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二：小人书

虫一

出生于六七十年代的都知道，那时我们祁阳的农村，人们的物质生活还是贫穷的，文化滋养的土壤也是贫瘠的。

在我的童年时光里没有网络与电视、就连电影一年也看不上几回，可供娱乐的游戏很少，我们只能从身边的现实世界里寻找着生活乐趣。

那时候，能够真正给我们带来身心愉悦的视觉冲击，并能一饱眼福的就数连环画了。连环画就是大家俗称的小人书。

那时的小人书大都是一两角钱一本，用现在人的眼光来看是很便宜的了，但在那个年代里，小人书却是大多数孩子眼里十足的奢侈品。

因为家里穷，我的囊中总是空空的，根本没有什么钱来购买自己心爱的小人书来看。

那时的我想看小人书的话，只能找儿时的伙伴黑子。黑子比小半岁，他家里就有不少小人书，我老爱跑到他家里去，可能多是因为小人书的吸引吧。

印象里，黑子的父亲老胡那时做有小买卖，最早是走街穿巷的货郎，卖些针头线脑的东西。

他父亲特别疼爱他，小时候在我们祁阳，他的家境算是非常殷实了。他的小兜子就像一个小宝藏，总能变魔术般掏出一些零用钱来，惹得我们几个小伙伴们常常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

黑子总是笑着，脸颊上充满得意。他经常带上我们几个小伙伴，一口气跑到离家七八里外的文富市镇的书店里购买小人书。

每次去文富市镇上的时候，我们都是跑得飞快。回来的时候，我们几个人头挨着头挤在一起，边走边看着小人书。

兴致来时，干脆就蹲在远离村口的星路桥河岸边看，惹得父母亲经常来找我们回家吃饭，当然了，少不了受他们的一顿呵斥，呵斥里又满是浓浓的关爱。

那时候的小人书都是黑白底色的，内容大多是神话故事、水浒三国、经典名著、抗日战争或是解放战争之类的题材。

画面人物勾勒得栩栩如生，看起来灵动鲜活丰润惹眼，画面下面或旁边配着紧扣画面主题的文字，文字读起来浅显易懂，与画面交相辉映，互为注释，入脑入心。

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神话故事里的孙悟空，他一个筋斗云就翻飞十万八千里，拥有着七十二般迷幻的变化，生活在风景美丽迷人的花果山上，过着神仙般逍遥的日子，着实让人眼羡；

他大闹天空，智斗妖魔鬼怪，故事里的精彩情节，引燃了我天马行空的少年梦想。

还有聊斋里狐仙与书生们的凄美爱情故事，都那么的令人心旌摇荡。堪称经典的《岳飞传》，还有一门忠烈的《杨家将》的故事，都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深深地印记。

《小兵张嘎》、《小八路》、《刘胡兰》，它们反映的都是抗日根据地的人民跟日本鬼子斗智斗勇的事迹。

特别是小兵嘎子的形象，对我们的影响很大，小伙伴们常常模仿着故事里的情节，在河岸边的芦苇荡里玩捉鬼子的游戏。

《地雷战》的情节里面，一颗颗小小的地雷就能炸得鬼子人仰马翻，哭爹喊娘，真是具有着神奇的色彩啊。《地道战》里弯弯曲曲的地道就能搞得鬼子无计可施，心畏胆颤。

《红日》、《铁道游击队》、《洪湖赤卫队》等反映的都是革命战争时期的故事。故事里的解放军英勇奋战，打得敌人鬼哭狼嚎，扣人心弦的激烈战斗场面，特吸引我们小孩子家的眼球。

慢慢地，黑子家的小人书多了起来，他就萌生了去集市摆摊的想法。我们一呼百应，逢集的时候，几个伙伴一起抱着小人书，在镇上医院的后墙上扯上一条绳子，把小人书一个一个地挂在上面，供人们挑选翻阅。

每次看一本要二、三分钱，顾客大多是买不起小人书的同龄人。看小人书的人坐姿和神态各异，好像忘记了自己身处喧闹的集市里，看得那样忘乎所以，津津有味。

我们的任务是看着周围的情况，防止小人书被别人偷拿走。散集的时候，总会小有收获，用挣来的钱买更多的小人书看。

黑子家存放小人书的大木箱快装满了，我们的视野也逐渐地开阔起来。那时的黑子脑子里装满故事，他的高明之处就是能把故事讲出来给我们听。

我想，他的故事来源一定是从小人书里得到的，要不，它为什么会那样的动听呢。

多少年过去了，我仍然会想起黑子给我们讲故事的温馨场景，怀念那段摆摊的日子，就像一坛久放的老酒，在我的记忆里散发着岁月的醇香。

大人们大都不喜欢我们迷恋小人书，尤其是我们进学堂以后。在大人们的眼里，看小人书是耽误读书时间的，是不务正业的表现。

他们希望我们好好读书，多认识一些字，作为走出黄土地的跳板，将来奔一个好的前程，得以光耀门庭，光宗耀祖。

我们小孩子家那管那么多，把大人们的话当作耳边风，依然我行我素，偷偷地藏起好不容易买来的小人书，不在他们面前看，往往趁大人们不在，或不注意的时候在隐蔽的地方看。

对我来说，至今想起来还觉得哑然失笑，说不清楚小人书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和魔力，令我那样的痴迷。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在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的同时，精神文化生活随着繁荣起来。

各类报刊，漫画、杂志的花样翻新，电视节目精彩纷呈，各类体裁的电影频频上演，它们活跃在乡村的舞台上，充实和丰盈着我们的精神世界。

曾被我们视为宝贝的小人书渐渐远离了视野，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

现在的我，依然怀念有小人书陪伴的岁月。

它丰富了我们的精神世界，催生我们长出了梦想的翅膀；它浸染着岁月的馨香，温润了我们的童年，少年时光；它见证了一段难忘的历史，永远在我们的记忆中熠熠生辉。