急切切去觀賞一園牡丹，紅白相間，含苞待放：有的怒放於枝頭，有的藏嬌於葉底。從老巷道走過，老遠就能聞到濃濃的花香，往往引的路人駐足。

　　花,点缀着这个世界,虽然有它也可,无它也可,但人们生活的物质空间里,之所以五彩缤纷,干姿百态,正是鲜花的色彩作用于人们眼球的结果。而万紫千红的鲜花,更是让每一双眼睛忙不过来。假设人们生活的空间里,只有一种颜色或者没有任何颜色,那是无法想象的

在我记忆中,再没有哪次出行,像今年四月老家之行,使我又对于颜色或者色彩,有如此深刻而全面的认知了。那天，到家時，已是晚上十點，花在燈光的掩映下，不甚清楚，只是朦朦朧朧中花朵依稀可辨，地上落红无数，看来花已开到未尾，但縷縷花香却有胜于往年。

一夜無眠……

第二天，天公不作美。夜兒來，雨滴清脆如弦。一大早，一眼瞧去：我的花兒在雨中盡享滋潤。微风徐来,那些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都张开了笑脸,以抢眼的最美姿态展现在我的面前。晶瑩的雨珠在花瓣上垂垂欲滴，顏色更加翠艷，紅色的花朵紅中含墨，濃烈如醉，嬌艷無比。白花如着一襲素裙，含羞低眉，顏若无瑕美玉。黃蕊上盡是小粒兒雨珠，忽閃忽閃，如散亂的瓊珠亂玉一般。牡丹有"舍命不舍花"之說，就是傾其全部將美麗獻給世界。我想"年年歲歲歲花相似"，而今年卻和往年大不相同，雨中的牡丹，別有一番情趣在里面。

　　賭花思人……

现在,大哥已经离开人世近三年了,他的长者风度,他的聰慧和多才至今犹在我的记忆深處。是他，使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观赏到清一色是盛开的白牡丹。近來我增添了欧碧、赵粉等名品。每當賞花之時，心中不由涌上来唐人刘禹锡的诗句:"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的詩句。

　　睹花遙想：誠然，国色天香的牡丹,那雍容自若的枝叶,那层出不穷的花瓣,那婀娜多姿的花蕊,那千变万化的颜色,这一切,总是与帝都的富贵气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然扵我輩，一園的芬芳帶給我們的是內心的潔凈與美好，賞花也好，看花抑罷，無論何如，能從看花中得到視覺的滿足、愉悅的心情就夠了。何必搜腸刮肚，尋章覓句去附庸風雅呢？

在我结束這次老家之行,乘夜车回城途中,冲着车窗外的黑夜,我不禁想起另外一幅图画:那是離開村莊時,寂寞的小山村,道兩邊的花椒、桃桃花如同霜打，大多被前日一場低溫凍傷，唯有春天里最早开放的桐花,那么放肆,如同喷泻般开放,不管冻雨,不管冰霰,开得那么热烈,白得那么堂皇,那么晶亮,那么炫目。那浩瀚的花海把我镇住了。凡是眼睛看得到的地方,全是雪一样白的桐花,满天砌玉,花瓣飘零,冷雨霏霏。放眼處,天和地全都是白的，在斜风冷雨中開出了一番轰轰烈烈。可惜,花开得那样旺,但几乎无人欣赏,更无人赞叹。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短促的美丽,像焰火一样炽烈地照亮了大半边天;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快就凋谢的花,这是如匆匆过客的桐花的命运吗?还是耕作在那块土地上的鄉鄰的坚强写照?匆來匆往，下一次辉煌,就要等到来年的春寒料捎。在车轮的咣当声中,牡丹的艳压群芳,人尽赞美,桐花的耐着寂寞,花开满山,无论有人关注,还是无人呵护,不管游人如织,还是乏人问津,花开花谢自有时,这倒是对我这样一个看花人的莫大启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